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中的宋仁赶紧找来纸笔,将自己在马车里对酿酒方面的记忆抄写了下来。
郡主闹了那么一出,差点让他忘了这最要紧的事。
至于郡主最后嚎的那一嗓子,其实宋仁听见了,只是他没当回事。
在他眼里,那只是个仗势欺人的千金大小姐,特别是背后偷袭的举动更让宋仁嗤之以鼻,只不过朱媛媛认错态度尚可,又主动背锅说是一场误会,没有借着家将作威作福,他也就借坡下驴没有将此事闹大,但好脸色自然是给不了的。
至于这位郡主会不会秋后算账,宋仁也不担心,反正有于光扛着,若于光扛不住,大不了将苏摩供出去,反正亮兵刃的又不是他。
随时会被卖的苏摩正看着宋仁在纸上写写画画,画的还是从未见过的图案,不禁有些好奇,尽管他看不懂,但里面有个酒字,他认出来了。
说来有些不好意思,道门弟子用剑高手长相绝美的苏大侠,大字不识几个。
瞧着一脸认真的宋仁,苏摩眨了眨眼,十分疑惑的说道:“你真打算酿酒?”
宋仁头也不抬,“这是你问的第二遍。”
“可那时你不是官啊,现在有了官身,怎还想着酿酒?”
苏摩知道宋仁当了官,因为授官时,他就守在窗外边,对话的内容都听到了。
宋仁停下了笔,笑道:“当官和酿酒,并不冲突吧?”
“可当官不就得办事,哪有那么多时间去酿酒,这酿酒一道虽然我不是很懂,却也略知一二,可比制茶麻烦多了。”
“是啊。”
说到这,宋仁眉头不禁皱了起来,“酿酒还需要专业的酿酒师傅来操办,我只知道理论知识,但实操经验压根就没有,可县里的酿酒师傅都被柴、程两家包揽,我上哪去招人呢。”
苏摩一听这话,乐了,他坐了下来,“巧了,我正好认识一位酿酒高人,此人是我入道门之前的至交好友,我可寻他前来助你,但有个条件,酒酿好后,得先让我品尝,若是我喜欢,你要一直给我酒喝。”
宋仁想了想,点头道:“成交!”
苏摩生怕宋仁反悔,补了句,“君子一言。”
“骗人死妈!”
“成!”
苏摩将手伸了出来,伸到了宋仁面前。
“干啥?”
“给钱啊,那人隐居在松江府山林间,离这数百里地,来回最少两天,吃住买酒水雇马买酒水不都要花销,我替你请人,这钱不该你出么?”
宋仁翻了个白眼,你丫的买酒水都说两遍了,直接说要买酒钱不就好了。
不过他还是从怀中掏出了五十两银子递给了苏摩,要别的他可能没有,但钱是最不缺的了。
给完钱后,宋仁还是问了句,“你这朋友,靠谱吗?”
苏摩乐滋滋的收起了银票,这是他活到现在第一次身上有这么多银两,已经在盘算着待会要买多少酒喝了,想当初从道门下山时,身无分文,为了凑到酒钱,都上街卖艺去了,那是他心里的痛,谁知道都要被灭口的那种痛。
“你放心吧,我认可的酿酒师傅,那必须靠谱!”
“不过...”苏摩有些担忧道:“我若是走了,你该当如何?毕竟你得罪了郡主,就不怕那群军伍私下找你麻烦?”
说实话苏摩还真有些不放心,宋仁是他见过最倒霉的人了,从第一次见面到现在,隔三差五就有人找他麻烦,各个身份还都不一般,不是知府就是郡主,讲真的,下一秒突然出现几百名刺客将宋仁捅成蜂窝,他都丝毫不觉得意外。
宋仁感动了,真的感动了,他和苏摩接触的时间不长,甚至这两天才开始交流,之前彼此一句话都没说过,能被对方这样担忧着,他确实很感动。
他很少全心全意的信任别人,来到明朝后,除了宋舞,苏摩是他最信任的人。
虽然苏摩来路神秘,但如果这个人对自己有杀心,凭他的实力,早就一剑砍了,压根不会弄得那么复杂。
一个人不图你性命,也不图你钱财,那图啥,图色啊?两个大老爷们怎么可能,呃,应该或许...不可能,吧?
看着苏摩那狭长的凤眼,那妖异的样貌,宋仁咽了口唾沫,“你...有媳妇吗?”
苏摩头上顶着一个大大的问号,他不理解怎么好端端就聊到这个,但他还是摇头道:“没有,虽说道门没有规定弟子不可婚配嫁娶,但我目前对这些事没兴趣,突然问这作甚?”
宋仁对这回答并不放心,指了指自己道:“我,有媳妇的,你知道吧?”
苏摩听到这话的表情,是这样子的。
?_??
几个意思?秀恩爱是吧?
他有些不爽道:“你究竟想要说什么。”
宋仁讪讪一笑,“呃,你看你突然就现身,然后保护了我,一直护到现在,可我又不知道你的来历,你却处处担忧我的安危,既不图名又不图利,那图啥,图我年纪大不洗澡?虽然我承认我是有点小帅,也承认你长得好看,但我是直的,比你的剑都直,我不喜欢男人的......”
苏摩:?_????
他终于理解,为啥那么多人想要弄死宋仁了,他现在都想抽出剑攮上那么几下。
深吸了一口气,苏摩咬牙道:“我护你,是师尊的命令,至于担心你,是怕你死了没有酒喝!”
如果不是下山时师尊特意交代过,不能告诉宋仁天启图的事,苏摩恨不得立马把事情的真相都说出来,真是太他娘气人了。
“哦,原来如此啊,那我就放心了。”
宋仁摸了摸胸口,露出了笑脸,至于什么师尊的命令,还是那句话,苏摩不愿意提,他就不会主动去问。
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不想让别人知道的小秘密,只要确认对方对自己没有歹意,就足够了。
“我真后悔领了这份差事,若不是打不...算了,我这就出发,跟你待久了,我都怕自己会忍不住砍了你。”
“诶,先别走。”
“又要作甚!”
“你走之前,先陪我去个地方看个人,这事得在你走之前办,等你走了以后,我就把自己关在家里,哪也不去。”
......
北山茶庄,一副忙得热火朝天的景象,之前也忙,但茶工们的脸上不像现在这般,带着笑意,眼里充满了希望。
之前他们就像是敲钟和尚,干该干的活,领该得的工钱,如同傀儡一般,摆个苦瓜脸,眼里黯淡无光。
可自从东家来了以后,一切都变样了。
首先是干活的时间变了,原本他们朝阳起就要工作,一直做到晚上戌时,除了吃饭时间几乎没有休息,可东家却制定了统一的上工时间,辰时统一在总管那里点名报备,然后做到酉时,再报备一次就可休息,要是闲着没事干还想上工,还会补贴个什么加班费。
除此之外,以往都是一日两顿,早食和午食,现在一日三顿饭,并且还是茶庄管饭。
做工时间减少了,吃食增加了还不用自己花钱,照理来说,这样好的待遇每日的工钱就会克扣,可东家不但没有,反而给他们涨了工钱,这才是最主要的。
另外就是以往做工,只是为了生计,可如今散茶的销量日益红火,江都县的居民几乎家中都有北山茶庄产出的茶叶,这种自豪感让他们觉得干活都有劲了。
种种因素下,导致许多茶工都自愿留下加班,王日春就发现,虽然东家要求茶工们要劳逸结合,可这些人现在每天干活的时间,比以前还要多,并且丝毫不觉得累的样子,恨不得不眠不休的为东家干活。
毫不夸张的说,宋仁现在在茶庄工人的眼里,地位比知县什么的要高太多了,几乎是当成菩萨一样敬畏着。
宋仁在苏摩的陪同下来到了茶庄,正在忙碌的茶工见到,纷纷停下了手上的活,朝着宋仁行礼,甚至有些在后山采茶的工人得知东家来了,都赶忙跑过来瞧上一眼。
宋仁微笑着跟员工们打招呼,颇有种董事长巡视分公司的模样。
“辛苦了各位,北山茶庄的名声离不开大家的努力,为了让大明朝的百姓都喝上散茶,咱们要更加努力才行哦。”
宋仁用最温柔的嗓音激励着茶工们,以至于他们都像打了鸡血一般,昂着脖子吼着。
“没问题东家!”
“东家我就睡两个时辰,睡醒就干活!”
“东家我不睡啦!”
在近乎癫狂的呼声中,宋仁一边点头微笑,一边朝着关押柴小贵的房间走去。
他特意来茶庄,其实就是为了找柴小贵。
对于这个雇人想要弄死自己的富二代,宋仁的心理其实很复杂。
一开始嘛,他是挺恨的,所以弄了个水滴刑去折磨对方精神作为报复手段,然后因为事情太多,他就把这茬给忘了。
导致柴小贵这家伙就在暗无天日的房间里,整整被水滴额头滴了两天一夜。
若不是王日春说这家伙可能被整疯了,宋仁都记不起来还有这档子事。
屋外,并没有人守着,门是从外边被麻绳捆住的,里面的人想出来除非会挖洞。
一打开门,就有一股恶臭飘了出来,宋仁捂着鼻子走了进去,苏摩本来不想跟进去的,但又怕被整疯的柴小贵作出什么不利的举动,只能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原本昏暗无光的房间在门打开的那一瞬间,就有了光亮,肮脏不堪的柴小贵此刻正蜷缩在角落里,又哭又笑。
短短几日,这位柴家公子哥就瘦了一大圈,披头散发的。
当他瞧见宋仁走了进来后,先是面容呆滞,随后露出惊恐的模样吼道:“你不要过来啊!”
可紧接着,他的目光又变得有些呆滞,然后发出了哭腔,“求求你放了我吧,我给你银钱,很多很多银钱。”
“哼,那种折磨小爷才不怕,水怎么可能会滴穿头颅,笑话!”
“呜呜呜,我的头有个洞,爹,快救救我......”
瞧着完全精神分裂的柴小贵,宋仁露出狐疑的表情,他不知道这家伙究竟是真疯了还是装的。
摸了摸鼻子,宋仁露出了他那人畜无害的笑容,“柴小贵,我若放你离去,你会去官府告发我吗?”
一听到要放了自己,柴小贵的眼里闪过一丝清明,但很快又被迷茫的神色所替代,他将身子缩得更厉害了,“你...真的会放了我?”
“哈哈哈!宋仁,你莫要诓骗小爷,小爷熟读兵法,你这招大慈大悲对小爷没用,嘿嘿,才不会再上你的当!”
宋仁被逗乐了,他懒得去管这家伙究竟是真疯假疯,淡然道:“你爹柴大富已经被衙门放出来了,正在府中养伤,再关着你,对我也没啥用处,你走吧,不过记得替我向你爹带句话,我,也要酿酒,你们柴家好自为之吧。”
留下这句话,不理会身后的哭笑之声,宋仁直接离开了。
看着敞开的大门,过了好一会儿,柴小贵才连滚带爬的跑了出去,一边跑一边叫。
“哈哈哈,狗日的宋仁,被本少爷的计谋给骗了吧,小爷天资聪颖,怎可能会痴傻!”
突然,他停下了脚步,狠狠抽了自己一巴掌,“嘘,小点声,还没跑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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