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看了宋瑶枝良久。
从宋瑶枝不躲不闪的视线之中，感受到了宋瑶枝的油盐不进。
“既然你这样说，那本宫也不必再同你再说其他。”长公主叹了口气，她很是惋惜地看了宋瑶枝半晌又道，“你这般善妒，实在担不起皇后之名。”
宋瑶枝听到这话就笑了。
她道：“长公主是打算去劝陛下收回成命，废了这桩婚事吗？”
长公主道：“陛下对你是真心喜欢，本宫自然不会做那等毁人姻缘的恶人，只是皇后之位你就不必想了，你最多只能当个贵妃。我晖朝江山需要子嗣传承，本宫不可能让晖朝败在你手里。”
这话听着怪让人不适的。
但又十分符合这个时代背景。
毕竟宋瑶枝才是这个时代的异类，嗯……岑?也不怎么正常。
宋瑶枝看着长公主道：“长公主殿下想做什么就去做吧，臣女等着长公主殿下的好消息。”
长公主听着这话都气笑了。
“你好大的口气，你当真以为陛下就非你不可吗？”长公主不愧是修道之人，即便是质问，也是轻声细语，不紧不慢的。
宋瑶枝摇头道：“臣女并非觉得陛下非臣女不可，只是觉得如果陛下当真因此改了心意，也刚好能让臣女看清陛下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值不值得臣女托付终生。”
长公主都惊呆了，她道：“能嫁给陛下不知是你哪辈子修来的福分，你竟用值不值得来形容？”
哪个女子不是以做皇妃为荣。
宋瑶枝竟能说出一句值不值得。
此女当真是异类！
若叫她早一点知道宋瑶枝是如此性子，她就不该答应岑?的请求，去丞相府提亲。
怪她当时被岑?终于有了心仪的皇后人选，且还不是赵雪盈这个念头冲昏了头脑，听到岑?选的人是宋相之女，便觉得哪怕宋瑶枝嫁过人，但总归是宋相之女，学识品行自然差不到哪里去。
可她竟没有想到宋瑶枝居然是这样叛逆的性子。
这甚至还不如赵雪盈！
赵雪盈可没让岑?为她散尽后宫。
宋瑶枝轻轻笑了一声，她道：“为何是福分？”
在她看来，岑?绝不是一个值得托付的人选，他身边有数不清的危险，还有扛不完的责任。
若非是她确实看上了岑?这个人，愿意为他冒险一次，赌一次。
什么皇帝配让她嫁？
话到此，宋瑶枝也不想跟长公主说太多自己的想法。
长公主从小受到时代影响。
宋瑶枝说再多也只会让长公主觉得自己是个疯子。
“长公主殿下，你还要说什么吗？若说完了的话，那臣女就先离开了。”宋瑶枝道，“我们就不走一起了吧，毕竟这会儿臣女猜你也挺烦我的吧。”
长公主冷声道：“你用这样的态度跟本宫说话，就不怕本宫罚你吗？你真当自己是皇后了？”
宋瑶枝摇头，她直勾勾地看向长公主道：“臣女并非是拿自己当皇后，臣女是拿自己当神女，庇佑晖朝子民，救苦救难的神女。长公主当然可以责罚臣女，但也请长公主好好想想今日这场宴会是为谁开的，又是为什么要开这场宴会。”
“宋瑶枝，你在威胁本宫吗？”长公主终于有些急了。
她长到这个岁数还从未被人威胁过。
宋瑶枝道：“臣女不敢，臣女不过是实话实说。若长公主想要责罚臣女，现在就可以直接责罚，臣女绝不敢反抗。”
她口头上说着不敢反抗，可抬高的眉眼之间尽是无所畏惧。
长公主？长公主又如何？
国泰民安时她是公主，可时局动荡之时，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长公主瞪了宋瑶枝半晌，最终一言不发，甩袖转身就走。
宋瑶枝看她离开后便默默笑了。
怎么说呢。
这个长公主比太后那个疯女人好对付多了。
毕竟长公主这个人弱点太多，她在意晖朝，在意百姓，在意太多太多别人的看法。
可太后就不一样了，太后主打一个不管不顾搞死所有人。
无论在哪个世道，疯子这种不稳定因素都让人害怕。
而理智的人看似步步为营，但也总是有数不尽的底线跟牵挂。
……
长公主带着宋瑶枝离开之后，娴妃也就走了。
她想了很久又决定去找赵雪盈。
赵雪盈得知娴妃在麟德殿内当着宋瑶枝的面主动戳破了岑?要散尽后宫的决定，她当时就掀翻了手边的茶杯。
“娴妃，你是没长脑子吗？本宫怎么告诉你的？你就算不想跟本宫合作，那你也可以闭嘴，你非得跑到宋瑶枝面前招摇什么？显得你很能吗？”赵雪盈破口大骂，“难怪入宫两三年，陛下一次都没翻过你的牌子，你蠢成这样，陛下能看上你才怪！”
娴妃深吸了口气，若是平时她肯定会骂回去。
赵雪盈算是个什么东西，一个商贾之女，也配这么骂她。
可今天她也觉得自己冒失了，她对赵雪盈有点愧疚，所以没骂回去。
“长公主算个什么？一个离京那么多年的公主，手里一点实权都不剩下，也就只剩下个虚名顶着，你居然还指望着她能为此帮你出头，本宫真的想撬开你的脑子看看里面装的什么！是不是全是稻草！”赵雪盈大吼。
娴妃忍了忍，没忍住，反驳道：“就算本宫此事做的有些冒失，但也不是完全没用吧。长公主绝对不会允许陛下为宋瑶枝散尽后宫的，只要长公主阻拦，本宫就不会被陛下赶出宫！”
她想的很好，其他人会不会赶出宫对她来说并不重要，只要不是她就好。
袁家三代为官，长公主本身就是一个极重礼数，极看家世背景的人，长公主若没办法劝住陛下，但总能留得下她吧。
长公主这点面子总有的吧。
她可以肯定长公主一定会留在她。
赵雪盈冷笑：“也难怪陛下看都不想多看你一眼。你还真是一点都不了解陛下啊。本宫这么跟你说吧，现在这宫里谁都可以不走，但你一定得走了。”
娴妃皱眉，“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公然挑衅陛下，还指望陛下将你留在宫中？做你的春秋大梦吧。”赵雪盈哈哈笑了两声，嘲讽十足地开口，“我原本还想着我们能联手搞死宋瑶枝，你有家世，我有对陛下的了解，何愁办不下来事，但我真没想到你自己就把自己搞死了，你可真是聪明啊。”
娴妃越听越烦。
她深吸一口气道，“赵雪盈，你莫要骗我！”
“你等着吧，最迟明天，你一定会被陛下强行赶出宫的。”赵雪盈道。
她在陛下身边这些年，知道岑?是一个绝对说一不二的人。
他是绝对不允许有人忤逆他，在他背后耍心机玩手段的。
娴妃这一招真的太蠢，太笨。
而且娴妃直接蹦跶到宋瑶枝面前去了，岑?绝对不会允许娴妃继续留在宫中。
娴妃咬紧下唇，她有些慌了，“赵雪盈，你快帮本宫想想办法！”
赵雪盈看向娴妃：“本宫能有什么办法？本宫早就失宠了。”
娴妃皱紧眉头，“赵雪盈，我求你了，我不能被赶出宫！我绝对不能！”
她若是被赶出宫，她跟她母亲就没有活路了。
赵雪盈眼睫微动，她沉思半晌，看向娴妃道：“现在只有一个办法，只看你愿不愿意做。”
“什么？”
“上次我跟你说的那件事。”赵雪盈道。
娴妃一怔，她攥紧手，“就没有别的法子了吗？你知不知道如果此事不成，那等着我们的，可不只是被赶出宫。”
赵雪盈笑了声，问她：“现在你还有的选吗？”
娴妃沉默了。
她等了很久很久，才终于抬眼看向赵雪盈，“你要我做什么？”
赵雪盈从怀里拿出了一瓶药递给娴妃。
“今天的饯行宴我不能出去，你找个机会把这个药下给宋瑶枝，一定要看着宋瑶枝吃下去。”赵雪盈道。
自上次她跟娴妃打架之后，现在岑?已经不允许她在宫中随意出入了。
这种宴会也绝不允许她出现。
她接近不了宋瑶枝，只能找个人给宋瑶枝下药。
娴妃看着那瓶药道：“这是什么药？”
“桃花煞，最厉害的烈性春/药。”赵雪盈道，“你下完药之后就不必管了，会有人做后面的事。”
娴妃死死地盯着那瓶药，很久都没去拿。
“娴妃，这是你最后的机会。若此次不成，就算陛下不将你赶出宫，你以为你在宋瑶枝手里还有活路吗？”赵雪盈又道。
娴妃突然想到在麟德殿内，宋瑶枝张扬肆意的表情。
对啊，如果宋瑶枝成了皇后，她还能像现在这样舒心吗？
娴妃抬手，颤抖着从赵雪盈手里接过了那瓶药。
赵雪盈扬起笑容，她道：“你放心，只要你能将这里面的药下给宋瑶枝，本宫一定能让宋瑶枝身败名裂！”
她脸上露出疯狂的笑容。
宋瑶枝的出现抢走了岑?的恩宠，抢走了本该属于她的皇后之位。
她绝对不会允许宋瑶枝好过！
她要宋瑶枝付出应有的代价！
什么丞相之女，什么天生凤命，什么神女，她今天就是要让天下人知道宋瑶枝就是个荡妇！
她要让宋瑶枝一辈子抬不起头来。
娴妃被赵雪盈脸上疯狂的表情震慑到，她心中隐隐有种恐惧感。
但知道自己不应该相信赵雪盈，可现在又实在没有什么退路。
娴妃只能拿着药先从赵雪盈这里离开。
娴妃一走，赵雪盈便将身边的侍女叫进来询问：“睿王那边还没有消息吗？”
侍女道：“回娘娘，睿王殿下那边根本不肯见奴婢。任奴婢怎么打点，睿王府的人连句话都不肯帮奴婢带，他们只说睿王府与淑妃娘娘并无任何私交，还请娘娘自重。”
赵雪盈冷笑，“好啊。真好啊。他既不肯见，那便不见吧。本宫也不是非得需要他的帮忙！”
自太后落马之后，她找人联系过睿王无数次，可睿王根本不见她。
因为她在睿王那里是一颗弃子，弃子自然不必再给予任何一个眼神。
她会让睿王明白，即便她是弃子，她也能在这宫里活下去，她还会重新获得陛下的恩宠，她会再次成为荣宠后宫的淑妃娘娘！
……
娴妃从赵雪盈那里出来后就回了自己宫内。
她一直在焦灼地等着，唯恐不知道什么时候，陛下的人就会过来通知她，她被赶出宫了。
可等了许久她没等到陛下的人，而是等来了长公主的人。
长公主将娴妃请到了宫内的公主殿。
娴妃一进来看到长公主就立刻下跪行礼。
长公主出声道：“不必行礼了，娴妃，你坐过来，坐到本宫身边。”
娴妃道过谢这才战战兢兢地坐到长公主身边。
长公主看向娴妃道：“娴妃，你对宋瑶枝跟陛下的事了解多少？”
娴妃一怔，迟疑了一瞬才道：“也不是很了解……”
“那你可知道陛下跟宋瑶枝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本宫之前不在京城，对这些事都不清楚。”长公主道，“你不必担心说了什么被陛下记恨，本宫跟你保证，今日之事，只有你知我知，绝对不会传出去。”
娴妃看着长公主认真的样子，抿唇道：“回长公主殿下，其实妾身知道的真的不是很多。妾身只知道自从去年秋猎之后，就有传闻说宋瑶枝进了陛下的营帐，也是从这之后，淑妃就没有那么受宠了。当时……宋瑶枝还未跟萧将军和离，京中许多人都说是萧将军自己把宋瑶枝送到陛下营帐之中，帮他讨好陛下，为自己加官进爵。”
长公主听到这段深吸了口气，“还有呢？”
“反正自从那次之后，京中一直传言陛下要跟萧将军抢人，直到上次龙城山祈福，主持算出宋小姐乃是天生凤命，那时候大家就都在猜测宋瑶枝是不是会跟萧将军和离，后来果不其然他们和离了。就是长公主前去提亲那日，那日上午他们才刚刚和离，长公主下午便就去提了亲。”娴妃道。
长公主沉默半晌，最终吐出两个字——
“妖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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