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话,绯萤那沉重的脑袋仿佛被人刺了一下,瞬间清醒许多,猛地抬起头看向萧望舒。
看到萧望舒脸上的笑容,她已经下意识地伸手拔下了发间的珠钗。
但还不等她站起来,她整个人就浑身无力的栽在地上,再怎么挣扎也没能爬起来。
香炉里飘出的白烟缭绕上升,萦绕在茶室。
阮富鑫扶着墙起身,使劲摇了摇脑袋,匆忙走到桌边浇灭了香炉里燃着的香料,再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灌下去。
喝完,他眼前清明许多,又给萧望舒倒了杯茶。
萧望舒脸上笑意依旧,端起手边的茶杯,亲眼看着绯萤不甘又恐惧地合上了眼。
“京师的香就是不一样,这劲真大。”阮富鑫感叹一句。
他们做生意的时候,难保不会遇到些事,毕竟谁能知道每张人皮下藏着的都是些什么妖魔鬼怪?
不管是为了害人还是自保,身上多揣些东西总没错。
“咚咚——”
踩着点似的,一阵敲门声传来。
门外的人沉声道:“大堂有批木板被虫蛀了,草民来请萧小姐下楼瞧瞧。”
听到这话,萧望舒嘴角上扬,朝外问着:“陈将军这是转行做木匠了吗?”
她话音刚落,门外的人立刻推开了茶室的门。
站在门口那位一身便服的九尺壮汉,不是陈褚还能是谁?
陈褚开门后,闻着扑面而来的香,下意识地往后避开。
直到阮富鑫给他倒了杯茶,他喝完后才迈步进屋,先是扫视了一下屋里的情况,然后抱拳弯腰:“末将见过四小姐。”
陆序阳随后进门,也恭声道:“末将见过四小姐。”
两人朝萧望舒行完礼,立刻吩咐四名士兵进来,把地上晕厥的绯萤绑好带下去。
阮富鑫提着壶,给后面的将士都倒了杯茶。
萧扶光从旁边走了进来,走到萧望舒身边,看着被拖下去的绯萤,道:“真是太冒险了,姐姐你没事就好。”
萧望舒神色有些凝重:“其实我有事。”
在萧扶光他们紧张不已的注视下,萧望舒继续问着:“有点饿了,让你买的山药糕和枣泥糕呢?”
到了未时末刻,下午太阳最毒辣的时候,她就需要一点膳食养胃。这样,哪怕她晚膳有时候不太想吃,吃少一点,或者忘了吃也没太大关系。
只要第二天早上及时起床补充早膳,她就不会因为胃酸分泌过多导致伤胃。
萧望舒说得无比正经,但萧扶光一颗心都已经吓得快要跳出胸膛了,老大一个白眼朝着萧望舒翻过去。
“这个时候了,姐姐你还有心思开玩笑!”
明明出门前他们都商议好了,他是去找将士来稳定局面的,不是真的去买糕点的。
萧望舒脸上满是真诚,“我真的没开玩笑。”
她现在很认真,比刚才和这个什么绯萤拉扯的时候还要认真。
萧扶光被她气得不行。
这时,陈褚绷紧一张脸,一板一眼地开口说着:“末将,买了。”
萧望舒略有些诧异,抬起头看向他。
萧扶光也不太相信,问了一句:“陈将军,你买什么了?”
陈褚继续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山药糕。”
萧望舒不知是她的错觉还是什么,她竟然在这位铁面将军的脸上,看出了一丝丝的扭捏。
见陆序阳也看了过来,陈褚勉强把话拉长,解释了两句——
“在相府陪小公子训练时,四小姐常给末将带些吃食。末将早上路过糕点铺子,就买了两盒,原本想请小公子代为转送,聊表谢意。”
他知道她这个时辰要吃点东西,因为她每次去跑马场看他们训练时,这个时辰一定在吃,还会分给他们吃。
而且他看过了,她每次带到跑马场上的点心都是些药膳,滋气养胃的。
他觉得这位四小姐可能是有些什么病痛在身上,只是相爷夫人和小公子不知道罢了。
陈褚这话说得,倒是让一旁的陆序阳有些不好意思。
人到中年的陆序阳抬起手挠了挠后脑勺,笑得脸上的络腮胡子也跟着一起扭动,道:“是末将疏忽了,末将也吃了不少四小姐的糕点。”
他个大老爷们的,吃了人家小姑娘的东西,还吃了那么多次,也没想着要回个礼,真是不该!
陈褚朝后边招了招手,两名男子提着食盒走进来。
这两人,赫然是刚才在街上追捕绯萤、被萧望舒和萧扶光斥退的那两名便服男子。
两人上前,把食盒放到桌上,然后整整齐齐的朝着萧望舒抱拳弯腰,道——
“卑职二人追捕不力,让细作惊扰了四小姐,还劳烦四小姐冒险抓捕,请四小姐恕罪!”
这两人,在绯萤洗浴换衣的时候,萧扶光就已经给萧望舒介绍过了。
他们就是罗衡、杨予睦,陈褚亲自训练出来的两名近卫。
也就是先前陪着萧扶光去穆府周围,把穆成阳骗出府药倒了之后,扔到青楼浴室的那两人。
所以刚才在街上,萧扶光才能那么快就反应过来不对,处处配合着萧望舒。
因为他认识这两人,他也知道,能让罗衡和杨予睦便服追捕的女人,绝对不是普通的商贾小妾那么简单。
见罗衡和杨予睦如此道歉请罪,萧望舒施施然起身,福身的动作轻柔窈窕,道——
“方才那细作离我们姐弟离得太近,为免她狗急跳墙伤了我和扶光,不得不先顺着她。若有言语辱骂之处,也请两位小将多多体谅。”
罗衡和杨予睦立马把腰弯得更低了些,道:“小姐言重了,这都不算什么,您和公子的安全重要!”
萧望舒见状,收礼起身。
萧扶光也上前扶起他们二人,说着:“是我和姐姐运气不好,恰好被那细作撞上,还险些被她挟持,你们别放在心上。”
也幸好他先前就见过罗衡和杨予睦,他们三人都认识过了。否则今日换了别的将士追捕细作,他真不一定能够反应过来。
那细作估计也是觉得,他和姐姐,一个尚未及冠的孩子,一个久居闺阁的小姐,哪怕他们是宰相的儿女,也不一定认识宰相的兵。
今日但凡换了二哥三哥在此,那细作怕是连边都不敢沾,远远的就得拐个弯逃命去。
挑着小孩和女子下手,恃强而凌弱,不惜代价达成目的,确实是那些细作的作风。
“好了好了!”陆序阳在一旁抚掌大笑,“公子小姐没事,细作也抓到了,这就是最好的结果!”
“陆将军说得是。”萧望舒随口应着,坐回桌边,打开食盒捻起一块山药糕,轻轻咬了一口。
山药糕之白,不及权贵小姐肤如凝脂,皓腕凝雪。
朱唇沾上零星的白色碎屑,更显美艳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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