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将军,你说杨素大军围而不打,是什么意思?”天还没破晓,赵子开站在山顶,望着对面山口外杨素营中的点点灯火。这几日杨素每天凌晨就要带兵换防,吵的震天,一开始赵子开还严加戒备,几日下来已经习以为常。此刻他只和伍云召伍天锡带着几百亲兵在查看,大部分人马都还在睡梦之中。
“杨素这人行兵布阵十分狡猾,我看他必定有所图谋,我们可要小心才是。”伍云召道。
“哼,这老贼帮着杨广杀我大伯,迟早我要把他碎尸万段。”伍天锡道。
“大哥,你莫要轻举妄动,杨素手下能人不少,千万要小心。”伍云召知道他这个堂兄脾气暴躁,性格如火一样,怕他耐不住性子,忙劝道。
“你放心,我不会乱来的,不过你说的那个猛将,我倒想会会他。”伍天锡想起伍云召说起的那个在潞州城外恶斗得不分胜负的猛将,心中有些痒痒。
“那人武艺高超,力气和你不相伯仲,一条铁棍一张铁弓。十分辣手,你若是碰到他,可千万要小心。”伍云召想起那人,兀自有些后怕。
“你太……”伍天锡刚想说伍云召自从起兵以来事事小心,十分婆妈,只听背后猛的喊杀震天,有人呼号道:“隋兵来了,隋兵来了!”三将没等反应过来,山口外号炮一声,顿时地动山摇,无数隋兵潮水一样从刚刚还平静的军营中冲了出来,向着山口冲来。当先一面大旗上一个斗大的史字,正是前几日在河阴杀的杨谅军落花流水的大将史祥。
“这是怎么回事?”赵子开大惊失色,高壁山一线已经被己方完全封锁,怎么会背后出现敌人,难道是天兵不成?
“快快应敌!”伍云召牙关紧咬,抄起他的吐珠钻云枪,跨上战马,“赵将军,你在这里把守,不要让杨素的人马冲上来,天锡,你我去看看后方。”
伍天锡也跳上了马,抓起火凤镏金镗,和伍云召向营后杀去。赵子开看他们二人离去,又回头看了眼满山遍野冲上来的杨素军,脸色苍白,心道:我能挡住吗?
此刻的高壁山上已经乱成一团,本以为凭借天险可以高枕无忧的杨谅军根本没想到背后会突然出现敌人,何况凌晨之际尚有不少人在睡梦中。猛的被一伙如狼似虎的人马杀进来,四处放火烧杀,慌乱中只听无数人大喊“隋兵冲过来了”“汉王败了”“太原失守”众兵本来就慌,一听之下顿时失去斗志。防线大部分都是安扎在山崖之上,这样一乱,士兵到处乱跑。自相践踏,踩死无数人,又有无数人被挤的跌落悬崖,摔得七零八落。等伍云召和伍天锡赶到后营,只见满天的火光,浓烟铺天盖地。席卷山崖,十万大军首尾不顾两面受敌,进退无法传达,早已经乱成一锅粥。伍云召看在眼里,气在心中,胸口一闷。自父亲死后的悲愤全涌上来,哇的吐了一口血,血迹染在白甲上,如同一朵盛开的花,诡丽非常。
“你怎么了?”伍天锡见伍云召竟然阵前呕血,大惊道。
“没事……”伍云召刚说完,就听平地里一声霹雳般的大喝。
“那小子,又让老子我捉到你了,这回看你往哪跑。”来人正是雄阔海,他一条五阳水火棍下打死不下百人,一路痛快淋漓的杀过来,正好看见伍云召。
“是你?”伍云召惊道,此人的本领他十分忌惮,竟然在这里遇见,心中顿时一凉。
“他是谁?”伍天锡看到雄阔海身高体壮,相貌非凡,一副勇武之气,问道。
“这就是在潞州和我交战的人。”伍云召道。
“让我会会他,你快整顿兵马,收拾局面。”伍天锡见那雄阔海张牙舞棍的杀了过来,怕伍云召刚吐了血抵挡不住,亮出火凤镏金镗,迎向雄阔海。伍云召知道他武艺也十分高超,不在雄阔海之下,如今局面又的确需要平定混乱。也不争执,勒马冲向一个敌兵,一枪把他刺死喝道:“敌兵不过几百人,大家不要慌乱。”可惜他声音传的有限,何况场面混乱,都顾着逃命,谁还理他,效果实在差强人意。
正焦急间,只听有人喊道:“皇上有令,只办首恶,其余人等,只要投降,绝不追究!”伍云召一拧头,就见一队人马杀过来,当先一个年轻将领看起来象是带头的。身边两骑马护卫着,伍云召心中正火大,一见他们正跑过来,手中枪握紧,催马杀了过去。
那边雄阔海本来还想和伍云召打,却见一条大汉冲了上来,只见这大汉身材高大。比自己也不逊色,生的结实健壮,膀大腰圆,方口大耳,豹头环眼,留着短须。一身黑甲,手中一把奇型兵器。雄阔海一见这兵器,倒吸了口凉气,他曾听说过天宝大将军宇文成都武艺天下无双。一把凤翅镏金镗打遍天下无敌手,眼前这人用的正是一把镗,难道他就是宇文成都?可是宇文成都不是自己这边的吗?雄阔海有些莫名其妙,没等他想明白,伍天锡已经冲了上来:“呔,吃你伍天锡爷爷一镗!”雄阔海听他自报姓名,知道他不是宇文成都,心下安定许多。水火棍一抡,和他硬碰硬的交了一手,两人手臂都是一麻,心中暗道:好家伙!
这一交手,他们都知道碰上的厉害角色,不敢怠慢,使出浑身的武艺来。二马错镫,雄阔海举棍猛砸,伍天锡横镗一架。顺势用镗上的凤翅去戳雄阔海的眼睛,雄阔海一低头,棍子一扫,照伍天锡的腰打过去,伍天锡一错马。让开来,回手一镗刺过去,雄阔海用棍子在镗上一拨,卸去劲道。两人这一回合,各有攻守不分胜负,额头上都冒出汗珠来。偌大一个战场,到处喊杀滔天,无数人拼死相搏。两人却视若无物,这茫茫天地,好象就只有他们两个,搏斗,直到有一个倒下。
那边雄阔海和伍天锡算得上势均力敌,这边伍云召则似乎有欺负人的嫌疑。他向那年轻将领杀过去,那将领两旁两骑马见了,各拿长刀迎上来。伍云召哪把他们放在眼里,吐珠钻云枪一抖,撞上左边的长刀,那人把持不住,叫道:“好厉害。”未等变招,伍云召的枪已经刺向他的咽喉,他避无可避,一个倒栽葱,从马上滚了下去。伍云召把他迫下了马,只听耳后生风,他把枪往脑后一架,那刀正好砍在枪杆上。伍云召掉转马头,枪花一吐,真个如神龙吐珠一般。雪白枪缨好象朵朵白莲花,那人见无数枪尖刺来,胆战心惊,挥刀去斫,伍云召手上略施巧劲。把他的刀挑的飞了出去,再一枪刺去,那人身子灵活,一纵而起,只被刺破了袖子,却也不得不滚落下马。
挑落两人,伍云召也不去管,挥枪转向那年轻将领,那人亮出手中一条花枪,伍云召只见这员将领:一身锁子甲,两头花枪蛇,三根雉鸡翎,四宝护心镜。正是北平府的少帅,当朝的左武卫将军武安福。
“你们没事吧?”武安福平端两头蛇,问候君集和余双仁道,他们两个从地上狼狈的爬起来道:“没事。”
“你是谁?”武安福见两人无事,心中略放心一点,他见眼前这人顷刻间打败了候余二人。知道他本领高强,攥着枪的手掌,竟然渗出汗水来。
“你也配问我的名字吗?”伍云召看他年纪轻轻,并没放在眼里。
“大胆,这是当今左武卫将军武安福,你是何方叛贼,还不下马归降?”余双仁此时已经拣回单刀,怒喝道。
“你……你就是武安福?”伍云召一听,几乎咬碎了牙。大兴之变的事情,他早已经打听清楚,爹爹伍建章就是死在这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小子手中。据说被万箭穿心,死的惨烈无比,如今见仇人竟然就在眼前,伍云召不知道是喜是悲,喉头竟然又是一甜,差点再吐一口血出来。
武安福看他脸上阴晴不定,心中打鼓道:“你到底是何人?”伍云召惨笑一声道:“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开国忠孝王伍建章之子南阳侯伍云召是也!”武安福一听,脸色变的苍白。伍云召的大名他如雷贯耳,雄阔海说起过和他大战的情形,武安福听时只觉得心中暗寒,为结了这么个仇家而担忧。没想到冤家路窄,竟然在这里碰到,看他的样子,只怕不会善了。
果然伍云召一扬枪,大喝道:“狗贼,我要杀了你祭奠我爹爹的在天之灵。”说着催马而来。
武安福硬着头皮挥枪要迎战,正在这时,只听前边山崖无数人轰然叫喊道:“大隋天兵在此,反抗者杀无赦!”固若金汤的高壁山五十里防线,在这两面夹攻,自乱阵脚的情形下。终于被攻破,史祥和丘和带领五千人马,杀开一条血路,赵子开抛下大军,骑上骏马。逃之夭夭,本还打算抵抗的杨谅军失去统帅,斗志皆无,土崩瓦解。
太原,就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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