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的夜里，原来地板是这么凉。
夏若卿坐在地上，脑袋无力的放在膝头上，企盼着那个颀长的身影可以从房间里出来。已经十个小时过去了，她仍旧没有见到他一面。
白岩进去之后，一直没有出来，看来她会在里面好好照顾墨以臣还有舒亦安的。
半夜一点多的时候，舒亦安从里面出来了，白岩给她在旁边安排了一个房间，让她出去短暂的休息一下，不然身体撑不住。昼夜节律在年纪稍微大一点的人身上表现得很明显，舒亦安几次握着墨以臣的手都差点从椅子上歪下去。墨以臣也让去休息一会儿。
“我在这里看着，有什么事情会叫您的。”白岩说，她柔和的声音让舒亦安感到心安。
墨以臣眼眸传递不用担心，舒亦安便从房间出来了。
向夏若卿这边看过来是不经意的，因为房间是在墨以臣房间的右边，而夏若卿呆的位置也是在右边。
舒亦安有些惊讶，她下意识的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快两点了。
她今天一直在病房里没有出来，之前知道夏若卿是在走廊上等着，但没有想到她这么固执的一直等到现在。
看到她过来，夏若卿本能的想要站起来，这样比较合礼数，但全身都软绵绵的，她试了两次，就彻底放弃了。
“若卿。”白岩还是心疼她的，“时间很晚了，以臣已经醒来，你不用继续在这里等了，回去吧。”
“不。”夏若卿开口，喉咙扯得发疼。
“你这又是何必呢，以臣已经醒了，你已经等到你要的结果，不要把自己的身子弄坏了。”
“我，我就想看看他。”
从房间出来，走了几步路，舒亦安的头脑已经十分清醒了，“若卿，你知道如果让以臣看见你，会发生什么样的后果吗？”
她当然知道。
夏若卿没有说话，道理她懂。早些时候，黎怡因为白岩不肯在墨以臣面前给她递个信，她不是正用同样的道理劝过她吗？
“见他一面我就走。”夏若卿有些艰涩的说，她也不想给墨以臣的治疗带来什么麻烦。可不见他一面，是在是不能甘心啊。
舒亦安叹了口气，夏若卿和墨以臣一样，都是固执得让人劝不动的类型。
她想了想，跟保镖说了几句话。
“夫人，这……”两个保镖互相对视一眼，“墨老先生嘱咐我们，那位小姐不能靠近。”
舒亦安把脸一沉，“又不是让人进去，就在门边看一眼，一分钟的事情。”
“这……”两个保镖还是拿不准主意，但被舒亦安一压，已经有所松动。
“出了什么事情我负责。”舒亦安说。
“行。”其中一个保镖说，“但我们要站在旁边。”原因大家都清楚，舒亦安点头同意。
“若卿，你去看一眼吧。”舒亦安回到夏若卿身边。
夏若卿抬头看着她，用了好几秒钟消化这句话的意思，然后缓缓的站起身。
在地上维持着一个姿势太久，起身的时候膝盖和小腿都发麻。
黎怡去厕所了，舒亦安伸手来扶她，夏若卿靠着墙缓了好一会儿，大脑的晕眩感散去之后，她慢慢的朝病房走。
两个保镖把右边的空让出来，眼睛机警的望着夏若卿，以防她突然出声或者冲进房里，他们可以及时阻止。
房门上有一块透明玻璃，夏若卿的手甚至都没有碰上门，隔了一点距离从这个透明的长方形里向里看。
她垂放在身侧的手攥得很紧，竭力的克制着自己，生怕自己摸上门之后就顺着心思把门推开了。
她先看到墨以臣的后脑勺，他是背对着门睡着的，连一个侧脸都看不见，唯一的皮肤是露在外面的耳朵尖尖。
然后她看到的是白岩的手，放在床上，似乎是……夏若卿狠狠的震了一下，白岩的手似乎是握着墨以臣的。
他是醒着还是睡着了？
夏若卿又看了一眼，隔着一层玻璃一扇门，她和墨以臣之间仿佛隔着千山万水，几步的距离，怎么也跨不过去，而且越来越远了。
“我走了。您好好休息。”夏若卿退到旁边，直到连玻璃的一点点角都看不见，哑着嗓子对舒亦安说。
舒亦安点了点头。
“以臣……睡着了吗？”
“没有，我出来时还醒着呢。”舒亦安说。
夏若卿低低的“嗯”了一声，跟舒亦安道过别，把地上的东西收拾了一下，去厕所找黎怡——她先是胃疼，后来坐在地上受凉，肚子也开始疼了。
在厕所的镜子前，夏若卿看清了自己现在的情形，头发乱蓬蓬的，嘴唇起了皮，脸上有两条明显的白痕，衣服也皱成了一条一条的。
她试图笑一下，但脑子里晃过白岩和墨以臣交握的手，那个笑便怎么也出不来了。
“若卿，你怎么出来了。”黎怡出来看到她吓了一跳，她呆呆的靠着墙，仿佛一株没有生命植物。
“我们走吧。”夏若卿看着地面说。
“不，不等墨先生了吗？”水龙头“哗哗”的想着，黎怡惊的手只伸到一半。
“不等了。”夏若卿的声音很低很低，后面的一句话黎怡没有听清，“没有我他会更好。”
黎怡一直在注意夏若卿的神色，从医院出来之后，她的脸色渐渐红润了一点，医院的走廊实在是太冷了。
她想拉着夏若卿去吃点东西，医院旁边有几个小馆子，现在还亮着灯，不知道是不是24小时店。
“你饿吗？”夏若卿不答反问。
黎怡摇头，她现在肚子还不怎么舒服，什么都不想吃。
“那别去了，我也吃不下。”夏若卿看了看周围，“先找个住的地方吧，这个点学校已经关门了，我们进不去。”
两人最后在医院旁边找了一家最近的酒店住了进去，大半夜的，黎怡走路都有点虚浮，一进房门，她几乎就要倒在床上，但仍然强撑着让夏若卿去洗澡。
这回夏若卿没有说什么，迅速进了浴室，黎怡听到传来的哗哗的水声，似乎还夹杂着低低的啜泣，但水声太大，她听不真切。
“若卿？”她贴着门喊了一声。
过了好几秒钟，里面传来夏若卿的声音，又低又哑，“怎么了？”
“没什么。”黎怡干脆靠在门边。
夏若卿捂住脸，头上浇着温热的水，眼眶里也流出温热的液体，两种物质交杂在一起，分不清脸上是水还是泪。洗完澡出来，她看了看自己的眼睛，红的。
于是又低头鞠了两捧水拍在眼睛上，这才开门出去。
病房里，墨以臣把手从白岩手里抽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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