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末将是个粗人,其实哪里都配不上小姐。若小姐当真需要末将配合,末将只希望,以后的日子……末将不要让小姐失望就好。”
萧望舒陡然一下将他们之间的联系拉得太紧,陈褚的压力也随之陡增。
他有些害怕,害怕在她眼中看到对他的失望。
要是真有那么一天,不止是她,他应该也会很瞧不起自己吧。
萧望舒坐在桌边,提壶续上两杯茶,随口问他:“将军可愿相信我的判断?”
“小姐敏睿,末将自然相信。”
“那将军还紧张什么呢,你是我判断之后的选择,我既然选了你,便证明你合适。”
萧望舒笑意盈盈,放下茶壶,朝他招呼:“将军坐吧,拓跋使臣尚未离京,我的婚事不宜订得太快,否则叫拓跋使臣心里不好想。我们还有很长一段时间,可以慢慢相处。”
她今日原本只是想浅浅试一试陈褚的态度,没曾想他反应如此剧烈,直接把话给她挑明了说。
事情定得太快,她也有些拿捏不住。
既然绷得太紧了,那就该松一松,放一放。
“好。”陈褚走到桌边,习惯性地准备坐在她对面。
但仔细一想,他还是红着耳朵、转了方向、闷头坐在她旁边。
他身上散发着阵阵阳刚热气,在这寒冬腊月里,他就像个燃着炭火的人形暖炉,一屁股坐在了萧望舒旁边,朝萧望舒输送暖意。
“今日难得将军有空暇,不如真在我这儿瞧瞧马,也帮我瞧瞧逐鹿间里还有些什么可以完善的地方。”
萧望舒端起茶杯,热气氤氲了她眼底的笑意。
陈褚点了点头,“好。”
“对了,衣裳我还是要送的。将军稍后起身配合配合,我为你量一下尺寸。”
萧望舒说着,从身上的披帛里抽出一条细纱带,“这根带子倒是正正好,以后让锦衣门的绣工都把软尺制成这样,方便随身携带。”
听完她的话,陈褚再次红着耳朵点了点头,喝完茶之后放下茶杯,站起来摊开双臂。
萧望舒随后起身,将他身上的尺寸从短到长量了个遍,每量一处便用纱带打一个结。
正量到腰间,萧望舒低头环住他的腰身,略微收紧纱带。
这时,包厢外响起一阵敲门声。
“咚咚咚——”
“小姐,我们回来了。”门外传来忆春的声音。
陈褚绷紧脊背,有些紧张地看向萧望舒,低声提醒她:“小姐?”
萧望舒面不改色,不急不忙地继续量他的腰围,边打结边朝外吩咐——
“在外候着。”
“是。”门外传来书夏和忆春的答复。
陈褚紧绷的身躯渐渐放松下去,目光追随萧望舒,看着她始终从容的模样,不自觉地看失了神。
直到萧望舒拿着纱带量完他身上所有尺寸,把纱带卷起来收进袖中,他才渐渐回过神来。
“两位姑娘怎么不进去?”门外传来田怀恩的询问。
忆春答着:“小姐让我们在外侯着。”
“那这菜凉了怎么办?寒冬腊月的,凉了可就不好吃了啊。”
田怀恩话音刚落,包厢门吱呀一声打开。
“进来吧。”陈褚看了他们一眼,走回桌边坐下。
田怀恩和忆春书夏跟在他身后进来,三人围在桌边,把手里端的提的都摆上桌。
“小姐居然放秦泰他们自己去看,奴婢刚刚从楼梯口那间包厢路过,瞧秦泰他们几个看得都要钻到窗子外面去了。”忆春边摆糕点边说着。
萧望舒问她:“你没过去吓他们一下吗?”
忆春嘿嘿一笑,憨笑道:“吓了,还是小姐了解奴婢。要是不吓吓他们,他们几个能挤在窗边一直看,小姐交代的活还干不干了?”
萧望舒闻言笑笑,“嗯”了一声,没再接忆春的话,而是给陈褚盛了一碗紫菜蛋花汤。
“自信一点说,田伯的手艺丝毫不比宫中御厨差。阿弟那么刁的嘴都对田伯做的菜赞赏有加,将军也试试。”
“多谢小姐。”陈褚接过碗勺,又道,“小姐手还伤着,不方便,这些小事末将来吧。”
说着这话,陈褚把他面前那盘清炒木耳往萧望舒面前挪了点。
他听府上厨子说,木耳健脾理气,适量食用有助于消食导滞,利于养胃。
萧望舒笑了笑,看他一眼,拿起筷子夹了一筷子木耳。
这种氛围下,忆春和书夏站在旁边,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都低下头闭上嘴,什么也不敢说。
田怀恩神经有些粗条,并没有感受到什么异样,开口朝萧望舒禀报:“小姐,工队的两位工头已经在外面候着了,要不要也传进来?”
萧望舒“嗯”了一声,“让他们进来吧。”
“是。”
田怀恩弯着腰退出包厢,很快又带着两名中年男人走了进来。
那两人进来后,朝萧望舒恭敬喊着:“东家。”
萧望舒停下筷子,抬头看向他们,朝田怀恩吩咐:“你先下去办事吧。”
“是。”田怀恩躬身退下,带上了门。
那两名中年男人上前两步,朝萧望舒表态:“外面的人我们都已经推了,请东家放心。”
萧望舒嘴角噙着一抹清浅笑容,慵懒回着:“二位不必紧张,你们都是我亲自选上的老师傅,又与我白纸黑字立下过书契,我自然放心。
“今儿叫二位过来不是为了质问,而是打心底里想帮二位赚点零用钱,也好叫你们回家改善改善生活。
“你们跟着我做事,大家遇上好处一起分,我总不能亏待了自己手下的人。
“这次虽然只是百八十两的,但也是我一片心意。”
百八十两,这么大的馅饼砸到脑门上,谁听了不迷糊?
那二人仅剩的理智,被这百八十两冲击得溃不成军,忙朝萧望舒问着:“草民不知小姐说的是什么意思,小姐可否明示?”
他们不用想都知道,这钱见不得光,也不干净,现在就看它会脏到什么地步了。
平民百姓的,要是不昧良心,靠着卖苦力,想完全干净地赚个百八十两,怕是祖孙三辈起早贪黑不吃不喝都赚不到。
钱这种东西,脏点没事,脏点那也是钱。
他们出来组工队接生意,哪一笔生意不想方设法多赚一点?哪一笔生意赚的钱不是脏的?
不赚钱难道还倒贴钱给人家干活?
只要那钱别太脏太黑,别粘上血腥,轻微脏点他们都能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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