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苗青将手里干硬的窝窝头用力朝着沙漠扔了出去,去你妈的李兵,去你妈的结婚,老娘要离开这里。
苗青回到地窝子,所谓的地窝子,就是一种在沙漠地下斜着挖一个两米左右深度的坑洞,四周用土坯垒起来,顶部再用各种草叶和泥巴做盖顶。
这种地窝子冬暖夏凉,但也不透气,如果谁在地窝子里放了一个臭屁,如果不用报纸或者扇子往外扇,估计要臭一个晚上。
苗青就在这么艰苦的环境坚持了快一年,原本想着趁着休息日,她去找李兵诉苦,可她不知道李兵在哪个军区。
让门口站岗的士兵带话给李兵,希望他能来看她一眼,如果能带一些吃的就更好了,条件实在是太艰苦了,几个月都见不到荤腥。
可李兵从来没有出现在她面前过,仿佛自己是一个路上遇到的陌生人,把你带到一个地方就结束了。
“苗青,你干嘛呢,咋把窝窝头给丢了。”
一个汉子站在地窝子的边上,朝着里面喊道,他亲眼看到苗青将手里的窝窝头给扔了,心里肉麻的很,这可是粮食啊。
“我心情不好。”
“心情不好也不能跟粮食过不去啊,我们可以踩沙子,踩多了气也出掉了,这是我娘做的窝窝头,要比食堂买的软乎一点,你吃吧。”
苗青抬头看了过去,男人粗糙的手里拿着一个姜黄色的搪瓷饭盆,搪瓷都差不多掉光了,看上去斑驳的厉害。
“谢谢,我不饿,你拿回去吧。”
苗青知道这个男人,是河西走廊的当地人,家里条件不怎么好,所以每天都会来防护林种树,至少每个月有十块钱的工资。
“不饿也放着吧,晚上饿起来可难受了。”
男人将搪瓷饭盆放在门口,转身要走,只是迎面就是一股风吹来,风里夹杂着沙子,迷了男人的眼。
“苗青,快关门,沙尘暴来了。”
这里三天两头有沙尘暴,当沙尘暴来的时候,大部分人都会躲进地窝子,即使来不及躲进自家地窝子的人也会就近找个地窝子躲进去。
“你快进来,关门。”
苗青也着急了,万一人死在她家门口,她会被周围人的口水给吐死的,明明可以让人进地窝子躲避,为何不做。
男人高兴的拿起地上的搪瓷盆,走进地窝子,顺手把门给关上了,又从边上拿了一根木棍顶着门。
漫天的黄沙飞舞,从门缝里漏了进来,没多久,不管是地上还是床上,到处铺满了厚厚的一层沙子。
看着三天两头要抖被子扫沙子的地窝子,苗青忽然蹲在地上,呜呜呜的哭了起来,她感叹自己的命咋这么苦。
“嫁给我吧,我家住窑洞,虽然条件不怎么好,但总比这里强。”
男人的手伸了好几次,想要拍苗青的肩膀,以示安慰,但始终没敢伸出去,他心里喜欢这个姑娘,可他不了解这个姑娘的底细。
“你愿意娶我。”
“我今年二十八,因为家里穷,给不起彩礼,所以至今没有当地的小姑娘愿意嫁给我,如果你愿意,我即使去借钱,也会凑足彩礼的。”
“你们这里给多少彩礼?”
“看条件,条件好的一百或者五十八十都有,条件不好的二十三十也有。”
“可你不是每个月都有十块钱的工资,咋就没存下钱。”
“我弟弟妹妹太多了,要养他们啊。”
“啊……”
“但现在好了,弟弟妹妹都长大了,也都出去工作了,所以我每个月存八块钱,现在已经有一百多块钱了,可以都给你做彩礼。”
“我没有嫁妆,也没有钱。”
“没有钱,你在这里干活怎么会不给钱呢。”
苗青不说话了,当时可是说好了,每天提供一日三餐,还有简单的生活用品,以及一个地窝子,钱是一分钱也没有的,不然咋叫考验呢。
“因为我跟人家打了一个赌,我赌我肯定赢,只是现在才知道,我永远都不会赢。”
“没关系,嫁汉嫁汉穿衣吃饭,你没有钱,我就多干点,我养你。”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汉城,白汉城,今年二十八岁,家里有爹娘和四个弟弟五个妹妹,最小的妹妹也十四岁了,所以我娘说,不需要我再养家了。”
“什么意思?”
“就是说只要我结婚,我就能分出来单过,我可以去申请一个小一点的窑洞,我们两人建立一个家庭,你也不要在这里干活了。”
苗青的眼里出现了光芒,那是一种对新生活的期盼,李兵,去你的吧,你不要我,还是有人要我的。
“给我三天时间可以吗?”
“当然可以,拿着,快吃,等会就啃不动了。”
苗青拿起窝窝头吃了起来,发现居然是玉米面做的窝窝头,连忙从水壶里倒出一杯水,慢慢的一口窝窝头,一口水吃了起来。
第二天,苗青请了假,去了基地,她让站岗的士兵告诉李兵,她要结婚了,是来谈退彩礼的事情。
李兵终于出现在苗青面前,苗青看着挺拔威武的李兵,忽然觉得自己当时的脑子抽了,她身上哪点配得上李兵。
“我要跟一个当地人结婚了,只是当初你给我爹的三百块彩礼,我现在没有办法退你,因为我没有钱。”
“不用退了,我弟弟炸了你们家的厨房,还有粮食,就算赔一百块,你其实是有工资的,每个月八块,现在也快有一百块了,还有一百块,算是我给你的份子钱吧。”
“李兵大哥,其实当初我也是迫不得已,我爹要把我给卖了,所以……”
“不用说了,我都知道,千不该万不该你先对我家弟妹起了恶意,才会出现后来的一连串反应,这十一个月也算是对你的一种惩罚了。”
苗青点点头,她在自己的成长路上跌了一大跤,希望以后的生活能一帆风顺,当然,首先自己先要善良。
苗青离开了,美丽从后面的大门边上走了出来,看着苗青的背影,不由地唏嘘,环境造就人,苗青的父母如此的混不吝,她长歪了也不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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