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大兴与张贤终于到达了许昌,此时的许昌城,已然成了中原野战军的后勤与转运基地,除了物资的转运外,还有大量人员与俘虏要从这里转运,因为有一条平汉铁路贯穿南北,或者北上,或者南下,都十分方便。
襄河纵队的后勤物资已经从山区的根据地转移到了许昌城,其实对于襄河纵队来说,其后勤部也一直处于流动的之中,从桐柏山根据地,到豫中根据地,再到此时的许昌城,很多的时候还与作战部队远离,只是这一次纵队主体已经到达淮北地区,更离着后勤部所在的许昌两百多公里之外了。
夏阳与葛波早已经安全地到达了许昌城,经过三天的忙碌,此时纵队留下的物资武器也析数装上了军车,更有从晋冀鲁豫解放区里通过平汉铁路转运而来的部分粮食,也装满了两大卡车,准备着运往江淮地区。此时对于共产党来说,当初的郑州战役结束之后,同时也就打通了晋冀鲁豫解放区通往豫中及江淮地区的道路,使晋冀鲁豫解放区与豫皖苏解放区连成了一片。
但是,虽然一切已经准备就绪,便是连留守的后勤部人的人员也打好包裹,准备跟着车队回归纵队的时候,夏阳却迟迟没有下达出发的命令。而是让车队停在了城外的一个村庄里,同时让大家休息一日,并且带头擦洗起了车来。
“老夏,你是不是还在等陈大兴他们?”葛波一眼就看出了夏阳的满腹心事,不由得问着。
夏阳看了他一眼,无可奈何地点了点头。
“都已经四天了,他们还没有到,如果我们再不出发,只怕过年前赶不回纵队了!”葛波提醒着他。
“我知道!”夏阳点着头,同时作出了最后的决定:“老葛呀,再等一天,如果他们还不到来的话,我们就走!”
“我们都已经等了一天了!”葛波有些不满起来,同时担忧地道:“当初我就是怕这个陈大兴靠不住,还说要留下两个人陪着他们一起,你还不同意,这个时候,只怕他跟那个于得水,早就跑得无影无踪了!”
夏阳看着葛波的脸一会儿,心里虽然也曾有过这个山东汉子一样的想法,可是他又看了看不远处正在擦着汽车的熊三娃,稍微迟疑了一下,却是摇着头,对葛波道:“我想陈大兴不会这么做的,他没有跟上来,一定是于得水还没有好利落!”
“没有好利落?”葛波却不能相信,道:“于得水不就是发了个烧吗?我们走的时候他的烧就退得差不多了,最多也休息一天应该就可以上路了,如今都四天过去了!”
夏阳又想了想,道:“也许他们是走错路了。”
葛波却是一声冷笑:“走错路了?那也错得太多了吧?他们的鼻子下面没有嘴吗?一问不就知道了?我只怕他们是走得太远了,已经回不来了!”
夏阳知道葛波的话意,却还是怀着一种期待,依然自信地道:“老葛,再等等,陈大兴一定会到来的!”话虽然是如此地说出来,可是他的心里也开始打起了鼓。
葛波望了他一眼,却是有些感慨,长叹了一声,悠悠地道:“老夏呀,你这个人总是把别人想得太好了,所以你才会总是吃亏!如果那两个人真得跑了,倒也没有什么,只是又丢了一辆军车,到时候你怎么去向首长们交待呀!”
夏阳默不作声了,他当然知道这件事如果真得发生,自己所要面临的后果,有可能还要再去经历一回当初经历过的痛苦:组织上不信任,同志们不信任,那的的确确是一件非常难受的事,至于他这个连长还当不当得,以及职位会有什么变化,他却没有多想。
“老夏呀,要是真是我说得这样,只怕你这个汽车连的连长也当不下去了!”葛波不由得替他作着担心。
夏阳愣了一下,却又随即笑了一下,道:“我觉得我做得事,对得起党,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就行了,呵呵,真要是出了这种事,那么我谁也不怪,只怕怪我自己的确是认错了人,到时候大不了我接着去放马。”
听到夏阳这么一说,葛波觉得自己再说下去,已经没有了意思,正准备离开的时候,耳边忽然听到了远处传来的汽车轰鸣的声音,他不由得顺着声音向那边望去,跟着他的惊讶,夏阳也顺声望去,车队里那些正擦着车子的队员们也顺着声音望去:只见在苍茫的天底之下,一辆黄褐色的军用卡车出现在了天边,正缓缓地向这边驶来。
“是大兴和阿水!”熊三娃当先地喊出了声来。
“是呀,就是他们,那正是他们的车!”王鹏也跟着喊了起来。
而在这一刻,夏阳刚才还高悬的一颗心倏然地放落了下来,这张紧崩起来的脸,也在瞬间绽开了真正的笑容。
回过头,看着夏阳这张灿烂得宛如孩子一样的笑脸,葛波的脸却不由得红了起来。
※※※
汽车连第一次的任务终于顺利地完成了,大家也终于在过年之前抵达了原来的出发地。春节很快地来临,这一个年对于许多人来讲,显然有着非同寻常的意义,尤其是对象张贤、陈大兴与熊三娃这样的俘虏兵。
在襄河纵队里,战士们的春节生活倒也过得丰富多彩,除了会餐、看电影与听大戏之外,一个最与国民党部队不同的地方就是军民大联欢。所谓的军民大联欢,并非只是解放军与刚刚进行了土改,翻身作主的农民们坐在一起出节目,互歌互舞那么简单,那些只不过是其中的一项或者几项而已,最主要的是解放军也参与当地农民的土改批斗大会,与大家一起游行,与大家一起分产分地,享受着当地百姓得到产田的快乐与兴奋。对于当地的老百姓来说,绝大多数还是贫下中农,没地没产的人家还是占了多数的,共产党组织起来的土改运动,就好象是凭空里从天降下了大个的馅饼一样,让大部分的贫苦人们到了梦寐以求的土地与财产,大家全部被鼓动了起来,开展着声势浩大的斗地主、烧地契、分地主的财产等运动,虽然有许多的村镇里,这种运动已经变成了激进得可以出数十条人命的事件,但是却掩盖不住得地农民们喜极而泣的欢乐。
这个春天里,已经注定了江淮大地上的彻底改变,同时也即将推翻这个古老国度里的传统文化与封建残余。
张贤也从头到尾地经历了高庄的土改过程,虽然熊三娃与众多的解放战士们一样,热情激动地参与其中,但是张贤却一直以一个旁观者的态度注视着这一切。高庄里有一个地主,说实在,只不过是家里比别的人家多了几百亩地,这个地主吃的、穿得与住的跟村里的其他人并没有什么区别,但是,有一句话叫做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只这多出来的几百亩地,已然让他负出了惨重的代价。这个地主被无地的农民们批斗了起来,批斗的方式名目众多,什么上望蒋台,什么坐土飞机,他最终还是煎熬不住,在正月还没有过完的时候,跳了河,而他一家七口人也自此家破人亡。但是,那些得到地的贫民们却已然看不到别人的痛苦,也许对于他们来说,地主家的下场本来就应该是这个样子,大家有的只是自己得到土地的喜悦。
虽然也跟着队伍游过行,虽然也跟着村民们烧过地契,分过产分过田,但是张贤的心里却一直有一个疑问,难道这就是共产党所宣传的土改吗?是的,这种土改是符合绝大部分人的利益,但是难道那些被打倒的地主、富农就真得应该去死吗?任何事物一旦走向了极端,得到的都将是一个血淋淋的结果,为什么没有一种温和渐近地改革之法呢?所谓的阶级斗争是如此得残酷,如此得血腥!人整起人来比当初的东洋鬼子还要可怕,这不能不说是中国人的一种悲哀,在利益与信仰的驱使之下,许多人的视力已经变得模糊,连最基本的人性之善也丢到了爪哇国里去了。
不过,土改之后的结果却是让张贤所不能预料的,那些农民们为了保护自己的即得利益,当然不愿意国民党再来统治,得到地的人太多了,因为拥护共产党的人也太多了,所以为了能够推翻这个旧世界,让全中国的穷人都能过上好日子,同时也为了把国民党反动派彻底地打倒,于是在当地的干部与部队的宣传之下,参军的人也涌跃了起来,便是在襄河纵队里,许多的连队已经招满了新兵。
与这些生机勃勃的新兵们比起来,再想一想当初国军拉壮丁时的情景,张贤只能在内心里发出一片得感慨,看来,中华大地之上,真得是要到改朝换代的时候了。
※※※
介于解放军的日益壮大,中共中央政治局在一九四八年九月的会议上就专门提出了一个由游击战争向正规战争转变的要求,在那个时候起,中共中央就开始考虑重新编制解放军各部队的方针。纵队的名称到底还是一个非正规的名称,从古到今,从海外到海内,虽然军队的叫法多如牛毛,但是近代合理科学的编制不过军、师或旅、团、营、连、排、班等,纵队之名,可大可小,可虚可实,根本就是一个临时的编制,随着解放战争的发展以及解放军的真正壮大,取消非标准的纵队之名,而改为正规的军、师级称呼,已经被提上了日程。
一九四八年十一月一日,中共中央军委发布了《关于统一全军组织和部队番号的规定》,只是由于此时的辽沈战役的进行,以及随后的大淮海战役、平津战役这三大战役的展开,解放军的四大野战军及各地方部队的整合并没有真正的实施。随着一月三十一日平津战役的胜利结束,统一全军组织和部队番号的工作于是正式实施了起来。
根据上述的规定,野战部队应该实行正规编制,统一称号,纵队改称为军,师和旅统一称为师,不再称旅。野战部队自军、师、团直到营、连、排、班,一般均采用三三制,即一个军由三个师组成,一个师由三个团组成,依此类推。关于野战部队序列中,军以上设野战军及兵团两级。按照规定,野战部队准备建立二十个兵团,七十个军及二百一十个师。
此时的解放军野战部队,虽然称为四大野战军,实际上作为主力作战任务的是五支野战军,即西北野战军、中原野战军、华东野战军、东北野战军及华北野战军。按照中央军委的规定,西北野战军改称为第一野战军,准备下辖第一和第二两个兵团;中原野战军改称为第二野战军,准备下辖第三到第六兵团四个兵团;华东野战军改称为第三野战军,准备下辖第七到第十一兵团五个兵团;东北野战军改称为第四野战军,准备下辖第十二到第十七兵团六个兵团;华北野战军由中央军委直辖,属于中央直属部队,准备下辖第十八到第二十兵团三个兵团。
二月五日,正月初八这一天,中原野战军遵照中共中央军委的命令,正式改名为中国人民解放军第二野战军,刘伯承任司令员,邓小平任政治委员,张际春任副政治委员兼政治部主任,李达任参谋长。只是此时的第二野战军,按现有的编制,实际上只能编成第三、第四和第五这三个兵团,共九个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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