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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温西日上三竿才打着哈欠起床,迷迷糊糊要去倒水吃,一摸桌子,摸到个黏糊糊的玩意,吓得温西赶紧睁开眼,却不想是个张天官的糖人,还不止,桌子堆满了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是她昨天买的后来弄坏的那些玩意,只是这些都不曾坏,还好端端的,杏仁酥糖人泥娃娃,完完整整,干干净净的。
小燕听见声响进门,道:“温姑娘,起来了?”
温西见鬼一样看着满桌子的东西,指着那些玩意话都说不利索:“这、这……”
“是早上二公子那边的扫雪送来的,说是温姑娘昨天买的东西,落在他那儿了。”小燕道。
昨天她那些玩意不是脏了就是碎了,想来是扫雪大早上又跑去街上买来的。温西松了口气,细细翻看,一样不多,一样不少,不由叉着腰道:“这还差不多。”
小燕不解:“温姑娘,怎么了?”
“没什么,嘿嘿。”她笑眯眯地拍拍小燕的肩膀,道:“收拢收拢,等下给素君送过去。”
小燕应了是,却又道:“温姑娘,六爷给您留了口信。”
“嗯?”温西一愣,紧接着问道:“什么?”
小燕道:“六爷一早就出门了,他说过几日才回来,您要是有事,就去找微月,进宫之后要小心规矩,莫要鲁莽。”
温西吐出一口浊气,“什么破事,这么赶。”
小燕这就不好回答了,她收拾了那堆玩意,又端了些吃食进来。
因着昨日杜少珏那事,温西觉得还是少出门为妙,他那丢人样被她看个精光,万一臊了找她麻烦就不好了,她去找了一趟素君,便回房去睡大觉。
其实她倒是想多了,杜少珏记性不坏,昨天那事他一想起来根本就不想遇见温西,可以的话,他这辈子都不想再看见温西,所以一直呆在西郊别院不曾回来。
温西睡了个昏天黑地,醒来之后又过去了一天,那什么林贵妃真的派了几个太监老宫女来领她进宫,温西换了身杜夫人请人做的稍微体面一点的衣服跟着他们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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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西对皇宫的第一个印象是好大,她坐着车,过了一道又一道门,也太远了,等到了那林贵妃住的什么含德殿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了。
温西被宫女领着在偏殿坐了好久,温西好奇地东张西望,又想起那房女史说的礼仪,把明目张胆变成了偷偷打量。其实这宫殿倒是没有她想象中那些金碧辉煌,反倒装饰稳重素雅,她想到杜羽的屋子也是一片简素,脑子里就开始天马行空起来了。
杜羽又偷偷摸摸去哪里了,连微月都不带,不知道是不是和那个住在山中尼庵里的女子有关系,还是她师父有什么消息了?
也不知道恭义那边有没有打听到什么,只是她昨日才送去的画像,今日哪里会有什么消息,她也太心急了些……温西敲敲脑门,自嘲地一笑。
她端着茶盏发愣,进门一名年长些的宫女,对她笑吟吟道:“温姑娘,随我来吧。”
温西回神,放下茶盏,起身跟着她。
穿过一条回廊,过了一道门,又进了一座花厅,那厅中高座上坐着一名*******甚为和颜悦色,只是眉宇间有些疲累,使得她整个人都不太精神。她身侧伴着好些年轻女孩,其中一人衣饰简素,容貌却不凡,清丽婉约,通身有出尘之气。另有一位杏色衣裙的少女似乎面有忧色,在强颜欢笑一般。温西瞧着她有些面善,只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这美妇定是那位林贵妃了,温西给她行礼,她招招手,示意她近前。温西便靠近几步,美妇将她细细打量,笑道:“倒是个英气的孩子,几岁了?”
温西道:“算是十五吧。”
林贵妃疑惑,还是笑道:“怎么能算是呢?”
温西挠挠头,道:“我师父捡到我的时候,他也不知道我几岁。”
林贵妃霎时唏嘘,满面慈爱,同身旁的侍女们道:“不想是个可怜的孩子呢。”
众人纷纷点头,配合出怜悯的模样。
温西反倒有些不自在。
那清秀的姑娘抬起眼,看着温西,眸光中是丝丝缕缕的愁绪,仿佛在温西的故事里想到了自己的悲伤之处,她微微侧脸,用绢帕遮挡着樱唇。
而那红衣少女则依旧沉浸在自己的忧伤中,没有在意。
林贵妃又问了她几句话,就命人将她带去见舒阳公主。
温西没头没脑地跟着宫女走了好些路,到了一处练武场。应该是练武场,场上黄土飞扬,马蹄声声,一群黄衣红衣的少年分成两个阵营,骑着马在互相追逐。
场边上一群劲装少女簇拥着一名大喊大叫的女孩,女孩也穿着男装,头顶梳着利落的发髻,腰上还佩着一把镶金错银的宝剑,看到激动处,恨不得捋起袖子要亲自上场,惹得侍女们苦劝不已。
领温西来的一位年长一些的侍女瞅着空隙上前,向公主禀报来意,公主侧头瞥了温西好几眼,便对她招招手。
温西上前行礼。
公主问道:“你叫什么?”
温西照实说了。
公主又问:“你会什么?”
温西想了想,才道:“我师父教过我些拳法剑法,近来用短剑颇为顺手。”
公主点点头,随手拿了身旁侍女腰上的短剑抛给她,道:“使来我瞧瞧。”
温西自己的剑没有带来,便抬手一接,拔出剑锋,那剑虽是侍女之物,却也是光华灼灼,锋利无比,不是温西自己的那柄普通的铁剑能比的。她甩了几下剑花,又弹指叩一下,吭啷一声,颇有余音,她赞了一声“不错”,便翻身退后数步,一出剑,便见不凡,脚步如疾风,长臂似灵猿,气势恢弘,剑气冷冽。
一式舞罢,公主赞道:“好极了!你师从哪里的?”
温西收剑上前,道:“倒是不知道流派,我师父也不曾说过。”
“哦。”公主点头,笑道:“你倒是有些本事,我还以为母亲又哄我呢。”
温西挠挠头,道:“还行吧。”
“噗呲。”公主忍不住笑道:“你这是谦虚还是不谦虚?”
正在此时,那场上黄衣马队里的一名少年控马带球,连过四五人,一路奔向对面的天门,一击而去,正中锣心,“呯”一声长音,欢呼顿起。公主撇下温西,又叫又嚷,笑得前俯后仰,“好好好,郑家的小子,你不错的很,要是你下次打赢了三哥他们,我就赏你一份大礼。”
那郑少年在马上挥舞球杆,大笑道:“那臣就先谢过公主赏赐了。”
鼓声响起,球场上又摆列阵型,双方开始下一轮拼斗。
公主看得津津有味,等到散去,她夸赞了几个特别英勇的少年,便带着一群拿着刀枪棍棒的侍女要回去。
众人先是在谈论方才那场球赛,不是某家少年英伟,就是某家公子马术不凡,接着又说道马上枪术,近身的刀术,然后就是说道剑术,舒阳就想起了方才给她耍了剑法的温西,忙问温西何在。
温西却是跟在众人身后边走边看风景。
舒阳让她上前,叽叽咕咕问些剑法,温西就说些江湖各家所长的见闻之类的,舒阳觉得有趣的很,问个不停,温西也起了谈性,想起之前听师父所说的各种古怪故事,正说到传说中的千里之外取人首级的邪术传闻,却见到迎面而来一群人,正中的是一名年轻男子,二十出头的模样,高而挺拔,面带笑意,行动潇洒,却有些男生女相,过于漂亮了,穿着一身锦绣华服,珠光璀璨,更衬得他面如美玉,眼若明星。
舒阳公主自看见这一行人,就缓缓收了笑容,但随后,她又勉强挤出一份笑,略略低头,道:“二哥。”
温西随着那些侍女一起行礼,那男子略一抬手,笑着同舒阳道:“阿奴又在淘气呢?”
舒阳抬起头,抿了抿唇,目光坚定地看着他,道:“父亲说,阿奴淘气的令他宽心。”
舒阳公主称呼的二哥,便正是陈王,他对舒阳的话中有话一笑而过,道:“如此甚好。”
两行人交错而过,温西有些好奇,回头看了一眼,不想陈王也似将头微微侧了一边,好似用余光在看向这边,但这不过一晃而过,没有人在意,仿佛只是他很随意地撇了一下头罢了。然温西却并不这么认为,似乎是武者的本能,她察觉出来,他是特意在看她,他们并不认识,究竟是为什么?
温西陪着舒阳消遣了一天,还教了她些招式,待到将日落之时,她不是宫人,不便留宿宫中,舒阳命人送她回杜家,还说过几日空闲了再接她进宫玩耍,温西应下,便出了宫。
她一路都在想陈王那个若有似无的回顾,不知是否她多心,她还有些奇怪,仿佛是一件令人不安的事情将要发生,只是一种不明原因的直觉。
杜羽不在,她没有人可以商量,回了杜府之后,她又去见了杜夫人一面,杜夫人只是担心她这乡野孩子得罪了公主,驾前失仪,细细问过之后,不曾听见有不妥的地方,才算放下了心。
温西心中一动,忽然问她,道:“夫人,今日我在宫中见到一位皇子,舒阳公主称呼为‘二哥’,长得好漂亮的模样。”
“啊!”杜夫人微讶,而后道:“是陈王,你若再去宫中,想来会遇见些贵人,不必慌张,不失礼便是。”
温西听她故意轻描淡写的语气,便知道打听不出什么,便告辞回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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