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守门弟子折返回来,面带一丝歉意。
“宋师兄已经闭关修行,只能请姑娘改日再来了。”
“闭关了啊……”柳如烟眸光暗淡。
“罢了,等他什么时候出关,再来吧,多谢小哥了。”
随即她深吸了一口气,压抑着失落心情,缓步离去。
来到山脚下,柳如烟驻足眺望。
一头白毛僵尸正与她默默对视着。
它就静静站在原地,在等待着她回来。
在见到她的一瞬,僵尸眼眶之中绿火跳动几下,很快消散,重新恢复了冰冷。
但凡被它盯住的人都会觉得背脊发凉,浑身鸡皮疙瘩。
柳如烟却无所畏惧,嘴角反而露出了笑容。
她抬起纤手朝白毛僵尸挥了挥,然后才转身离去。
白毛僵尸紧随其后,亦步亦趋。
两者直接穿越了重重山脉,踏入一片幽静的竹林之中。
柳如烟停留在竹林边缘。
“就在这里吧。”她轻语。
说完以后,她从储物袋里拿出了一个布包,摊开来,露出了十数枚高阶灵药。
将灵药放置于地,盘膝坐下,随即又取出《阴阳转生术》。
翻开书页,一段段晦涩难懂的文字浮现而出,映入柳如烟眼帘。
她盯着这本秘法看了许久,渐渐陷入沉思。
自己修行的是炼道,而这头僵尸就是以她心头血炼成的炼尸。
炼尸的修为和主人息息相关。
炼尸实力越强大,主人的战斗力也同样越强。
如今,这头僵尸已经白毛覆盖全身,距离她结丹之日已经不远了。
若此时把墨观转生成人,则等于是自己亲手毁了自己的道。
这绝不是一件明智之举。
但是——
一想到叶青儿那一剑灭化神的风姿,柳如烟便激动得娇躯颤抖。
连带着目光也愈发坚定起来。
“待我重修二十年,敢叫化神下黄泉!”
话音刚落,柳如烟立刻掐印结诀,体内真元涌动,飞速运转起来。
随着功法的催动,她口中默默念诵古老咒诀,一个阵法图案慢慢显形,并且逐渐加深……
一股奇特波动扩散而出,笼罩了整个竹林。
转眼已是五日后。
太阳高悬。
清澈的碧蓝色天空万里无云,澄净透亮。
但很快,竹林上空乌云密布,黑雾弥漫,狂风呼啸。
伴随着电闪雷鸣、鬼哭狼嚎,一团团漆黑旋涡浮现,并且以惊人的速度旋转着。
这些旋涡之中有着诡异符号闪烁流淌,像是拥有灵性般吞吐黑芒。
这时,忽然有一抹金光破开浓厚的黑云,射入旋涡之中。
旋涡旋转的速度更快了,似乎在争夺着什么。
片刻之后,金光黯淡消逝,漩涡也跟着平息下来。
轰隆!
闷雷炸响,震耳欲聋,令人肝胆俱裂。
旋涡消散,黑雾散尽,竹林上空的景象也变得清晰起来。
枝繁叶茂,遮蔽了烈日的照耀,使其昏暗。
一缕缕灰蒙蒙的气体从其上飘荡而下,融入大地,消弭无踪。
阵法中央,一位青年男子盘膝而坐,双目微阖,周身缭绕着一层淡淡金辉。
“噗——”
柳如烟猛地喷出一大口鲜红的精血,染红了地上的泥土。
她脸颊苍白,气息虚弱,但眼睛却明亮璀璨。
“费时二十余载,总算成了。”
柳如烟擦掉唇边溢出的鲜血,长长吁了一口浊气。
她的表情充满兴奋之色,眉宇间却是掩不住的疲惫之态。
但她依旧忍不住放声大笑,仰天长啸。
待笑够了以后,收敛笑容,眼神渐渐变得晦暗。
柳如烟缓缓站起,伸展了一下身体,活络筋骨。
随即怔怔看向自己右手,握紧成拳。
一丝灵力波动都没有。
一切都回到了原点。
“代价很大,可也值得!”
柳如烟目光灼热地注视着阵法中央那位青年男子。
五官清俊柔和,身材匀称挺拔,肤色呈健康麦色,宛如美玉雕琢而成。
是她记忆中的墨观。
他安详地坐在那里,似睡非醒,仿佛永恒不动。
又过了半个时辰,他这才缓缓睁开了眼睛。
那双瞳孔之中,有黑金两色的光芒交织,一闪而过。
至此,墨观正式重获新生。
“阿烟……”
墨观喃喃开口,语气温柔。
嗓音却沙哑干涸,像是砂纸摩擦玻璃。
听到他开口唤自己,柳如烟眼周瞬间泛红。
“你还记得我?”她问道。
墨观微微一笑,伸出右手抚摸柳如烟柔顺的秀发:“当然记得,你可是我的阿烟啊,怎么会忘呢。”
柳如烟眼眶湿润,鼻尖酸楚,泪珠滚落。
墨观伸手拭去她的泪痕,笑容灿烂如春阳:“阿烟别哭,很抱歉,让你费心了。”
柳如烟怔怔地凝视着他的眼睛:“你还记得你死后的事情吗?”
“不记得。”
墨观摇摇头,顿了顿,回忆半响,又道:“就好像睡了一觉,醒来就在这了。”
柳如烟眼神微动。
这是她预料之中的情况。
被她炼制成为僵尸那段日子,不记得也好。
“为了复活我,肯定受了不少委屈吧,对不起,是我没有保护好你。”墨观柔声道。
柳如烟低垂眼睑,避开他的眼睛,摇了摇头:“没什么,都过去了,不过……”
她犹豫了一会,终究咬牙道:“虽然复活了你,但你此生也无法修炼,无缘大道了……”
墨观笑了笑,并未因此而沮丧。
“没关系,只要能再次见到你,我就知足了。”
墨观轻抚着她的脸颊,笑道:“之前死得突然,都还没来得及和你告别,这次应当不会了。”
那一瞬间,柳如烟感觉胸膛憋得慌,眼泪止不住往外冒。
犹记得那时,自己寻到墨观尸体的时候,悲恸欲绝。
内心空荡荡的,感觉天都塌了。
什么大道,什么升仙路,通通都不重要。
但她还是咬牙撑下来了,毅然决然地将他炼制成了僵尸。
这样的话,墨观依旧在自己身边陪着自己,守着自己。
否则,她真的承受不住失去他的痛苦。
如果没有这具尸体,自己恐怕早就已经殉情而亡。
墨观轻轻替她擦去眼角眼泪。
默默地,什么都没说,只是用手指刮了刮她小巧精致的瑶鼻。
柳如烟急忙吸了一下鼻子,努力控制好自己的情绪。
“墨观,我们就住在这里吧,哪里都不去,就当一对凡人夫妻好不好?”
“你若喜欢的话,就留在这里吧。”墨观微微颔首,露出宠溺的笑意。
柳如烟嫣然一笑。
这一刻,四周的空气仿佛都变得甜蜜了几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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