郧阳府汉水渡口，一个满脸沧桑的青年人，警惕的看着四周。
他和随从脸上都充满着煞气，熟悉军旅的人，能看出来他们都是从尸山血海中趟出来。
他们很快抬着很多木箱子，登上一艘巨大的货船。
这艘货船旁边，还有五艘同样大小的货船。
一个半大小子，在货船上等着他们。
“李兄，您收着点气势，别让其他人发现了端倪。
现在勋阳府这里，到处都是锦衣卫的探子。”
“张可望，你义父手握重兵，准备再次反了，他还害怕锦衣卫。”
李过看不起张献忠，对张可望也爱搭不理。
张献忠和罗汝才两人投降了大明，导致他们闯军的后路被明军堵上。
洛阳之败，差点让他们闯军烟消云散。
卢象升这个大明狗官下手太狠，闯王高迎祥都被这狗官捉了去。
前段时间传来消息，闯王高迎祥已经在京城，被崇祯凌迟处死。
他叔父李自成成为新任闯王，带领着闯军余部，一直活跃在豫楚交界处。
他们多次被卢象升派兵打击，要不是处在两省之间，有一定的腾挪空间，闯军早就不复存在。
李自成看到没有火器，根本打不赢卢象升等人的火器军队。
他们尝试自己生产火器，试了许久都没有成功。
想要火器只能外购，现在能为他们提供火器的势力，只有汉中苏河。
李自成就派遣李过，带着大量的钱财，尝试去汉中购买火器。
但他们却不与汉中苏河的统治区域接壤。
没有办法直接来到汉中，必须穿过大明朝廷的控制区。
李自成没有办法，只能联络张献忠。
他就在襄阳驻守，距离苏河的统治区非常近。
张献忠投降大明之后，日子过得也非常不舒服。
方孔炤巡抚还让他准备应对黄衣贼的威胁。
张献忠一听这话，脑袋上的汗就流了下来。
他这小胳膊小腿儿，哪敢和秦军硬碰硬。
张献忠安身立命，就是靠手中的军队。
军队打光了，大明朝廷随时可能翻脸拿下他。
张献忠投降只是看到明军势大，不得已而为之。
一旦他的势力膨胀，或是明军的势力消减，张献忠肯定会再次竖起反旗。
李自成联系他，想要与他合作，一起去汉中找苏河购买火器。
张献忠看到李自成的想法，他心中也有所异动。
自己投降明军，就是被明军的火器吓住了。
自己军队也有火器，那就再也不惧怕明军，局势不对，他可以随时再次造反。
张献忠和李自成达成协议，他们联合去汉中买枪，张献忠出船多占一成。
明军的船只，经常去汉中那里做生意。
还有很多商人，与明军将领合作。
只要船上挂着明军旗帜和明军将领的旗号。
一般的关卡都给个面子，就不会拦截这种船。
这也是明军将领赚外快的方式之一。
没有张献忠提供的船，火器根本运不出来。
李自成派遣侄子李过，带着大量的金银，登上张献忠提供的船，奔向汉中。
张献忠派遣他的养子张可望，协助李过一起去买枪。
………………………………
张可望指着前方的炮台，道:“前面就是秦王的治下。
我们船只进入到那里，会有秦军登船检查。
我们船上只有棉花，没有违禁品，大家不用担心。”
张可望说完，船只就已经越过炮台，停靠在岸边。
很快有十几名士兵登船检查。
李过在观察这些士兵，他们背着火枪，肩膀上还斜挂着一个鼓鼓囊囊的亚麻布袋。
士兵的腰间，挂着三个拳头大小的手榴弹。
士兵登船之后，几名士兵端起步枪，警惕着看向船上面的人。
很多士兵都把枪口瞄准李过他们。
“我是秦军班长牛向山，奉汉水水师提督的命令，对你的船只进行检查。
请你们配合检查，不要做无谓的反抗。”
牛向山说完，他开始仔细检查这艘船上有没有违禁品。
他很快完成检查，没有在船上发现违禁物品。
他拿出一个小本本，从上面撕下来一页，盖上红戳递给船主。
“这个凭证你们留好，中途有人检查船只，要出示这个凭证。
凭证丢失，你们会非常麻烦。”
牛向山检查完船只之后，他就带着士兵走下船。
李过看着秦军士兵，这些秦军士兵没有难为他们，也没有趁机要好处。
管中窥豹，从这处细节，就能看出来苏河治军的严格。
有这么多遵守规矩的士兵，秦军百战百胜，也就不奇怪了。
船只继续向前走，李过站在船上的甲板，看着汉水两岸的景象。
汉水旁边有一条宽阔的水泥路。
水泥这种东西他知道，他前段时间带兵准备打一个乡下堡子。
不知道那里的乡绅从哪里获得的水泥。
刀砍上去，冒出剧烈的火花。
这种坚硬的堡垒，根本攻不进去。
水泥是优秀的建城材料，没想到秦王这么奢侈，直接用水泥来修路。
水泥路上两岸不断有马车穿梭。
汉水上也经常遇到吃水很深的船只。
秦王治下一片繁荣的景象。
李过还看到汉水两岸良田千顷。
田地中出现农民忙碌的身影，他们赶着牛在耕地。
李过发现了一个奇怪的景象，大部分农民家里都有牛。
这完全颠覆了他的认知，要知道大明治下大部分村里，地主和富农家里才有牛。
普通的贫民家里，有一件完整的铁质农具，那都很了不得。
秦王府治下的农民太富裕。
他忍不住说道:“农田中怎么有这么多牛，这里的牛很便宜吗？普通农民都买得起。”
张可望羡慕的说道:“这里一头牛，才十两银币。
这里的税负不重，农民农闲时还能打零工。
一个普通家庭，一年剩下的收入就有三四两银币。
银行还可以借贷，或者几家合伙，很容易就能买一头牛。
想要自己买牛，只要攒三年的钱，咬咬牙两年，就能买下一头牛。”
李过惊讶的说道:“这里的牛，竟然会这么便宜。
这可不是秦王初期，他收买人心的时候。
听说那时候，秦王从地主手中缴获的牛，都便宜卖给农民。
现在这可是大范围卖牛，需要卖成千上万头，牛价也能这么便宜。”
张可望羡慕的说道:“谁让秦王苏河打下了蒙古地区，那里有极多的牛羊。
大明要是能打下蒙古地区，家家都有一头牛，咱们这些人未必会反。
大部分人造反，都是家中一贫如洗，家中有些浮财，谁还会造反。”
李过听到是这样，他只剩下羡慕，打下草原一般势力可做不到。
也只有草原，才有大量廉价的牛羊。
他们一路乘船向着汉中城前进，天色很快黑了下来，所有人进入船舱睡觉。
李过睡在船舱中。清晨，他被一片嘹亮的军歌声惊醒。
他快速的穿完衣服，登上甲板观看。
有一队排列整齐的士兵，唱着军歌，向勋阳府方向前进。
长长的队伍，军列却没有一丝散乱。
每一名士兵都令行禁止。
李过看着这个现象，他叹了口气，道:“这是天下强军，这才是威武之师。”
张可望看着岸边的部队，他流露出羡慕的神色。
“李兄，我多次往返汉中，见识过这些兵。
这是刚刚出新兵营的新兵，你没看他们身后，连枪都没有背。
正式入伍，这些人才会被受枪。”
李过听到这句话，他直接被镇住了。
“新兵，这些人是新兵。”
他内心受到极大的打击，本以为这些人是秦王麾下的精兵，没想到只是新兵而已。
张可望叹气道:“比不了，我们一点也比不了。
还是要去买枪，认真训练自己麾下的部队。
我们手下的兵，有这些兵一半的实力，就不用再怕明军。
听说这些兵，一天吃三顿饭，每周还有肉吃。
想要做到这个伙食，那真是太难了。”
………………………………
船只停在汉中码头，船上的货物卸下来。
张献忠收购一大批棉花，棉花在汉中这里最畅销，价格也给的最高。
空船过来是最大的浪费，这几船物资，能赚数千两银币。
之前几趟生意，回城都是买一些镜子和印花布匹。
现在印花布匹最好卖，原色的布匹一点都不好卖。
价钱差不多，谁都倾向购买更美观的布匹。
张可望带着李过，进入汉中城。
李过看着人流交织的城市，不可置信的说道:“城墙在哪里，汉中城怎么没有城墙。”
“李兄，汉中城没有城墙，原先的旧城墙，因为阻挡正常商贸，都已经被拆除了。”
李过听到这个消息，他喃喃自语道:“大胆，真是太大胆了。
苏河竟然把城墙拆除，这是对自己军力，有极大的自信。”
他们立刻逛一逛汉中城，想要寻找出售武器的商铺。
发现在汉中这里，没有任何一个商家售卖武器。
别说是火器，连铠甲兵刃，都没有商铺售卖。
李过拿着钱去兵工厂，连门都没有进去，就被站岗的警卫赶出去。
汉中这里管的太严格，根本就没有公开买卖武器的地方。
他只能想办法，通过正常的流程，面见苏河求购武器。
李过来到这里之前，李自成特意交代。
如果能公开购买到武器，多花点钱也从商铺那里购买。
他们都是起义军，现在低头向苏河购买武器，那平白就矮了苏河一头，非常丢面子。
没有办法公开购买武器，那只能保住里子，面子丢了就丢了，但也要保留一丝颜面。
李过在汉中城打听，想要了解官府负责接见其他势力来使的衙门。
他们这属于两个势力的交流，他代表着闯王的脸面，属于使臣。
李过找了一圈，发现秦王府没有这个衙门。
他直接来到内阁，表明身份，把闯王李自成请读书人写的国书，递了上去。
………………………………
苏河召集首相王仲策、总参谋长李凤鸣、军政部部长文景明，军法部部长苏鹰、后勤部部长姜之鱼议事。
“闯王李自成，这个国书写的驴唇不对马嘴。
但他的意思已经表达清楚，那就是想从我们手中购买一些火器。
闯王李自成大老粗一个，连字都不认识，送出这么文绉绉的国书，也是难为他了。
他要购买火器，咱们讨论一下，卖还是不卖。”
李凤鸣摇了摇手中的羽扇，说道:“秦王殿下，卖还是不卖。
这取决于我们的战略计划。
近期您准备全面进攻大明。
那我们就不能卖，这样会培养出一个难缠的对手。
如果没有进攻大明的计划，为了防止大明再次围剿我们，应该给他找个对手。
李自成就非常合适，购买武器没办法形成太大势力，又能给明朝带来足够的压力。”
王仲策皱着眉头，提出他的意见。
“这些火器卖不卖给李自成，我认为影响不大。
我们已经换装枪炮，肯定不能卖最新的枪炮。
老旧的前膛枪，卖给谁都没问题。
全面进攻大明，我认为现在的时机不到。
军方有信心做到，我们内阁还没有准备好。
除非秦王殿下，准备大规模任用降官，保持当地原先的局势不变，也不再清理当地的士绅。
上次扩地五省，除了河套地区只建立几座城，非常好处理。
其他地区，官员到现在都没有派齐。
因为人手不足，没办法及时给百姓分地，有的地方还闹出了很大风波。
扩地五省，整个官府体系差一点就崩溃。
我们内阁没有能力，接收更大规模的地盘。
再说现在正式工业转型时期，开启大规模战争，打断工业转型。
之前大规模投入，那就全部打水漂了。
我认为现在应该步步蚕食大明。
等到培养的官员足够，我们也积攒足够的力量，在一举平推大明。”
苏河也认可王仲策的说法，他们现在各方面都没做好准备。
已经有足够实力，消灭大明朝，但没有足够实力，更好的统治庞大地域。
到时候内部士绅造反，外部游牧民族入侵，整个国家都处在动荡中。
现在积蓄底蕴，一步一步蚕食大明。
拿下一个地域，完全消化好，再开启战端，这是正确的选择。
要学习历史上的明君，稳扎稳打。
不能重蹈苻坚的覆辙，内部没有整合完，就急匆匆的想一统天下。
现在陕西等地大旱，之后几年河南山东也大旱。
小冰河时期，气候太极端了。
粮食不储备好，苏河也不敢动手统一天下。
百姓一旦挨饿，他们可不管统治者是谁，肯定会大规模造反。
苏河又询问其他人的意见，他们形成一致意见。
同意卖枪给李自成，卖一些部队淘汰下来的旧武器。
姜之鱼负责这个事情，先把旧枪让工匠翻修一下，直接卖旧枪，卖不上好价格。
李过和张可望得到确切的回复，秦王苏河准备接见他们。
他们都放心下来，买枪这个事情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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