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茂的枝叶间,有细碎的阳光投下,在绿林间洒出明晃晃的金色光晕。
出得符骁营帐,林知皇便找了颗大树,靠背环膝坐下,忐忑的环顾四周,一副对陌生环境毫无安全的害怕模样。
符骁手下的部曲,各自都在忙着手上的事情,偶尔有人路过注意到这小娘子,见她如此模样,也都对她投以同情的目光。
也是这贵族小娘子时运不济,正好撞到这事上,被二郎君掳劫了来,后面就算回去了,还不知道要遭受什么样的流言蜚语呢?
因为这里大部分部曲都信了林知皇与他们家大郎君有过‘结缘’,所以对她的态度,都是比较和善的。
毕竟这些部曲在逃亡前,乃顶级士族门人,皆为人中精锐,不是真正的穷凶极恶之徒,所以也无人对一娇弱的小娘子起恶念。
林知皇是敏锐之人,自然也感受到了周围这些部曲的善意,越发维持人设,表面啜泣,实则内里冷静至极,一直在思考脱身之法。
鲁王已与冲天贼交战三月有余,目前已夺回庫县与昌县,冲天贼如今困守广山县不出。
符骁如今要逃出离仙郡,只有两条路走,一是从鲁王刚收回的昌县过城而出,二是翻过前方的广山,从冲天贼势力下的广山县绕道出离仙郡。
符骁目前准备往哪逃?
林知皇正埋头思考着,突然,一个高大的身影在林知皇身前站定。
此人身影轻而易举的便笼罩住了,此时正缩成一团的林知皇,将她头顶这片地的亮光都遮了去。
林知皇故作懵懂的抬头,见是粗莽的卢德站在面前,顿时一副受惊小白兔的模样,眼眶霎时红了起来,颤声道:“你....你要做什么?”
“你...你别哭,俺就是过来和你说,二郎君人很好的,他以前是看见小狗受伤都会难过之人,你别怕他。”卢德见林知皇哭,立即慌了手脚,忙不迭出言解释道。
哦,原来这符骁在遭遇变故前,是这幅模样啊。
林知皇心下暗喜,这不用打听就有人来送情报的感觉,真是舒畅啊。
“小叔子不论做什么,只要他是符大郎君的弟弟,我都不会怕他的。”林知皇适时止了眼泪,眼眶红红的对卢德道。
卢德一听,神色更柔和了些,将手上的吃食递给林知皇,刻意放柔了声音道:“你吃点东西吧,二郎君也是迫不得已才挟持了你,你别怪他。你别看二郎君如今这样,他对亲近之人可好了。”
“我知道,小叔子还是年幼,他说何话,做何事,我都不会放在心上的。他惨遭如此大祸,心里一定非常难过,我不知道该如何才能帮到他。”林知皇感激对卢德笑笑,双手接过他给的吃食,不经意间,诱导他继续往下说更多信息。
“二郎君喜欢别人亲近他,谁亲近他,他便对谁好!”卢德闻言,立即快言快语道。
“是吗?”林知皇娇怯道。
卢德这高大汉子见自己所说之言被质疑,当即不满,粗声粗气的高声道:“就是如此,你这小娘子别动不动就哭了,有什么难处尽管说来,力所能及,俺都可以帮你!”
撂下此话,卢德也不等林知皇再回话,便红着脸跑走了。
林知皇虽觉得卢德有些莫名其妙,但能轻而易举就得到关于符骁的诸多情报,也没心思再分析卢德的用意。
当即凝神,又在心里思索开来。
符骁喜欢别人亲近他啊.......
是因为年少成名,所以他周围之人,大多数都对他敬畏有余,亲近较少,所以便喜欢别人亲近他么?
果然,一个人越没有什么,便越渴求什么。
不论再如何聪明,表现的再如何成熟,还是个小孩子啊,心中还是有渴求的。
林知皇眉眼微动,想到符骁此前几次对她隐隐的回护,不由有些不忍。
这个孩子,遭逢巨变,致使他身边亲近他之人都已亡故。
本乃天之骄子,却被迫逃亡,不能显身于人前。
背负血仇,信任丧失,性格激变,才有今日的行事狠辣。
这份狠辣,何尝不是在将他自己逼上绝路?
和个稚童敌对,实非她林知皇所愿。
但也不得不敌对,符骁已经将她挟持,她的性命如今在他符骁一念之间,她便必须竖起全身利刺对准他。
今日她这般‘不小心’,让符骁伤势再加重,便是绝好的机会了,符骁因她再伤,后面她可再借‘嫂子’的身份,多去亲近照顾他,再多‘关心’他几次。
只要符骁伤势不愈,汪长源便不敢再赶路,窦图就该带领人马追上来了,到时她的人将符骁这群人围了,‘敌对’关系便可解。
就如今看来,符骁是不会屈居人下之人,想收服绝无可能。
等抓住符骁,后面该如何处置他,与温南方商议后再定吧。
乱世果然催人变,她林知皇的‘心眼’竟然不得不使到稚童身上去了。
林知皇幽幽的叹出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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