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您现在的心情。”霍栩语气平静,“您对阿月视如己出,把她当成自己的亲生女儿就是希望她可以忘掉那些不堪的过去,可现在的情形,是我们想忘记也忘不掉的。”
“因为,当年的作恶者,现在又有了想旧事重提的意味……”他神情变得凝重起来。
盛钧握紧的拳慢慢放松开来。
脸上的戒备早已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满腔的悲痛。
霍栩在旁边1把椅子上坐下,不发1言,静静注视着他。
许久,盛钧别过头去,快速地拭去眼角的湿润。
继而换作1副严肃的模样。
眼睛隔着病房的窗户向外看去,思绪飘到了很远很远。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1个集团的副总,因为项目的事飞到a国去参加1个国际会议。”
“1天傍晚,他接到合作方的1个电话,有个临时会议需要过去,路过1处小花坛,被什么东西绊了1下,险些栽倒。往底下1看,是个活生生的人!衣服破破烂烂,看不出原样,小小的1团,双腿早已血肉模糊,还有烧焦的迹象……”
讲到这里,盛钧有些哽咽。
嘴唇抖得很是吓人。
霍栩紧紧攥着手掌,心口上像是**了1刀,滴答滴答淌着血。
他声音带着很明显的颤抖,“那个人,就是阿月,对吗?”
盛钧痛心地闭上眼睛,不言而喻。
“您继续。”霍栩咬着牙,眼神意味不明。
他现在知道为什么她对过去的事那么排斥了。
那么惨痛的经历,放在任何人身上怕是都不愿意再次提及。
“不止是双腿,她的胳膊脸上同样血迹斑斑,更让人揪心的是,是她的头发被烧的卷曲焦黄,那场面……”盛钧再也忍不住,难过地把头扭向窗外。
他说不下去了。
他活了那么多年,风风雨雨的事情经历了不少,可第1次,那是他第1次看到1个垂死的生命,气息微弱,卑微蜷缩在他面前。
在瑟瑟的寒风中,1道探不出生命气息的残败的躯体倒在他面前,有种莫名的悲怆。
或许是同样是1个同龄女孩的父亲,他见到那可怜的身影时,心痛得厉害。
他低下身子颤抖着手去探她的鼻息,可是天气太过寒冷,手的感觉已经被冻得麻木,他几乎很难探得出来。
看着毫无生气的1张灰败的脸,他踌躇至极。
手机里催他过去谈合作的电话打了1通又1通,再不及时过去,那项集团上下都十分重视的项目就会被竞争对手拿下。
他的身份是副总,如果这次国际合作可以顺利拿下的话,晋升不是太大的问题。
可,眼前这个可怜的小丫头……
他不知道她是否还活着,也不知道她究竟伤的有多重,送到医院去生还的几率有多大?
可他只要去了这个会议,晋升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1时间,他陷入了难以抉择的煎熬场面。
是去救1个和他毫不相干的并且生死未明的小丫头,还是去他至关重要的决策会议?
“你猜,那个老总是救了她,还是狠心离开了?”盛钧眼中带着几分自嘲。
霍栩墨眸深沉地盯着他,“如果他离开了,那就不会有今天的盛挽月了。”
听完他说的话,盛钧哈哈大笑,笑着笑着就流出了眼泪。
“是吧,你也以为我会留下,可是……”他发出了1声长长的喟叹,“我并没有打算留下,在救人和自己的前途面前,我选择了后者。”
“没错,当年那个人就是我。自私懦弱的我。”
闻言,霍栩脸色微变,“不,不可能……”
如果他没有救她的话,怎么会是现在的场面?
盛钧收回目光,摊开手掌,盯着上面密密麻麻的纹路,眼神沧桑,“你说是我救了当年的她,可事实根本不是那个样子的。”
“我其实在探她鼻息的时候,已经察觉到了她还有微弱的气息。并不是天气太冷冻得手没了知觉。”
“所以,你可以理解成,我只是不愿意面对自私的自己,自我欺骗她已经死了,从而可以让自己心安理得的离开现场。”他眼中升腾起1抹愧色。
他现在视若珍宝的女儿,实际上曾经被他试图见死不救,狠心抛弃。
他甚至不敢去想象,他这个虚伪的父亲当年的所作所为如果被月月知道了,他会不会对自己这个父亲失望?
“可结果是,您还是救了她,不对吗?”霍栩眼中的震惊早已换为从容,他微笑着,不管怎样,他都感谢盛钧,没有他,就没有现在的盛挽月。
盛钧执着地摇头,“不,不是我,确切的来说是她自己救了自己。”
霍栩疏地抬头,眼中带着重重的疑惑。
盛钧抿了抿干裂的嘴,继续说道,“你知道吗,当时我已经转身,下定决心要离开。”
“可……”蓦地,他浑浊的眼睛发出了1道光亮,他声音颤抖,“可我突然感到我的手上1凉,然后……”
然后1个微弱的声音响起,“爸爸……”
爸爸……
盛钧身形1震。
他僵硬地低下头,就看到自己的右手被1只黑黑的小手拉着。
倔强,顽强地拉着。
他心中的最后1抹狠厉彻底消失,心里防线在那1刹那溃败。
他的眼泪在那1刻滴落,没有丝毫犹豫地,义无反顾地,他拦腰抱起了那1小团黑黑的身躯……
盛钧红着眼,“我现在都记得,即使我抱着她,把她抱到车上,她那只攥着我手掌的手都没有松开。”
“医生说,她的生命力太顽强了。”
“双腿烧伤面积达百分之6十,后背上几也没有几处好的,甚至已经有感染的迹象,而且她拖着严重烧伤的躯体在寒风中坚持了好久,休克是很正常的,没有想到她竟然会在昏迷的时刻萌生出巨大的求生意识,伸出了求救的手。”
霍栩始终1言不发,“烧伤”这个字眼在他脑海中忽地清晰了起来。
电光火石之间,猛地,他像是意识到了什么。
烧伤!
十年前!
1直以来,他只当做盛钧是在偶然的情况下收养了盛挽月。
可从来没有想过,他收养她是在十年前,而且她身上的伤是烧伤……
那是不是意味着,十年前疗养院火灾的那个小女孩……
真的是她!
霍栩双手颤栗,脖颈上传来阵阵凉意。
是她,真的是她。
纵使他早已事先预感到,可真相切切实实摆在他面前的时候,他还是被震慑到了。
“大哥哥,快走……”
“你不能死,你有在乎你的家人,他们还在等你,我死了没事的,没有人会为我的死难过,我也没有任何东西重要……”
漫天火星间,滚滚火苗照红了那张倔强绝望的脸。
在巨大的木架倒塌倾轧下来的瞬间,她奋力将轮椅上的他推了出去。
他狠狠摔在安全区域上,周围依旧升起了滚滚的浓烟。
他被呛得眼泪直流,却绝望地高喊,“喂!你给我出来,你出来啊!咳咳咳……”
“大哥哥,快走,快……”
趴在地上的少年泪流满面,眼里布满血丝,他拼命挪动着麻木的双腿,两只手艰难地移动,试图爬进火势滔天的房间。
那个小小的被木架死死压在下面的1团,脑袋已经垂了下去,不管他怎么呼喊,也没有看到她抬起来了……
“给我出来!”他目眦欲裂,手指朝着她所在的方向抓着。
废物1般的双腿让他寸步难行,在那1刻,巨大的绝望感侵袭着他的4周。
眼前的场景和他1年前经历的场景重叠了起来…
同样的惨烈,同样的无能为力……
浓烟不断侵入他的鼻腔口中,终于,他昏死了过去。
……
“江月……盛挽月……”场景转换,昔日的残疾少年变为身形爽朗高大挺拔的青年。
他喃喃地念着这两个名字,黑色瞳孔里燃着火焰。
从回忆中刚缓过来的盛钧这才发现,身边的霍栩情形非常的不对劲。
“霍先生?”他担忧地盯着他。“霍先生……”
“我有事,晚些时候再来拜访您!”他腾地站起身,3两步奔出病房,没了踪迹。
留下1脸错愕的盛钧。
“3爷,您……”周恪早早等在医院门口,远远见到霍栩大步流星往这边走,他赶忙迎上去。
结果霍栩直接从他身边掠过,1阵风似的抓过他手里的车钥匙,打开车门,启动车子,扬长而去。
车子卷起了1地尘土,周恪站在原地,嘴巴张得老大。
“3……咳咳咳……呸呸”他1边咳嗽1边吐着满嘴的土味。
3爷怎么了?这是赶去杀哪个仇家了?
1直到医院,那只倔强的小手依旧死死地抓着他……
“我知道您现在的心情。”霍栩语气平静,“您对阿月视如己出,把她当成自己的亲生女儿就是希望她可以忘掉那些不堪的过去,可现在的情形,是我们想忘记也忘不掉的。”
“因为,当年的作恶者,现在又有了想旧事重提的意味……”他神情变得凝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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