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长官在江口呆了一天,又回了安江,但是却把雷霆与于长乐留了下来,这两个与张贤同在一起的陆大同学,是主动要求留在一六九团的,他们很想跟着自己的学员长,学一学怎么打仗。这两个人本来就是营连级的校官,值此大战之际,虽说后面的参谋部很是安全,但是他们却更愿意与张贤一起在前线指挥。
雷霆依然是那个火爆的脾气,而于长乐还是那样不紧不慢,有条不紊。张贤便将这两个同学当作了自己的参谋,有些作战计划三人一齐商定,倒是很融洽。
却没有想到,这个雷霆和于长乐还真得就立下了一功。
那日傍晚的时候,张贤和萧副团长被师长张林福叫去研究作战计划,一六九团部中只有雷霆与于长乐等几个参谋,大家正在猜测着师长会有什么新任务安排,电话铃声响了起来,于长乐接到的电话,原来是驻守澡溪的第三营牛营长打来的电话,那里正是江口镇的前沿阵地,是一个两边高山,中间夹着一条公路的咽喉,如今也成了江口的门户,所有从洞口方向过来的车辆、人员、物质都要经过这里,为此,鬼子曾用了两天的时间想要攻下澡溪阵地,都被第三营坚决地打退了下去,敌人死伤无数,便再也没有冒险来发动进攻了。
牛营长告诉于长乐,一群国军散兵从洞口那边绕过月溪来到了澡溪,这群散兵大部分是被打散的一七零团的人,其中一个姓吴的连长,还是牛营长的老乡,他也认识的,只是因为当初驻守的时候,张贤一再要求,所有归队的散兵必须要经过严格审查,最少也要让他知道,才可以放行,所以牛营长也就例行程序,给团部打了这个电话。
“你确实认得那个带队的连长吗?”于长乐问着牛营长。
“当然认识!”牛营长肯定地道:“他是一七零团第二营六连的连长,我们是老乡!”
“哦,既然你都可以确认他的身份,就不应该有问题,放他们过来吧!”于长乐这样告诉牛营长。
“是!”牛营长答应着,正要挂电话。
雷霆却怔了一下,抢过了于长乐手中的电话,喊道:“你等一下!”
“还有什么指示吗?”牛营长又问着。
“等我们过去看一下!”雷霆这样地告诉他。
“是!”牛营长应着声,放下了电话。
于长乐有些不高兴地道:“老雷呀,人家都说了,认识那个连长,我们还过去看什么?”
雷霆看了他一眼,却意味深长地道:“我们在这里帮助张贤坐镇一六九团,你想,要是张贤他接到这个电话会怎么样?他肯定会亲自过去看一看。呵呵,别这么看我,我说的肯定是对的,如今我们是在战场上,不是在后方,要知道,小心能使万年船!”
于长乐用一种不可思议地眼光看着雷霆,听他说完,这才道:“我不是怀疑你的观点不对,我是在奇怪,平日里大大咧咧的雷大个子,今天怎么这么小心了起来,呵呵,好象是变了一个人似的!”
雷霆嘿嘿一笑,道:“人总是要变的呀,我可是越变越好哟,你呀,就别用你的老眼光看人了,也快变一变吧!”
两个人一边说笑,一边从团部里出来,开着一辆美式威利吉普车,直奔第三营的前沿阵地。
也只十分钟,两个人便到了澡溪,牛营长已经迎了现来,同时带着一个浑身汗臭、满身尘土,衣服破烂得好象要饭的中尉,对着两个人敬了个礼,道:“雷参谋、于参谋,这就是我跟你们说的吴连长,你们来盘问他吧!”
吴连长也向这两个人敬了个礼,两人同时回了一个礼,雷霆这才问道:“你是一七零团的?”
“是!”吴连长答着。
“你的人呢?”雷霆又问着。
“在那边!”吴连长用手指着山坡之下,那里有一群就地而坐、同样破衣烂衫的国军士兵。而在山坡之上,是第三营的一个阵地,上面架着两挺机关机,正对着下面的人群。
“哦,有多少人?”于长乐问着。
“一百二十个人!”吴连长答着。
于长乐没有反应,而雷霆却怔了一下,不由地道:“一百二十多个人?你这个连不错呀,打了这么久,又在敌占区里转了这么长时间,没死几个人呀!”
吴连长有些尴尬,不自然地笑了笑,道:“我们一直在躲着鬼子,所以几乎没有什么损失!”
“嗯!”雷霆点了点头,经不住走上前来,也不顾他浑身的汗臭,在他的身上拍了拍,同时赞道:“你这个连长当得也不错,可以带着弟兄们活着回来,就是胜利!”
在雷霆的手拍下去的时候,却见到吴连长的脸上不由得露出了一种痛苦的表情,这没有逃过他犀利的目光,他回头看了看于长乐,对着面前的这个吴连长和牛营长道:“牛营长,走,我们到你的指挥所里去!”
牛营长有些奇怪:“这些散兵们你不问了?”
“一会儿再说!”雷霆这样的道。
于长乐也不知道他在搞什么鬼,只得听他的指挥。
刚刚走到牛营长的营指挥所,雷霆却乘着吴连长没有注意的时候,猛地扯开了他破烂但蔽体的衣服,吴连长就像是被突然爆光了一样,呆在了当场。
大家的目光不由得停留在了吴连长的身体上,这结实而厚重的身体,肌肉十分发达,单论身体来说,完全可以用一个健美来表达,但是这发达的肌肉外,皮肤却是伤痕累累,而这些伤痕无一例外,全是鞭笞之痕,后面还有两处肯定是被烧红的铁烙过的,一片血肉模糊,还没有消肿。鞭痕在胸前条条见血,有一条很长,从前心处沿着手臂直达到了手腕,有的地方已经化了脓。
“这是怎么回事?”牛营长首先发问,他怎么也不能想象,一个带兵的连长,就算是在战场上怎么打,也不可能有这么多的鞭痕。
吴连长一脸得苍白,蓦然双腿一软,跪在了大家的面前,放声大哭起来!
于长乐与雷霆对视了一眼,他已经明白了是怎么回事,猜测着道:“他一定是被鬼子俘虏了,身上的伤肯定是鬼子打的。”却又不解地问着身边的雷霆:“雷大个子,你是怎么看出来的呢?”
雷霆笑了一下,淡淡地道:“刚才一见面,我就觉得他的面色闪烁不定,这么热的天,别人都把袖子挽了起来,只有他却把衣服穿得这么紧,瞥眼之间,我看到他手腕上有一道鞭子打出来的痕迹,他马上就把手缩回去了,所以我这才开始怀疑。另外,你没发现,山坡下坐在那里的那么些散兵有一些不对劲吗?”
“哦,有什么不对劲?”于长乐问着。
雷霆不由得摇了摇头,对他道:“小于呀,你要好好的学习了,你怎么什么都看不出来呢?”
于长乐有些脸红,但还是追问着:“你说嘛,回头我请你去吃红烧肉!”
雷霆这才道:“那些散兵里面,虽然很多人穿得都很破烂,浑身脏兮兮的样子,可是脸上却很干净;还有,他们的衣服外面虽然是我们国军的,却大小不一,很不合身。这么热的天,个个都扣着风纪扣,呵呵,我们国军的士兵素质没有这么好,要是能敞着怀,早就敞着怀了,说不定还会有光着脊梁的,会这么拘束吗?”
“老吴,他们说的是真得吗?”牛营长只觉得有如晴天霹雳,不相信一样的询问着自己的这个老乡。
吴连长跪在地上,缓缓地点了点头,他抬起头,泪流满面的脸上,满是痛苦:“他们打我,我没有屈服;他们用烙铁烧我,我也没有屈服;只想着让他们一枪把我打死算了!可是……可是,他们要把我凌迟,我……我受不了,就写了那张投降书……”
“哎!……”牛营长恨得咬紧了牙关,真想给他一个大耳光,可是巴掌抬起来却如何也搧不下去,恨了半天,也只能如此地长叹了一声!
于长乐与雷霆互相又看了一眼,于长乐才悠悠地道:“如今,吴连长的事等以后再说,我们先要想想面前的这些敌人应该怎么对付?”
“这还用问吗?全部突突了!”牛营长暴怒着,这样地说着,马上就要出去传令。
“慢着!”雷霆喊住了他,同时问着跪在地上的吴连长:“那里面全是鬼子吗?”
吴连长摇了摇头,老实地告诉他:“里面有二十多个是我们的兵,只是这二十多个人都被那些鬼子制住了,手里也没有武器。”
“他们让你带这些鬼子来的目的是什么?”
“他们只是说让我们把这些人带进来,然后就不用我来管了。”
雷霆点了点头,看着牛营长,道:“鬼子的目的无非就是夺取你的这个咽喉阵地,不用想,他们的大队人马就在后面,只要这边一听到枪响,他们马上就会出现,而且会里应外合,迅速夺下这里。”
“那我们怎么办呢?”牛营长很是紧张,连忙问着。
雷霆与于长乐也在皱着眉头想着,不知道如果此时张贤在,会怎么来处理。
雷霆想了一会儿,又问着吴连长:“你的那二十多个兵与这些鬼子怎么区分呢?”
吴连长怔了一下,摇了摇头,同时又想到了什么,告诉他:“我们这二十多个人是被鬼子押着过来的,他们除了给我一把手枪,其他人身上都没有武器。另外,我看到这些鬼子的胳膊上都扎着一条白毛巾,而我们的人没有。”
雷霆点了点头,一个主意出现在他的头脑中,他看了看吴连长,问着他:“怎么说,你都是一个中国人,再怎么怕死也不能去做汉奸,更不能替鬼子打中国人!”
“是!我知道!”吴连长连声地说着。
“这事因你而来,所有还要你跟着配合。”雷霆这样告诉他。
“长官,您说吧,我一定配合到底,我也恨这些鬼子!”吴连长信誓旦旦。
雷霆点了点头,对着牛营长道:“我们必须马上把这些鬼子搞掉,而且还不能用枪突突,以免引来鬼子的进攻,弄得我们手忙脚乱。”
牛营长的眉头锁得更高了,不解地问着:“那怎么来办?”
雷霆微微一笑,道:“呵呵,其实这并不难办到,只不过一碗茶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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