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师是大周最负盛名的文人,才华横溢,通达古今,当初被请来教世子爷,京华无人不谈皇上对柳家的看重。
只可惜,帝师没能在京华停留太久,第二年就拂袖出了王府,指着淮安王府牌匾大骂了一炷香的功夫,痛斥世子顽劣不堪,连抗旨都不在乎了,转而离开了京华。
萧矜北那纨绔之名,也是那时候传出来的。
“帝师确实厉害,”萧矜北提起这人,神色正经了许多,“满腹经纶却不迂腐,大周那么多官员,当时没一个能比得上他。”
“那为何……”
“我是真心敬佩他,也是真心想跟着他学点儿东西,后来便不再淘气……结果帝师教了我半年,突然有一天问我,将来想要做什么。”
萧矜北懒洋洋的支起了腿,低笑道:“我当时稚气未消,不假思索的回答他,我想要建功立业,做大周的屏障,做保家卫国的大将军,和我爹一样。”
那时能言善辩的帝师,第一次沉默了。
他在满屋静谧的烛火中静坐了许久,枯槁的手爱怜的摸了摸幼年萧矜北的头发。
“他那眼神我到现在都还没忘,”萧矜北嘴角轻勾,“在我说完那句话之后,他就像是已经看到了萧家的生死没落,从此以后,他开始有意无意,教我何为藏拙。”
柳清仪一时忘了言语。
“我慢慢明白了他的意思,”萧矜北的眼底平淡一片,却又有种说不出的孤寂落寞,“后来便重操旧业,只要出了王府,混账事便一件不落的做,父亲母亲本不愿我如此,不知道帝师与他们说了什么,往后便也随我去了。”
最后,帝师离开前,帮他演完了最后一场戏。
那老者站在王府门外,与萧矜北一墙之隔,骂完了所有能想到的词,然后抬起袖子抹了把泪。
“阿北,”少年萧矜北背靠围墙,听他低声道,“为师这一辈子,教了无数人,从来问心无愧,唯有对你,不知如此,是对是错。”
少年萧矜北哼笑一声,扯了根草茎,叼在了嘴里。
“今朝有酒今朝醉,师傅,此番是我自己选择,若我当真想做,您风烛残年的,也拦不住我。”
“……小混账。”
帝师骂了一声。
萧矜北笑了笑。
“您老放心吧,”他垂下了眼皮,吊儿郎当道,“若这天下太平,我恣意妄为这一生,不知比多少人幸运,若有朝一日大厦将倾,阿北亦知覆巢之下无完卵,到了那时,再韬箭射天狼。”
帝师被他一言道尽心事,静默许久,最终长叹一声,离开了王府。
他未曾同隆安帝说出实情,萧矜北感恩他维护,给了他一句承诺。
有些话不必明说,他们尽都心知肚明。
柳清仪心底难以言说的痛了一下。
她的指尖微微颤抖,轻抬起,落在了萧矜北侧脸。
萧矜北闭眼,在她柔软的掌心眷恋的蹭了蹭。
“所以夫君随王爷出征,是故意出了馊主意,给众人看,”柳清仪轻声道,“也是故意让自己看上去不同文墨又武艺高强,如此一来,真到了走投无路那一步,皇上依旧启用您,也不必太过忌惮。”
能威胁到皇位的,都是有勇有谋之人,萧矜北给自己扣了一顶没才学的帽子,就是把自己伪装成了一把好用的剑,皇上只需要派一个持剑之人,便可以高枕无忧。
“不错,”萧矜北睁眼,长眉挑了一下,“你半点不惊讶,小海棠,爷之前就觉得不对劲儿,你早看出来了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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