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迹在通往西域的大路上,金蝉想起了很多事。
十年前,自己将将五岁,随父母满怀激切进了京城,父亲当了京官,家族都跟着沾光,奈何父亲脾气又臭又硬,才来没几天便得罪了镇府司衙门的人,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母亲相思成疾,没几个月便一命呜呼,卖身葬母,是自己唯一的出路。
京城的路上到处鲜衣怒马,也没有人愿意看她一眼,毕竟一个五岁的娃娃,买回家就多了一张嘴吃饭,一点用也没。
几个泼皮无赖经过,一脚踢开了卷着她娘的草席,他们说,这加娘子死了也好看,要搬回家好好耍耍,自己扑上去咬住了一个人的腿,却差点儿被打死。
再醒来的时候,自己躺在一个温暖的裘被中,自己从来没吃过那么苦的药,也没有吃过那么好吃的东西,后来才知道,是皇后娘娘恰好路过,杀了那帮恶人。
自那以后,自己从来没有见过皇后娘娘一面,却有一个三岁的小娃娃经常来看自己,下人们说,这是六皇子,未来的太子,自己就是他的贴身婢女,几年之后,刑部的左丘禄说自己是犯官的女儿,要送到教坊司,刑部的胆子可真大,竟然跑到后宫来抓人。
年幼的六皇子就挡在自己的前面,他很怕,都吓哭了,却一步也没有离开自己,终于拖到皇后娘娘传话回来,收她为弟子,赐名金蝉,刑部的人才离去。
后面的八年,自己常常被公主殿下带去学本事,她说,父母的大仇不可忘,要有本事,从那以后,自己拼命学武,父母的大仇自然要报,可还有个原因,便是报恩。
太子府被屠了,是国师周云和大太监刘公瑾下的手,如果没有皇帝的默许,他们不敢如此,自己一定要尽快赶到朔方城,保住皇后娘娘唯一的儿子。
说来也怪,自己从太子府逃出来的一路上,没有经过一场恶战,按理说,大太监刘公瑾的手下,没有一个是饭桶,怎么会追不上自己呢?
她哪里想得到,就她身边的树林里,草丛中,房舍里,到处是大太监刘公瑾的人,刘公瑾本人也来了。
远远地,稳坐在抬舆上的刘公瑾看着步履蹒跚的金蝉,对身边的国师周云道:“不得不说,皇后娘娘驭人有术,太子东宫一百多个人,对太子殿下是忠心耿耿,如果太子以后登上了皇位,这个金蝉,至少是个贵妃。”
周云一身紫衣,扬了一下手中浮尘,皱眉道:“若是太子以后登上皇位,第一个要杀的,岂不是你我?”
刘公瑾声音尖锐地“哼”了一声,“国师觉得,六皇子还能登得上皇位?能不能活过今年,都难说呀!”
周云诧异道:“活过今年?陛下给三法司的密旨,难道不是当下杀了徐林?”
“陛下有大智慧,岂是你我能参悟的?”刘公瑾扭头看向了周云,道:“咱们真是没用,陛下的意思,是让咱们从太子东宫中审出来太子私通鬼方人的口供,结果,连根毛都没有。”
周云一脸沧桑,道:“那有什么办法?酷刑全上了。”
刘公瑾轻笑一声,道:“周大人别急啊……出来吧!”
一个女子袅袅娜娜地出现在了刘公瑾和周云面前,飘飘下拜,道:“小女子见过干爹。”
刘公瑾脸上荡漾着慈爱的笑,道:“金蝉,见过国师。”
金蝉?周云看到女子抬起头来,惊呆了,没有一丝易容的痕迹,这个女子竟然和下面跑的那个金蝉一模一样。
“金蝉竟有同胞姊妹?”
刘公瑾笑道:“自然没有,这位是青鲤,咱家的养女,从皇后娘娘收了金蝉为弟子,咱家就发现青鲤和金蝉一模一样,金蝉是太子身边的人,青鲤一定有用,十年了,金蝉吃什么,青鲤就吃什么,金蝉学什么,青鲤便学什么,这不,就派上了用场?”
周云心中一阵恐惧,刘公瑾太狠了,若是未来六皇子当了皇帝,金蝉当了贵妃,刘公瑾来一出真假调换,那天可就塌了。
刘公瑾不知道周云心中在想什么,道:“青鲤,从今天开始,你就代替金蝉留在太子身边,只有一个任务,你要亲眼看到太子通敌,明白吗?”
“干爹,青鲤明白!”
刘公瑾把头偏到一边,道:“啧,还说自己是青鲤?”
青鲤跪倒在地,道:“干爹,金蝉明白了!”
刘公瑾仰天大笑,道:“孩子们,去吧,将下边那只真的金蝉抓了回来吧,可不要打残了,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这场戏才有意思哩。”
刘公瑾一声令下,几十个太监持棍飞身而出……周云的恐惧已经漏出在了脸上。
如果徐林知道这一切,估计汗毛都得竖起来,可现在他要做另一件大事。
徐林带着章明岳、弥菲芳菲姐妹二人,还有那个玩儿大剑的游侠登上了台阶,“都督府”几个苍劲有力的大字变得清晰,章明岳大声喊道:“不知道从哪儿来的那个娘们,给老子滚出来!”
这小子摩拳擦掌地要和那个娘们斗一斗,徐林则在想另一件事情,西北朔方城竟然设立有都督府邸,说明皇帝是想把这边建成一个大郡,奈何边民不好管,鬼方人太厉害,光有个都督府邸,却没有都督,有都督的编制,却没有官也没有兵。
这个地方是很欢乐的,可惜,逃不脱的二八定律,两成的人靠八成人的劳动过好日子,西北的日子要想过得安稳,还得有制度,否则这荒凉之地,一个冬天就得死一半儿的人。自己早检查过朔方城百姓家里的存粮,都是有一顿吃一顿,前段时间给自己的鸡鸭鱼肉,金银财宝,已经是这座城池一半的好东西。
见章明岳喊了半天没反应,徐林道:“咱们进去!”
这是一座广而深的府邸,前中后三进三出的大院子,高墙深院。
前门大院非常宏伟,虽然铁门都掉了漆,可还能隐隐看到上面的朱砂,台阶高筑,石狮对峙,简直是极土木之盛。
可惜这样的地方,已经成了常人的居所,每一个房间都有人住,不是游侠便是罪犯。
忽然,“轰”的一声巨响,章明岳连人带刀摔了出来,满脸都已经血呼哧啦的,他还在不服的大喊:“死娘们,老子弄死你!”
喊完后,又冲了进去,这一次飞出来,不止脸上血呼哧啦的,嘴里也在库库冒血,即便如此,还是嘴硬,“给老子等着!”
说着就要再一次进去掰命,徐林道:“算了,再进去一次,小命儿都没了。”
章明岳老实了,徐林双手负于身后,喊道:“里面那个姑娘,你出来,老子是个太子,你不能白打,出来给个说法,要么本殿下没法和这一城的百姓交代!”
这时,里面那个姑娘才走了出来,身后跟着那个孩子。
姑娘还是戴着面纱,完全看不清她长什么样,她手持一柄短剑,用清凉的声音说道:“太子又如何?太子便打不得么?”
这可给徐林整不会了,他小声对身边的弥菲问道:“我印象里,只有我姐徐叶青有这个脾气,不会是她吧?”
弥菲微微躬身,摇摇头道:“决计不是,公主殿下还在东北军,这声音也不是她。”
徐林道:“朔方城再不像从前,是个三不管地带,每个人都要有自己的户籍,你是常驻还是过路?”
女子回答:“过路!”
“从哪儿来往哪儿去?”
女子声音清冷道:“我自要活得潇洒惬意,我走我的路,和你有什么关系?劝你别多事,否则,让你这个太子当我剑下之鬼!”
这时,和徐林一字交流也无的李盘山走了进来,道:“好大的口气,想杀太子?不知道你扛不扛得住本官双锤!”
徐林失笑道:“不至于,不至于,她一个弱女子怎么扛得住你一锤呢?”
“太子殿下,此女是鬼方人!”李盘山声线如雷,字字千钧,将一封书信递给了徐林。
“哼,大个子,我见到你作战了,你们这儿的高手加起来都不是我的对手,我若大开杀戒,朔方城一只鸡一只狗都留不下!”说话间,这女子的衣襟无风自动,气场强大。
徐林展开书信,竟然是西部军大元帅赵大恒的亲笔书,里面有画像,正是眼前这女子,信上说,日前西南地区鬼方魔族忽然大举入侵,将这个女子送了进来,杀了他一营的兵便不知所踪,只看到她往北来了。
徐林缓缓皱起了眉头,看向这女子的目光充满警惕,微微后退两步,弥菲芳菲姐妹却往前了一步,一左一右将徐林护住了,徐林沉声道:“你们魔族高手不是不能在武阳灵气下运气么?”
那鬼方女子轻哼一声,道:“旁人不能我却能,从今天起,我就闯一闯你们武阳的江湖,看看你们凭什么能有这样好的土地!”
李盘山被激怒了,吼道:“大胆!”
说着便挥舞双锤冲了上去,气浪翻飞,可是这女子随意挥手,便将那柄大锤砸飞了出去,这时,左丘禄和司马相飞身而至,三法司高手齐聚,三人释放真元压在这鬼方女子的身上,蓦的,女子大喝一声,冲天而起,三法司高手竟然被震飞了,徐林甚至飞起了三四米,然后重重地摔到地上。
女子瞬间就没了身影,却有声音传来:“你这太子虽然有点儿打仗的本事,但是身边非虎即狼,活不长的,我都不屑杀你,好好对那个孩子,那是我捡来的你们武阳人的孩子。”
徐林捂着胸口暗骂道:“妈的,这死娘们杀人诛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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