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玉德的目光仍然看着他，问道：“咱先不谈贾国亮，就说说你去东立的这段时间的工作情况吧。”
荆涛1怔，心说，这是要跟我算总账的节奏啊！
他的心就提了起来。
郑玉德说：“不瞒你说，东立市存在的问题，我早就有所察觉，比如卖官鬻爵，比如地下组织部长、比如暗藏的黑恶势力等等。孔继生在东立担任市委书记期间，可以说是孤军作战，他凭着誓死不弯腰的犟劲，左冲右撞，徒有1腔赤胆忠心，却没有手段和谋略，不懂得团结群众，更不懂得依靠大多数人，3年多的时间，没有改变东立的政治生态环境，反而被离开了东立。”
荆涛发现，这是郑玉德第1次跟他公开评价孔继生，很客观，也很公正。
郑玉德继续说：“之所以不能让孔继生在东立待下去了，是不想让他对自己的信仰产生怀疑，也不想让他陷在东立而出不了，或者遭遇到什么不测，所以，才把他调到1个相对清闲1点的单位，当然，清闲，也就是意味着这个单位不是要害部门，因为，他的工作能力、领导能力已经尽显无疑，但他1腔赤胆、刚正不阿、嫉恶如仇、两袖清风，总体来说，是1个合格的共产党人。这样的人，不再适合继续出任地方领导。”
荆涛心领神会。
郑玉德又说：“之所以让你下去挂职锻炼，1来，我很看好你，我看好的人，必须要经风雨见世面，只有在基层经过摔打、锻炼的人，也就是有了基层工作经验的人，才能担起大任。”
听到这里，荆涛低下头，说道：“对不起，我让您失望了。”
郑玉德说：“还好，没有让我完全失望。你启动了开通高铁站的方案，大搞调研活动，借助调研活动，有意识地逼迫、刺激干部们研究问题，布置命题作业，以此将人心凝聚在如何干好工作上。尤其是你能很快发现农村在新时期出现的问题，并且积极探索解决这些问题的方式方法，积极寻求振兴农村经济的新点子，从这1点来说，很合我意。这说明你1颗求索、向上的心，有1种开拓精神……”
荆涛听到这里，不好意思地低下头，他知道，郑玉德夸奖他的同时，很快就会发生转折。
果然，郑玉德说道：“但是，有些事你还是低估了。比如，你搞的那个3年干部不许调出的制度，你的目的是增强干部们的荣辱观，干不好谁也别想走，干不好哪儿都去不了，你是想以这样的方式调动干部们努力工作的热情。虽有新意，但也伴随着冒险。我现在可以肯定地告诉你，如果没有你这个3年干部冻结的规定，贾国亮早就调出东立了，那样就不会在你任上出这档子事了。这个人在半年前就开始上上下下打点、活动，托关系，当然，他托的最大的关系还是鲍宗伟。”
荆涛感叹，郑玉德也就是来清阳1年半的时间，他居然对下边市县尤其是东立的情况了解得这么清楚。
“这是我对你的1点点失望，当然，你的出发点是好的，是积极的，但你肯定没想过，这样也就把贾国亮这样的败类留在了东立。”
荆涛别说是当初没想到，就是现在，他也没想到，要不是被郑玉德点出来，他是根本不会想到这1层的。
“另外，你敢于碰硬，处理了几个违法违纪的干部，起到了1定的警示作用。据我了解，这些人最大级别就是科级，你却没有注意到市级干部队5的问题。”
郑玉德说到这停顿了，他看着荆涛。
荆涛默默地点点头，但在这个问题上，他还是想为自己辩解1下。
然而，不等他说话，郑玉德就说：“我知道，你有句名言，就是将大家的思想，在工作中得到统1，用工作来聚拢人心，是这样吧？”
“是的。”荆涛说道：“我是不想掺和他们原来的那些勾心斗角，我还跟他们说过，不管你们以前是怎么做的，但从现在起，必须以工作为先。”
“你的这个说法没什么问题，但你想过没有，你不掺和他们的勾心斗角，他们就没有了吗？他们就不能对你阳奉阴违、当面1套背后1套了吗？工作干好了就能为非作歹了吗？显然不能！所以，你还要在教育干部这个问题上下下功夫。1个地方1把手的能力，不是只有工作能力，还要影响1大片，要有超常的领导智慧。”
荆涛茅塞顿开，这才理解了郑玉德对他有点小失望的深刻含义。
郑玉德又说：“当然，反腐也需要技巧，我理解你，你不想像孔继生那样将自己置于孤立之地，你想在工作进程中发现问题，解决问题，这没有错。但我想提醒你的是，在工作上不要太用力过猛，摊子不要摊太大，人的精力是有限的，要避免眉毛胡子1起抓，工作要有主次。东立这几年的确是停滞不前甚至倒退，肯定会有很多、很多的问题需要解决，着急吃不了热豆腐，骨头要1点1点地啃……”
这1晚，没有任何人打扰，郑玉德跟他谈到了很多。
荆涛感叹，郑玉德居然对他在东立的情况了解得这么透彻、准确，看来，能到他这个层级的人，都不是凡人。
最后，郑玉德从沙发上站起，说道：“走吧，跟我去喝碗热汤面吧。”
荆涛说：“大过年的您就喝碗热汤面？”
郑玉德说：“不瞒你说，这个热汤面我什么时候想起就什么时候想喝，尤其是晚上，那叫1个舒服、熨帖！”
荆涛跟在郑玉德身后，朝门口走。
快到门口了，郑玉德突然转过身，问道：“吴枫又跟你联系着吗？”
荆涛摇摇头，说道：“没有。”
郑玉德又问道：“他要找的那个人有线索了吗？”
这句话，让荆涛听得心尖就是1跳，他不知道该不该告诉郑玉德实情？
他咬咬牙，用力说道：“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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