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念念想起昨天晚上厉宏深最后说的那番话。
她知道厉宏深肯定要对厉泽聿出手,以为顶多他就是打两下,骂几声而已,毕竟是亲孙子,再怎么也不可能下死手。
但是她没想过会这么严重。
乔初云见虞念念神色间似有动摇,抓着她的那只手又用了点力,眼底的担忧也不作假。
“我知道你恨他,前两天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是他的错,是那个女人的错,可爷爷罚也罚过了,这么下去真的会出事的。
现在只有你能劝爷爷了,念念姐,我没办法,现在只有你开口,爷爷才会松口,求求你救救我哥吧。”
虞念念知道厉宏深的手段,怕是那几十棍子下去他手下没留情,就算厉泽聿身体再好,在雨里泡上一晚上,皮开肉绽不说,怕是要感染。
她可不想因为一些有的没的缘故,跟厉泽聿牵扯上什么关系了。
要是他以后身上落下什么毛病都怪在自己身上,那她就成冤大头了。
她立即放下勺子,起身:“带我去。”
乔初云知道虞念念不喜欢下雨天,撑了把大伞,护着虞念念上了车。
这是虞念念第三次来到厉宅。
往年过年的时候,厉泽聿会带她来厉宅过年,见识过厉宅被翠色包围的景色,就如同入了长林丰茂的森林当中,鸟语花香也是不绝于耳。
此刻雨依旧没停,给整座山一种云山雾绕的仙境之感。
在这仙境之中,一抹黑色的身影跪在前厅院子里,大雨哗哗的往他的身上冲刷,他的背脊依旧挺立。
虞念念一身紫色纱裙走过,冷冷的瞧了他一眼。
乔初云描述出来狼狈的模样倒是没有,看样子再跪一晚上应该也不成问题。
似乎是听到了来人的动静,厉泽聿微侧身,就看到不远处站着的女孩,她的唇色依旧苍白,四肢纤弱。
她人本来就长的娇小,大概是因为那个药的缘故,让她整个人看上去更加柔弱了一些。
他张了张嘴,只觉得喉头有什么堵住了一样,疼的厉害,也发不出什么声音来,只动了动嘴唇:“……虞念念。”
虞念念没有看他,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见,跟着乔初云一起进了门。
厉宏深正坐在客厅内喝茶,仿佛外面跪着的不是自己的亲孙子,而是一个无关人员而已,一点儿都看不出担心来。
看到虞念念进来,愣了一下,旋即他着急的站了起来,慌忙指着一个佣人道:“快,去准备点姜汤。”
“念念,你身体不好,有什么事给爷爷打个电话不行么,怎么还特地往这跑一趟?这么大的雨,没有被淋到吧?”
虞念念叹了口气:“爷爷,你让他起来吧。”
厉宏深看了一眼乔初云,他早就知道她跑出去是去搬虞念念这个救兵,所以也没阻拦。
他就是想等着虞念念帮这个臭小子求情呢。
毕竟打是打了,罚是罚了,可这惩罚不能一点儿意义都没有啊。
但他还是冷哼了一声:“你别给他求情,他这次不好好吃点苦,是不会知道错的。”
“我不是求情,爷爷,我只是不想自己身上多一个麻烦,要是他真的身上落下什么病根,到时候我撇不清关系就并不好了。”
厉宏深一愣,总觉得虞念念这话里有别的意思在。
他这孙子,现在都已经成麻烦了?
他试探性的问了一句:“念念,我已经惩罚过他了,罚的这么狠,他肯定已经记教训了,你真的不能再考虑了吗?”
“不考虑了,我已经摔过一次,就不会摔第二次了,抱歉爷爷。”
厉宏深看虞念念这么决绝,也全都是他那个不争气的孙子自己闯的祸。
他总不能逼着虞念念原谅自己这个不争气的孙子。
恰好佣人把姜汤送了过来,他接过放到虞念念的手上让她捧着:“算了算了,你不当我孙媳妇,当我孙女好了,正好我们厉家这几代连着生的都是男丁,多你一个孙女,我还高兴呢。”
“嗯,那爷爷……”虞念念朝着门口看了一眼。
“好了。”厉宏深朝乔初云摆摆手,“赶紧送他去医院,别到时候出了什么事怪在念念头上,那我就是好心办坏事了。”
乔初云忙跑了出去。
虞念念喝完一碗姜汤也回去了,她身体不好,只想在家里窝着。
厉宏深倒是想留她,可也知道留不住。
……
医院。
厉泽聿那张总是冷沉俊逸的脸一片苍白。
孟寒看着躺在病床上的厉泽聿,心想,再厉害的人,躺在这种地方,看上去也是一样脆弱的。
病来如山倒,更何况他受了那么重的伤,厉宏深是一点儿都没留手,后背已经血肉模糊不能看了。
况且淋了一夜的雨,伤口感染严重,不在这儿躺个十天半个月的,估计是下不来床了。
孟寒想起乔初云喊他去把厉泽聿带去医院的时候,隔着雨帘,虞念念就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侧着身子跟厉宏深说话。
她的目光,一点儿都没有落在厉泽聿身上半分。
孟寒看着厉泽聿心想,你这雨都白淋了啊,人家已经无情到这种地步了。
他刚想起身,林姨的电话就打过来了,问他要不要把吃的送过来。
孟寒看了一眼厉泽聿,就见床上的人动了一下,厉泽聿睁开眼睛,对着白花花的天花板看了好一会儿。
他忙跟林姨交代完,便挂了电话。
“爷,你醒了?”
半晌后,厉泽聿那那声音就跟在砂砾里面磨过一样,沙哑的几乎要听不出声音来:“她人呢?”
孟寒很无语。
现在别说是你前妻了,跟你都没半毛钱关系的人了,还指望人家在病床前照看呢。
就连你亲爷爷亲妹妹都不愿意来看你。
孟寒轻咳一声,才开口:“您躺了一下午了,还什么都没吃呢,我让林姨做了点吃的,现在就在楼下,要送上来吗?”
见他转移话题,厉泽聿也没跟他计较。
其实他也清清楚楚的看到了虞念念的冷眼和无视。
他以前受一点小伤,虞念念都会心疼死,那眼神比自己受伤了一般还难受。
现如今,她是真的已经对他死心了,所以即便他这么狼狈,她也不会多看自己一眼。
厉泽聿闭上眼睛,就在孟寒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他开口了:“送上来吧。”
……
戚月知道她被余年下了堕胎药,最近身体不好,一直在休息,特意腾出了一天时间找她。
恰好这两天阮娴和虞锦程都没有回家,虞念念想回一趟,就让戚月陪着自己一起去了。
自从出事后虞念念就没回来过,在听孟寒说余年是跟某个物业的员工搞上了之后弄到了她家里的钥匙,进去给她下了药。
虞念念才知道原来自己是喝了那瓶水的缘故。
不过余年肯定并不只在那瓶水里下了药,毕竟她也不知道自己一定会喝那瓶水,或许别的地方也有,她得把那些能吃进肚子里的东西,都收拾收拾丢了,以免再次再误食。
这种东西,太伤身体了,她不想来第二次了。
她原本觉得物业拿着钥匙也没什么,现在倒是觉得这都是隐患。
说是为了业主方便,怕忘记钥匙或者密码,所以留了把钥匙,但物业的工作人员要是没有职业道德,随意因为一点小小的利益就把钥匙借出去的话,实在是有点危险。
她来这边是想办这两件事的。
两人把食物饮料酒水都丢了之后,打算先去物业一趟,然后去超市买点东西。
戚月抓着虞念念的手就开始吐槽:“真是气死我了,离婚了都不放过你,这个恶毒的女人,根本不配白月光这三个字……”
她话音刚落,眼睛一抬,像是突然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双手捂着嘴巴,夸张的瞪大了眼睛:
“哇!这不是那个谁谁谁的白月光吗?怎么被赶出来了呀!”
话语里满满的带着浓烈的讽刺和幸灾乐祸。
虞念念顺着戚月视线看去,就看到余年一身狼狈的站在小区门口,身边是几个行李箱,不用想也知道这是被赶出来了。
她眯了眯眼睛,实在是没办法跟之前见过的那个趾高气昂的那个女人相比。
余年听到声音,朝着两人看去,在看到虞念念那扶风弱柳的样子就知道自己的药没有下错。
她无声的盯着她。
就算自己现在失去了这些身外之物又怎么样。
即便厉宏深说了她再也跟厉家没有关系又怎么样。
厉湛景永远是他的儿子,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有不可分割的血缘关系。
等他长大了,就会知道妈妈的重要,她就不信,厉宏深能一辈子都不让她和自己的儿子见面。
只要能见面,她就有机会重新回到厉家,还不算输。
虞念念呢?
她已经没办法怀孕了,这辈子都不可能再给厉家生孩子,厉湛景作为厉家的长孙,是最有继承权的。
这个女人已经不是威胁了。
虞念念看着余年千回百转的脸色,看她的眼神又是恨又是笑的,心里只觉得无语又好笑。
“这个女人是不是脑子有病啊,什么眼神啊。”戚月翻了个白眼。
虞念念没给多余的眼神,拉过戚月:“别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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