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静斌在接到二姐的电话后,一个人思虑了良久,最后还是决定把这件事情和父母说一声,毕竟现在已是生死一线之间,就算手术没有一点风险,而且非常成功,那术后漫长的恢复期,是无论如何也躲不开的,再说手术之后能挨多久还是一个未知数。大家提前知道了也好一起努力,起码可以在丽芳满月后让妈妈陪在姐姐身边,这样也放心些不是。丽芳明天就满月了,可以找岳母来照顾的。
当父母一脸震惊地听完他的讲述的时候,明显感觉到自己已过花甲的父母脸上已是老泪纵横。怎么会这样,他们的女儿这传动怎么会这么不顺?她从小就是家里3个孩子的榜样,为这个家操碎了心,而家里却因为她执意要生下肚子里来路不明的孩子而将她赶出了家门,甚至4年多不准家里任何人去找她……现在,现在好不容易看在两个懂事,可爱的孩子份上和她有了联系,却又出了这样的事情……老俩口捶胸顿足,表情悲凉……
江静斌望着自责不已的父母,实在不忍心开口,但还是把自己知道的和他们说了。“我姐,她不是未婚生育,我前几天看到她的结婚证了,还有几套房子的产权证明,现在存在银行保险柜里,她还给了我市三中附近一套房子的钥匙,前天送她去医院的时候我还跟着她去看了一下,是准备给浩浩和怡怡他们以后上中学的时候住的。她可能以为自己就要死了,所以把孩子托付给了我,还在律师那里立了一份遗嘱,上面说让孩子成年以后带上她的结婚证去找他们的爸爸。我不知道姐夫是什么人,她也没有说,但是今晚她跟二姐说,如果这次她能平安无事的话,就会让我们知道我们一直想要知道的事。明天上午9点她就要手术了,我二姐刚才在她的手术告知书上签了字。所以我想带你们一起去看她,还有睿浩和睿怡我觉得也应该带上,爸妈你们看呢?”
江家父母相视一会,“还是带上吧,我们也一起去。”这是江父开口对儿子说的。“明天孩子就满月了,给你岳母打个电话请她来帮忙照顾一下她们娘俩吧。”说着一身落漠的拉起老伴走向自己的房间。“我刚才已经和丽芳说过了,现在太晚了,明天她会给妈妈打电话的。”江静斌说完就出了门,他是趁着两个孩子都睡下了才过来的,现在他还要回去那边睡,明天还得早起收拾孩子的东西。
第二天早上,江静斌正在收拾两孩子的衣物,准备带他们去医院看他们的妈妈,虽然姐姐手术前特别交待过别让孩子们知道这事,但一家人认真商量后觉得,就算她会生气,也要带孩子去看看她,10年含辛茹苦的养育,她一个人承载了太多的悲苦,如果手术成功,她醒来第一眼就能看到他们,一定会很开心;如果手术不成功,让她和孩子们见上这最后一面,就算伤心、难过,也不会有遗憾,生病虽然没什么可怕,但跟“癌”扯上了关系还是不得不让人抓心挠肝,况且还是胃部大面积癌变,有可能整个胃都得切除。
突然听见有人敲门,江睿浩和江睿怡同时站在门边把门打开,看着门外奇怪的陌生人,回头问:“舅舅,这位叔叔谁呀?”江静斌摇头,他也不认识,正要问他有什么事,却发觉这人看着这两孩子的眼神不对,好像……人也不对,明明是陌生人,怎么感觉在哪见过?啊……?不会吧,他不会就是……这个陌生人本来想问这是滨江小区D栋202室吗?却在看见两个孩子的时候果断地开口:“我是付阳,你们的爸爸,来陪你们一起去看妈妈的。”“爸爸……???”
付阳抬腿走进这间平常的小屋,不大,里面摆放的家具也是那种很经济实惠的品种,但是让他感觉很温暖、很舒适,有种久违的家的味道。两个孩子站在大门的两边,一动也没动,江静斌也保持刚从睿浩房间出来的姿势没变,整个人堵在房门口像雕塑一般。看着他们呆痴的眼神,付阳伸出双手抚上儿子女儿的小脑袋,“妈妈住哪个房间?带我去看看。”孩子一左一右仰头看着他,眼睛一眨不眨地,嘴巴也保持一种半张半合的状态。他于是用力将孩子搂进自己的怀里,让他们紧贴着自己的身体,孩子只有10岁,还不及他的胸膛高,但是小肩膀肉肉的,很结实。他下意识地就闭上了双眼,任无声的眼泪静静的流淌,滴落在孩子的头顶上,不知道是因为错过了他们成长中的那些岁月,还是因为对一生至爱失而复得的喜悦……
睿浩伸手摸了一把自己的头发,抬头看着这个自称是他们爸爸的陌生男人,“我妈妈的房间在那,”说着伸手指向江静斌正对面的那间屋子,“妈妈就睡在那个屋子。”“陪爸爸一起进去看看,好不好?”说着低下头看着两个孩子,却发现女儿满是泪光的小脸,她伸手抓住儿子的手,“哥哥,原来妈妈真的没有骗我们,我们真的是有爸爸的,我们不是野孩子……”说着就呜呜地大声哭了起来,哭得气喘吁吁的,儿子也跟着哭起来。凄历、悲凉的声音听在付阳的耳朵里就像是高深度的硫酸,烧灼得他浑身都是血淋淋的大坑,胸腔里如万蚁啃咬的疼痛感使他一时站立不稳,差一点就倒在地上,还是江静斌眼疾手快一把给扶住了他,顺手拉过一把椅子,“先坐一下吧,休息一下。怡怡去倒杯水来,给……爸爸。”不管是什么原因让他现在才出现,但只要他勇于承担了,就比一直都不出现的要好,毕竟,他是孩子的父亲——只要看一下这一大一小两个男人就知道,根本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大小版本,而怡怡可能更像姐姐一些。
怔愣中的小女孩听到舅舅的声音时才发应过来,立马冲向了厨房,用妈妈平时喝水的杯子倒了一杯水出来,递了过来,嘴上却没有说什么,可看得出来嘴唇是纠结了一下的。
“你们恨爸爸吗”,过了不知道多久,直到他可以开口说话了,就看着这对乖巧可爱的儿女,轻轻地问。两个孩子似乎考虑了很久才轻轻地摇头,“不恨。”“妈妈是怎么跟你们说爸爸的?”“妈妈没有说起过爸爸,只是在我们问她为什么我们没有爸爸的时候她才说,我们的爸爸在做很重要的事情,现在还不到来看我们的时候,我们再问,那什么时候他才来?妈妈就说到了该来的时候他就来了。”睿怡说着又紧紧盯着这个刚出现的爸爸,“你的事情做完了吗?”付阳把女儿抱起坐在自己的腿上,“爸爸从现在开始什么都可以不做了,只陪着你们和妈妈,好不好?”他的声音轻柔得不可思议。“那你的重要的事情谁来帮你做?”儿子果然是儿子,一心以事业为重。“现在什么事情也没有我的老婆孩子重要。”低头在女儿脸上亲了一下,再把儿子也拉过来,坐在自己另一条腿上,也低头亲了一下。这是他第一次与自己的骨肉见面,就这么迫不急待的近距离接触,可是孩子却不排斥他,他的心里充斥着酸楚与感动,果然是他的丫头生养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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