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福根跑了,而且是在被关禁闭的时候跑的,这个消息就好象是长了翅膀一样,一大早就由熊三娃的嘴,传到了张贤的耳朵里。
“一定是大兴哥放跑的!”熊三娃如此信誓旦旦地道。
张贤有也些疑惑,却又不能不信,他有些不明白,问着熊三娃:“三娃,这个消息你怎么知道得这么快?”
熊三娃道:“早上我遇到了程医生,他说的。天刚刚亮的时候他就被五十一团的人叫去了,说是二营的许福根跑了,还打伤了两个守卫,他是去给那两个守卫治伤的!”
“那两个守卫怎么样?”
“没有多大事,就是一个头被打破了,两个人都有些脑震荡,休息几天就没什么事了!”熊三娃告诉着张贤。
张贤皱起了眉头来,只听着熊三娃又接着道:“那个禁闭室我去过,如果把门锁住了,里面的人根本就出不来,那就是一个监牢,除非有人在外面替他打开门!”他说着看了张贤一眼,见他没有吭声,又分析着道:“刚才程医生说的时候,我就猜到了,一定是大兴哥放走的人,他昨天听到你说许福根会被枪毙,我就看他的眼神不对劲!”
张贤略作思忖,马上警告着他道:“三娃,在事情没有调查清楚之前,你千万不要胡说八道!”
熊三娃使劲地点了点头,又对着他道:“哥呀,我也就是跟你说说,怎么会去跟别人乱说呢?大兴哥是我最要好的老乡,就算是真得查到了他的头上,我也会想办法替他开脱的,怎么会害他呢?”
张贤没有答话,依然在沉思着。
熊三娃却是叹了一口气,有些恨铁不成钢地道:“大兴哥这是怎么了?自从到金门来了以后,他就没有正常过,我总觉得他怪怪的,好象有很多的心事!昨天我们那么苦口婆心地对他讲了那么多的话,原来都是对牛弹琴,他一句也没有听进去!”
“三娃,你也先别责怪大兴,也不见得就是他做的,或许是别人也说不定!”
“怎么可能?”熊三娃依然坚持着道:“别人也没有理由去放许福根呀?谁也不知道他会怎么处理,你也只跟大兴说过他可能会被枪毙,别人就算是跟他要好,也要等到处理结果出来了,才可能会想办法救他。”
想一想,熊三娃的分析也是有一定的道理,但是,张贤还是有些怀疑,他戴起自己的帽子,对着熊三娃道:“走,我们马上再去五十一团!”
熊三娃愣了愣,提醒着他:“我们还没有吃早饭呢!等吃了饭再去吧!”
“不吃了!”张贤答着,已然迈出了门去。
※※※
张贤和熊三娃开着车很快就来到了五十一团驻所,此时,正是士兵们吃早饭的时间,张贤和熊三娃径直赶到了二营三连的食堂,原以为陈大兴一定会在这里吃饭,可是在他们来到了食堂之后,却又有些奇怪,食堂里并没有人在吃饭,饭与菜都摆在那里冒着热气。
“人怎么都不在?”张贤问着也发着愣站在旁边的厨师。
这个厨师摇着头,告诉着他:“我也不知道,饭都做好半天了,就是没有人来,也没有听到连长说饭晚点儿吃呀?”
张贤没有再问下去,转身离开食堂,刚刚走出来,便看到一个士兵忙忙地跑过来,差一点与他撞了一个满怀,张贤一把拉住了他,没有让他倒下去。
“参谋长!”这个士兵惊得大叫着。
“发生什么事了?这么慌张?”张贤随口问着。
这个士兵连忙答道:“我们连的哨岗昨天晚上被人摸了!”
“摸哨?”张贤和熊三娃都经不住地吃了一惊,张贤连忙问着:“怎么回事?谁摸的?”
这个士兵却是摇着头,告诉着张贤:“我也不知道,连里的人都去了,我也要去看的,但是连长让我来通知食堂,说晚一点开饭。”
张贤没有再问下去,转身大踏步地向海边的哨岗走去,熊三娃也紧紧地跟在了他的身后。
※※※
张贤和熊三娃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三连的海岬哨岗,这里已然聚集了一大群人,他们站在哨岗的外面,将整个哨岗围得水泄不通,很多人还在掂着脚向里面张望着,不知道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见到张贤到来,大家都十分自觉地让开了一条路来。
张贤与熊三娃也顾不得别人的异样的眼神,穿过人们让出来的空隙,沿着一条唯一的小路来到了用铁丝网围起来的哨岗之内,还没有到达那个岗屋的门口,便看到两个人抬着一具士兵的尸体从岗屋侧面转出来,张贤知道,那边是一块很大的礁石,下面就是大海。紧跟在这个士兵尸体之后出现的就是陈大兴,在陈大兴的身后,走出来的是三连的连长还有孟营长和陈飞。
抬着尸体的士兵走过了张贤的面前,张贤挥了一下手,示意着他们停下来,揭开了担架上的白布,显露出来的是一张已然死灰枯槁的脸,唯一令张贤感到心酸的是这张面孔非常得年青,大约也就只有二十多岁的样子,连胡子都没有长出来。
“他被人割断了脖子!”陈大兴也看到了张贤,面无血色地告诉着他。
张贤缓缓地拉上了白布单,示意着抬尸体的人走过去,那些在外面围观的人们很快又让开了一条路,一个个面带着恐惧与愤怒地看着自己的战友就这么被抬了出去。
“昨天晚上是几个人值勤?”张贤的心里仿佛是堵上了一块大石头,他扳着脸问着陈大兴。
“五个人,半个班!”陈大兴答着,还是面无表情。
孟营长连忙走了过来,向他作着解释:“是对岸敌人的水鬼过来摸哨,我们没有防范到!”他说着,又满是愧疚地向张贤作着保证:“请长官放心,我们营一定会痛定思痛,以后不会再发生这种事!”
张贤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没有答话,这种暗战的摸哨,向来是防不胜防的,便是他自己都没有把握能够阻止这样的事情发生,孟营长如此说,也不过是害怕被他责怪,毕竟他们二营发生的事情太多了,他这个营长都感到了泰山般重的压力。
张贤没有理会孟营长的解释,眼睛直视着陈大兴,又问着:“五个人都被做掉了吗?”
陈大兴摇了摇头,告诉着他:“就他一个死了,另外还有两个被打昏了,其中有一个可能伤比较重,已经送往医院了。还有一个失踪,估计是被他们当舌头劫走了。”
“那么还有一个人呢?”张贤问道。
陈大兴道:“还有一个就是班长冯卫,他当时不在哨屋里,所以免遭了厄运。”
张贤皱着眉头想了一下,又问道:“那么值夜的时候,他这个班长又去了哪里?”
陈大兴的脸上马上露出了一阵尴尬之色来,嗫嚅了一下,还是如实地道:“他当时和我在一起。”
张贤一愣,可以觉察得出来陈大兴似乎有什么难言之瘾,他看了看周围这些杂乱的人们,把还想要的追问咽了回去,然后又问着他:“你们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天刚亮的时候!”陈大兴答着。
“敌人是什么时候摸的哨?”
陈大兴想了想,猜测着道:“应该是在凌晨三点到四点钟的时候。”
张贤点了一下头,没有再问下去。他抬起头,便看到司令部安全科的人从哨屋里走出来,显然他们也是一早得到了报告,过来勘察现场的。张贤和这些人打了声招呼,然后便十分自觉地退到了一边,这些人毕竟是专业人士,他只能作为一个局外人在旁边观看着。
※※※
这一早上的事情发生得太多了,令张贤和熊三娃都有些目不暇接了,一直跟在二营里忙活到了中午,自然,对于二营的孟营长来说,这一天原计划的训练也泡了汤。
直到中午开饭地时候,张贤和熊三娃才感到了饥肠漉漉,只是糊乱地吃了一通,也没有觉出味道来,便又急急地赶往五十一团第二营。
路上,熊三娃一边开着车,一边有些惭愧地道:“哥呀,看来我是怪错了,大兴哥是清白的!”
张贤看了他一眼,问道:“你又怎么知道的呢?”
熊三娃道:“看来许福根就是那些解放军的侦察兵救走的,跟大兴哥没有关系!”
张贤却默默地摇了摇头。
熊三娃转头看了他一下,又一边开着车,一边问着:“怎么?难道不是这样的吗?”
张贤道:“这两件事发生地太凑巧了,全是在一个晚上,你这样想也不是没有道理,别人也可能会这么想。”
“那你是怎么想的?”熊三娃问道。
“我觉得不是!”张贤道:“我实在想不出来,许福根有什么值得那些对岸的侦察兵救的地方?就算是凑巧碰上了,这也太巧了些吧?他们又是怎么知道许福根关在哪里?而且一找就找到了呢?还有,就算是他们知道那个禁闭室的位置,我们晚上有那么多人巡逻,他们又怎么摸到那里的呢?”
熊三娃也想了一下,附和着道:“你说得是哟!但是这两件事如果没有关联,那也太巧了些吧?”
“是太巧了些!”张贤也点着头,同时又道:“一会儿还是要去问大兴,他应该还有很多话,没有跟我们说。”
“哥呀,你应该不会是怀疑他当了敌人的内应吧?”熊三娃不由得担心地道。
张贤笑着摇了摇头,十分自信地道:“这倒不至于,我们跟大兴接交了这么多年,他是什么样的人,你我都清楚,就算是他有问题,我们早就看出来了,他也不是那种出卖兄弟朋友的人。”
听到张贤这么一说,熊三娃刚才还有些悬起来的心,一下子便放了下来,但是他还是对摸哨的事耿耿于怀,又问着张贤:“哥呀,你说,要是对岸那些人不是为了救许福根,他们跑过来干什么?就是为了摸一下哨吗?这能起什么作用呢?”
张贤看着他,十分明白向他解释着道:“这还要什么目的吗?如今我们和对岸是敌对关系,他们随时都会过来侦察,摸哨也是很正常的!”他说着,又想到了什么,苦笑一声,道:“要真得非要说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那也许是出于报复吧!”
“报复?”熊三娃越发得有些糊涂了,对着张贤道:“我们跟对岸对峙了这么多年,也就是没事的时候互相打打炮,搞个喇叭对着骂一骂,他对我们这些士兵有什么好报复的?”
张贤却是一声苦笑,告诉着他:“我们不是还有蛙人营吗?那些水鬼经常被派到对岸去搞情报,有的时候还会搞些破坏,前几天我知道他们炸了对岸正在兴建的一座桥,为此司令部还对他们进行了表彰,呵呵,当时在给他们发奖的时候,我就有一种预感,总觉得对岸不可能就这么罢休了,估计着他们一定会报复,这不就来了?”
“原来是这样!”熊三娃恍然大悟了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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