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过程毫无预兆,饶是岑依依反应灵敏,也被他压在了床上。
重重一声闷响,她的后背砸在床板上,痛得她直皱眉,“你干嘛,大半夜的,有病?”
岑依依伸手去推他,手刚碰上他的肩膀,就触到一手的粘腻,她瞪大眼睛,瞳孔紧缩,手指下意识地搓了搓。
“喂,你怎么了?”浓重的血腥味扑鼻而来,岑依依抓着他的手臂,迅速冷静下来,扶着他的腰将他翻了个身,平放在床上。
容沅被她这么一阵折腾,也没多大反应,只是轻轻呻吟了一声。
岑依依连忙翻身下床,将烛火点亮,烛光照亮了她满手的鲜血。
她心下一惊,这才发现,从门口一直到床边,短短一段路,竟然淌满了鲜血。
这是流了多少血?
岑依依转头看向躺在床上的容沅,只见他紧闭着眼,眉头紧蹙,唇色惨白,几乎看不出血色,而肩膀处,是深可见骨的伤口,此刻仍在往外冒着鲜血。
无数画面从脑中闪过,岑依依来不及细想他是怎么受伤的,快走两步坐在床边,抓过一旁的毛巾按住他的伤口,问他:“你怎么样?”
“没事。”容沅没睁眼,只是气息有些不匀,但意识还算清醒,“帮我止血。”
岑依依点头,比这更夸张的伤口她也见过,并没有太慌张,找来纱布和止血药,“你这伤口不会感染吧,要不我去喊大夫?”
容沅阻止了她,“没有,不用请大夫,不能让别人知道。”
岑依依瞬间明白,这伤恐怕是见不得人,大半夜的受了重伤,偷偷摸摸跑回来,估计是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她将剪刀消毒后,剪开了他的衣服,伤口顿时暴露在空气中,岑依依清楚地看到容沅骤然缩紧肌肉,呼吸也微微凌乱,但却忍着没出声。
血肉翻滚,鲜血仍然源源不断地淌着,她拿起酒精和止血药,好心地提醒了一句:“你忍着点。”
容沅没说话,任由她折腾,至始至终都没有发出过声音。
岑依依不由感叹他能忍,而后迅速地消毒,止血,包扎,整个过程一气呵成,仿佛同样的动作她做过无数次。
容沅睁开眼,表情放松下来。
“你去哪了?”她问。
“太子府。”容沅也没隐瞒。
岑依依闻言讶异道:“你这是去偷东西被发现了?”
“差不多吧。”容沅含糊道,似乎想要坐起来,但肩膀处使不了力,只能看向她,像是在求助。
岑依依对他似是而非的语气有点不满,到了这种时候还要瞒她,简直是在考验她的耐心。
她白了他一眼,道:“受伤了就好好躺着,你还想去哪里?”
容沅无辜地看着她,没说话,似乎也没力气说话。
岑依依不太想理他,拿起毛巾,开始收拾起一地的狼藉。
不知道容沅是怎么进来的,希望院子里不会有太明显的血迹,否则明天还不知道要怎么解释。
她将一地的血擦干净,又将沾了血迹的一干乱七八糟的东西毁尸灭迹,再回头时,容沅似乎已经睡着了,只是呼吸沉沉,不太安稳。
岑依依积攒的怒火顿时又散了,她想着算了,容沅爱说不说,反正她只想过好自己的日子,事关机密,她知道得越少,反而越安全,到时候更容易全身而退。
这么想着,岑依依也不再郁结,将容沅往里面推了一点,然后倚在床边,合衣睡下。
她对时间的流逝格外敏感,即使是在睡梦中,也能按照睡前计算好的时间,准时醒来,这是前世无数的经历造就的技能,岑依依一直引以为荣。
她本来打算凌晨醒过来,然后把容沅叫醒,以免被人发现。
可是第二天醒来,她却发现自己躺在床上,盖着被子,而身旁的容沅,早已不知所终。
岑依依抱着被子反思了一会儿,她竟然在毫无知觉的情况下,被一个人抱上了床,然后让那个人离开了。
简直不可原谅!
岑依依抱着被子怒气冲冲地坐在床上,日光投射进来,一双眼睛亮得惊人。
“咿呀”,开门声。
年儿抱着水盆走进来,“小姐,今天怎么起得这么晚?”
岑依依揉了揉后颈,下意识地看向她身后,“没什么,昨晚睡得太迟。”
她翻身起床,掬起水擦了把脸,随后往门外走去。
院子里本没有如她所想的那般沾了满地血迹,昨晚的一切好像一场梦,醒来之后连一点痕迹都找不到。
而此时金銮殿上。
“众卿有事上奏,无事退朝。”
“皇上,臣有要事启奏,近段时间淮南地区因为连日暴雨,导致农作物溃烂,流民增多,望皇上尽快下旨拨款赈灾!”一个大臣站出来,举着出怀中的奏折。
皇帝沉吟道:“淮南灾情此前已有人上报过,朕已经全权将此事交给太子处理,为何旧事重提?”
“臣此前接到淮南地区巡抚上报的消息,赈灾款并没有到位。”大臣将手中的奏折交到太监手里。
皇帝接过后,匆匆扫了一眼,脸色骤变阴沉,厉声道:“户部尚书在哪里?”
“微臣在!”户部尚书连忙上前一步跪下。
“赈灾的款项呢?”
“此前微臣已经按照太子殿下的文书,按时拨出去了,陛下明鉴,微臣绝不敢撒谎!”
容修眼神阴郁,在皇帝质问前,便率先开口:“父皇,儿臣确实已经按照您的指示,吩咐下去了,想必是因为款项拨出要经过重重关卡,所以稍有延迟……”
“胡闹!”皇帝怒目而视,“程序繁琐可以精简,但若是过程中出现差错,灾民们得不到救助,你们这些当权的人,难道没有责任?”
容修道:“父皇息怒,儿臣一定会彻查此事!”
“尽快把这件事情落实,否则朕有理由怀疑你的办事能力!”皇帝大手一挥,“退朝!”
待皇帝离去,容修的耐心荡然无存,低头在地上跪了片刻,而后冷冷地看了一眼那个上奏的大臣,脸色阴沉,站起身,大步离去。
大臣被他看得一个哆嗦,后背生寒,看着人走得差不多,这才偷偷摸摸地凑到容沅身旁,“六爷,微臣这可都是为了你,不会因此得罪太子殿下吧?”
容沅掸了掸衣袖,脸上难得露出一个微笑,“放心,太子殿下‘宅心仁厚’,恐怕还会多谢你替他说出来。”
大臣顿时像吃了颗定心丸,心下松了口气,“六爷,还是您想得周到!”
容修回到府中,脸上戾气更甚,一口一个废物,把管家吓得不轻。
“殿下,发生什么事了?”
“那笔款项出问题了。”容修道,“父皇骂了我一顿,下了最后通牒,让我尽快解决。”
管家慌道:“怎么会,这件事情不是已经解决了么?”
“是该解决了,就怕是有人在存心跟我作对!”容修重重锤了一下桌子,恨声道。
管家问:“那现在该怎么办,这件事情应该是田大人处理的,他以前从来没出过问题。”
容修道:“这里面怕是有什么阴谋,昨晚那个人找到没有?”
管家摇摇头,愧疚道:“奴才办事不利,暂且还没有发现那个人的踪迹,不过昨晚他已被我们的人重伤,应该跑不了多远。”
“废物!”容修骂道,表情焦躁,手指不停地敲击着桌面,“府里没有丢失什么东西?”
管家道:“没有,奴才已经派人仔细搜查过。”
“那就怪了,昨日那人难道没有带走任何东西?”
“也许是没来得及,他进来没多久就被发现了。”
“希望吧。”容修眉头紧皱,并没有因为他的话而放松多少。
早朝上发生的事让他颇为耿耿于怀,只是目前还不知道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希望只是他想太多了。
他沉沉吐出一口气,突然问道:“最近容沅那边怎么样了。”
管家道:“据探子来报,并没有发现什么异状,六爷因为粉莲儿两姐妹的缘故,将府里大部分侧妃都遣了出府,看来我们的计划很成功。”
容修闻言脸色稍稍放缓,道:“若是能让他从此一蹶不振,那最好,就算不行,能折断他的羽翼也不枉我废了这么多心思。”
“殿下英明。”
“继续监视那边的动静,有什么消息随时向我报告。”
“是!”
岑依依并不知道早朝上发生的事情,她在府里闲了几天,容修那边也没有丝毫动静,想来也还在暗中观察着什么,她不得不小心谨慎。
结果第二天,宇文奉天就不甘寂寞地找上门来,本想跟以前一样直接翻墙进来,然而等他偷摸到岑依依的后院,望着足足拔高了有一半的围墙,望洋兴叹。
无奈他只能从大门口进来,谁知道刚走到王府门口,就与从外面回来的容沅撞了个正着。
之前王府里发生的事情他多少有耳闻,虽然没有深入了解,但也足够令他对容沅的印象,发生一个翻天覆地的改观。
宇文奉天的脑回路一向很直观,按照岑依依的理解,就是缺根弦。
所以原本在他眼里光风霁月的容沅,此时俨然已经变成了一个花天酒地,朝三暮四的人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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