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声的正是位列后妃之首的云贵妃,满身金银珠翠更衬出了她的富贵丰韵。她是定安侯宇文傅的胞妹,可在她的身上却看不到分毫与定安侯相似的正然之气。
穆安缓缓侧过身来,冷瞥了云贵妃一眼,而后又一一扫过那排坐着的各位妃嫔,不禁嗤笑了起来,道:“这位不知怎么称呼的娘娘,你刚才是在问我吗?”
云贵妃一时尴尬至极,自孟皇后逝世以后,这魏国后宫便一直以她云贵妃为尊,虽没有国母之名,却担着国母之实,可眼下,穆安竟是一副不认得她的样子,一下子将云贵妃堆到嘴边的话又全都堵了回去。
底下众嫔妃亦跟着唏嘘不已,云贵妃是太子容修的生母,自是见不得容修受辱,加之皇上对穆安的态度,更是触到了云贵妃的底线,说什么,云贵妃都是不可能轻易放过穆安的。
云贵妃定了定神,很快平复了自己的情绪,半点儿没有显露在脸上,盈盈笑道:“郡主不认得本宫,可本宫却还是记得郡主的!”
穆安笑而不言,云贵妃么?她怎么可能会不认得,不过是不愿给她这个面子罢了,穆安犹记得当年随送亲使团送合丽姑姑入魏宫的时候,便见过云贵妃,那时,她还未晋封为贵妃,自然,魏皇也还未立太子。
数年不见,云贵妃还是原来的样子,岁月像是刻意遗忘了这个女人似的,没能在她脸上找到丝毫岁月苍匆的痕迹。
一直静坐着看好戏的吉达这时突然调换了个姿势继续坐着,为免场面太过尴尬,吉达刻意出声提醒道:“穆安,她是魏国的云贵妃娘娘,你不记得了吗?她也是如今魏国太子的生母。”
“原来是贵妃娘娘!”穆安作出一副恍然的样子来,“贵妃娘娘见谅,儿时的事,年月相隔太远,穆安实在是记不起来了。”
“无妨!”云贵妃从容地坐了下来,淡淡道:“郡主年纪尚小,世故还不够通透,本宫又岂会同郡主多有计较?只当郡主先前的那样一番话是玩笑话罢了,世子,你说呢?”
云贵妃话锋一转,竟将话茬甩到了吉达身上,仿佛直接认定了穆安的“无礼”是吉达背后纵容的过错一般。
吉达捧起面前的酒杯,仰头饮尽,道:“贵妃娘娘若只当是个玩笑,那便是个玩笑罢!”
然而,穆安不愿给魏皇为妃,这是事实,并不是一句简简单单的“玩笑话”便能搪塞过去的。
穆安接受到吉达眼神中传达出的意思,瞬间换了副表情,缓缓伸手摘下蒙在面上的面纱,从侍女手中接过酒杯,恭恭敬敬地跪到了魏皇的跟前,道:“穆安多有冒犯,还望皇帝陛下宽恕!”话罢,穆安高举酒杯,闭目一口饮尽。
魏皇骤然大笑,穆安能够即时服软,这让他十分欣慰,至少,在魏国与流苍两国之间,给他挣足了威仪态,然而,若说真的释怀,怕是不那么容易。
穆安的话,到底还是给在场的所有人心中埋下了一颗深刻的祸种。
“起来吧!”魏皇沉默良久,抬了抬手,吩咐道:“郡主累了,还不快扶郡主入座!”
穆安由宫人引着坐到了吉达身侧的空位,正对着岑依依的位子,岑依依抬眸,穆安那张如玉般的倾城之貌映入她的眼帘。
“自古……红颜……多……祸水。”岑依依感叹道,却不知,在她发出这声感叹时,容沅正定定地看着她。
红颜?
祸水?
那么,岑依依,你是红颜,还是祸水呢?容沅自问道……
宫宴结束时,已至深夜,皇帝没有即刻表明要给穆安一个什么样的名分,只说穆安还小,先在京中养两年,待她满了十六再做打算。
“你父皇还不算太变态啊!”回去的马车上,岑依依拧着自己的帕子,随意谈论道:“还没无耻到真把一个十三四岁的小丫头给强占了。”
“有什么区别吗?”容沅不咸不淡地接话道。
岑依依反应过来:“啊……你父皇的意思不会是,等那小郡主养熟了,再给占了吧?”
容沅眯着眼,靠在车壁上小憩,岑依依自顾自嘟囔了半天,也不见容沅有所回应,只是不知隔了多久,才听容沅喃喃道:“两年……两年后,谁又知道会发生什么呢?”
岑依依:“……”
回到郕王府,容沅和岑依依的双脚还没踏入府门,便见年儿慌慌张张跑了出来,略带恐惧地绕开了容沅,扯了扯岑依依的胳膊。
“小姐……”
“怎么了?”
岑依依还没见过年儿这么失常过,想来大概是府里出了什么事罢。
然而年儿却突然咬着唇,“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抓着岑依依的裙子,哭道:“小姐,年儿不是……年儿不是故意的!”
“到底怎么了?你倒是说啊!”岑依依话音刚落,府里冲出来两个婆子,身后还跟着几个手里举着棍子的小厮。
年儿见状,更是抱紧了岑依依的大腿,哽咽着道:“不要……小姐,小姐救我!”
容沅挺身拦住了两个婆子的去路,一众人慌忙跪下,叩头道:“王爷回来了!”
“什么事?”容沅直截问道。
“回王爷……”其中一个婆子伸手指着年儿,“这个丫头可闯了大祸了,她……她竟然将怡林苑的两个姑娘给杀了!”
“没有没有!我没有!”年儿忙否认,“不是我,真的不是我,小姐,你要相信我,王爷我……我真的没有……”
怡林苑住着两位,岑依依自然清楚,不就是容修送过来的蓝玉儿和粉莲儿吗?
这两个人的死,岑依依并不意外,因为岑依依深信燕灵儿不可能会放过她们,可为什么现在的结果却是年儿杀了她们呢?
年儿根本不会武功,又生性胆小,除了爱哭也没别的长处了,若说她会杀人,岑依依怎么都不可能相信。
“你起来。”岑依依伸手拉起年儿,“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现在,一五一十地告诉我,不要遗漏掉任何一处细节!”
岑依依与容沅交换了下眼神,容沅会意,点了点头。岑依依拉了年儿便往里走。
而容沅则直接去了燕灵儿的住处。
“小姐,事情是这样的……”年儿抹了两把眼泪,“你同王爷出去后,我便想着去给王爷和小姐准备些炖品好好补补身子,我就坐在小炉旁边看着火,不知怎的,竟然睡着了,等我再醒过来的时候,天竟然已经黑了,而且……而且……而且还莫名其妙地出现在了那两个女人的屋子里。”
年儿说到这里的时候,岑依依大概已经猜到了事情的发展。
“我当时根本没想那么多,直接就开门往外走,然后撞到了在怡林苑伺候的小樱,小樱还同我打了招呼,可我还没走多远,就又听到了小樱的惨叫。”
“蓝玉儿和粉莲儿死了。”岑依依帮着年儿补充道,“而你刚刚从她们的房里出来,最有嫌疑的人,自然而然就成了你,是不是?”
年儿点点头:“是,就是这样……我不知道为什么,小樱一口咬定,就是我杀了她的两位主子,可我……可我确实没有,小姐,你要信我!”
“我当然会信你!”岑依依按了按年儿的手背,她心里很清楚,年儿不可能会杀人,问题就出在年儿为何会突然在小厨房睡了过去,即便是瞌睡了,醒来为何又会出现在蓝玉儿姐妹的房里呢?
心里的某个声音正一遍遍告诉岑依依,这一切都是燕灵儿的“诡计”,可岑依依根本没有证据,直接指控燕灵儿,只怕她也会矢口否认,最重要的是,这桩事牵扯到的人是年儿,不论岑依依说什么做什么,都免不了让燕灵儿再做文章。
说到底,不管那个诬陷年儿的人是不是燕灵儿,她所要针对的人,也不会只是年儿,而是年儿身后的她——岑依依。
“你在这房里呆着,哪里都不要去!”岑依依拉着年儿,安抚道。
“小姐……”
“别怕,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小姐给你做主!”岑依依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小姐这就去给你把那个小人揪出来!”
说着,岑依依便夺门而去,直冲向了燕灵儿的住处,然而,或许是走得太急,半路,岑依依直接撞进了从燕灵儿那里回来的容沅怀里,那撞击的力道还不算小,一下子就把岑依依给撞懵了,容沅本想伸手去拦,却没能拦得住,幸好是撞在了他的怀里,若不然就直接撞前面柱子上了。
“容沅?”岑依依站直了,抬眸看向容沅。
“回去!”容沅冷冷命令道。
“为什么,我……”岑依依一脸莫名,她这才到半路呢,还没见到燕灵儿,容沅没头没尾的就叫她回去是什么意思?
“回去!”容沅重复道。
“容沅你什么意思?你就那么舍不得你那个娇滴滴的侧妃吗?我就只是找她问问话,又不对她做什么,你至于这么紧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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