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莞尔住在学校外,这种生活给她带来的好处是:她在下班后的生活无人知道。于是,身边不乏追求者的梅莞尔并不太在意自己受到排斥,她单纯的把自己定位于一个打工者,学校的教育事业是校长的事业,她只是拿钱干活而已,尽管这份活儿干的憋屈,但只要想开了,不在执迷不再认真,事情总会慢慢好起来。
这或许需要时间,时间嘛,青春年少的梅莞尔付得起。
在平淡而孤独的日子里,自小就是父母珍宝的梅莞尔逐渐学会了看人脸色——这就是生活。不过梅莞尔并不太在意成果,她只是想避免伤害,避免受到讽刺挖苦而已。因为这种平常心,所以她也没有刻意找来一堆著作,去学习锻炼自己的“情商”。她生性胆小,揣摩他人心思的目标,只要求自己别成为别人的靶子。
两年多了,梅莞尔就这样跌跌撞撞一路前行,因为得失心不重,对凡事没有强求,她觉得日子慢慢好了起来。她把这儿归结为:人总是感情动物,相处的时间长了,人们会记住她的好,忘记她的过去……她不知道,自己待遇的改善是因为随着时间的推移,她越来越擅长猜中别人心思,做事总能令人心中舒服。
翻滚的回忆中,王成感受到梅莞尔宁静的心态,这个女孩看人总是一团和气,她最擅长宽恕与遗忘,在她脑海中没有夏轩的怨恨,更没有记起纪笑在其中担当的角色,她似乎完全忘记了这个闺蜜的存在……
通常情况下,阅读别人的记忆会让王成很迷失,如因那些记忆如此真实,仿佛自己亲身经历的一样,以至于大多数情况下,阅读完别人的记忆,王成都有一种似梦似幻,似睡似醒的迷糊,这种迷瞪常常要持续数天才能调整过来,但这一刻,阅读梅莞尔记忆时,王成感觉到心情格外宁静——也许,这就是克洛苏遇到他时的心中感受。
两年多了,克洛苏还好吗?
王成的手松离了梅莞尔的额头,放手的那一刻,王成心中感觉到空落落的,仿佛长久吸食鸦片的人忽然脱瘾一般,浑身不得劲,他极度不安的走到窗口,向外眺望小区的风景,夜色下,小区的广场人影寂寥,偶尔几个走动的身影,似乎把小区广场当做徒步道路,专注的不停绕圈子……
不可能,克洛苏不可能放手。
从不曾获得心里宁静的人,一旦品尝到心里的片刻宁静,那种感觉是如此甜美,如此令人欲罢不能。越是时间相隔久远,越是与这种感觉相持搏斗,越难以割舍,越难以拒绝它的诱惑……
这声长吟颤微微地,在梅莞尔似睡未睡中,王成的另一只手覆盖在梅莞尔额头,顿时,梅莞尔的呻吟声更加高亢……
造梦者的第一次实践,制造什么梦境好呢?
脑电波一般在情绪波动最剧烈的时候,情绪最容易外放,这时候最容易感受到脑电波频率,然而,侵入对方脑电波,则需要对方的自主意识最虚弱——激情过后的那一刻,最符合侵入条件。
这一夜梅莞尔美梦无数——这或许是个荒淫之夜,梅莞尔梦到自己不断结识一些面目模糊的男人,在一场接一场的恋爱中,她不断与男友陷入狂乱的激情,她简直难以相信梦中的梅莞尔就是自己,无数次激情喷涌中,仿佛有个声音在她耳边悄悄说:“这是梦。”
每当听到这个念叨,梅莞尔不禁诧异:原来自己可以如此开放,原因自己擅长如此多的激情花样,原来自己可以做到如此狂放?
那些激情的感受是如此真实,真的是梦吗?
梅莞尔赶紧撩开衣物,检查自身状况……似乎,果然是梦。身上那股激情过后的麻酸感犹在,但皮肤表面非常正常,正常的令人无可怀疑。
梦耶?真实耶?
梦中那无数的男子面貌逐渐清晰起来,最终汇合成一个人——王成!
梅莞尔侧耳倾听,客房外,隐隐的鼾声微不可闻。
好吧,昨晚过的很舒畅。
每个人心中都有个恶魔,平时一贯温婉的梅莞尔,此刻回忆起来,并不后悔自己梦中的狂放,这一刻她躲在被窝里偷偷笑了:原来我可以做到这样,原来我也可以这样?
记忆里,仿佛昨夜又一场倾诉,往日很多难以启齿的私密话,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在这微醉半酣中,她完全倾诉出来。在交谈中王成恰到好处的鼓励与理解,更让梅莞尔觉得这场忏悔、或者洗礼之后,简直神清气爽,所以,梦中无数男人的头像叠加成王成的形象,她觉得顺理成章,觉得理所当然,觉得……心情格外宁静。
她慵懒地在床上伸了个懒腰……忽然发现,自己的睡衣里除了内裤,居然什么也没穿——昨夜,她就是这样披着湿头发,半敞着怀与一个男人坐在地毯上,很没形象的畅谈?!
不过,梅莞尔却没有半分羞涩的感觉,她眯着眼睛看看看窗外,努力回忆自己是怎么躺倒床上的。
此刻窗帘低垂,阳光透过窗帘缝射进来,整个房间有温馨又自在——这不是梅莞尔的房间,是王成居所的客房之一。哦,这房间原先设计成婴儿房,还有一间客房原本该当是书房——张萍先醉倒的,她应该在书房。
梅莞尔抬头看了一下房门,房门虚掩着;她再度低头感觉了一下身体,身体的皮肤依旧很敏感,但没有什么异状,于是,梅莞尔浑不在意地站起身,敞着衣襟,披着丝绸睡衣走出房间。
早晨的空气很好,梅莞尔心中有一种期待与渴望,她朝卧室里里伸头张望——卧室门开着,但王成却不在床上,床铺看样子使用过,只是……
只是王成不在那里。
王成这套房子有一间主卧、两间客房。从装修看,这两间客房可以随便变成婴儿室与书房。婴儿室与主卧相对,中间隔着洗手间。然后是一个短短的门廊通向客厅,客厅的一面有两间门,一间通向书房,一间通向厨房……而书房里正横躺着同样衣衫凌乱的张萍。
张萍的睡相很不好,在床上如同螃蟹般,手脚横七竖八,毛巾毯被蹬到一边,睡衣敞开着怀……梅莞尔面红耳赤的赶紧细心地给张萍盖好被子,逃一般走出书房,轻轻替张萍掩上门。这时候,她才突然想起自己的衣衫也很单薄,赶忙低头整理一下。这时候,她发觉屋内静静的,除了张萍轻微的鼾声,再也没有其他动静。
厨房里没有人。
梅莞尔走到客厅朝阳面的窗户前,眺望停车场,检查到王成的吉普车还在……随后她看到正在广场上呼哧哧绕圈跑的王成,梅莞尔一下子笑了,她笑得很宁静。
静悄悄回到厨房,梅莞尔从冰箱里取出麦片,开始烧水做早饭……这个她在行,大学生活以及工作后,她的早饭基本上都是这样过的。做完早饭之后,王成还没回来,梅莞尔闲着没事,拿一块抹布开始收拾昨晚的残局。
梅莞尔这一收拾才发现,王成绝对是过日子很精细的男人,昨天大家折腾的那么晚,今早起来,客厅内的残余物基本都收拾好了,杯盘碗筷已洗好、收纳好,残羹冷炙不见踪影,垃圾大约是王成下楼时顺手提走的,所以梅莞尔剩下的活儿只是在细节上努力一下,比如擦擦桌子,整理好……满沙发扔的礼品。
整理礼物的时候,梅莞尔稍稍挑选了一下,如果说昨晚她对王成送的礼物还有抵触感的话,今天她觉得自己跟王成已不算外人了——不管昨晚的一切似梦似真,现在她以王成女友自居,丝毫没有心理障碍。
她把王成昨晚扔给她的那只手袋从精美包装盒里取出来,审视了一下,发觉是一个古驰女包,做工挺精致的——梅莞尔分不清这种奢侈品的真假,但据她这段日子的接触看来,王成是个很坦荡的人,如果他没说这是假货,那这东西肯定是真货。
梅莞尔坐在沙发上,心情悠闲的把包装盒内的填充物扔进垃圾桶,耳边倾听着厨房内的咕嘟声,感觉很自在,仿佛在自己家里一般安适。她快乐的将自己原先使用的手包腾空,随身物品都腾入新包中,而后拎着新包比划了一下,原地转了几圈自我欣赏一番,开始继续分拣其余礼品。
手机已经有了,其余那些礼品手机可以收拢到一边。礼物中,项链有四条,刚好与张萍一人两条……嗯,自己先挑,可以跳一下款式与品牌……手镯、手链、皮带、墨镜,能平分的平分了,不能平分的,自己偶尔多占一点。大多数时候,留给张萍的那部分,数量稍多——毕竟自己先挑选的,质量上好一点,数量上吃点亏也属公平。
正分果果分得津津有味,张萍的房内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大叫,但梅莞尔好像没听见一样,低头继续挑选,不过她加快了速度,等张萍从书房探头探脑出来,梅莞尔已经把最后一件物品分拣完毕,她头也没抬地说:“阿萍,人不在这儿。一晚上过去了,该发生的都会发生,喊了没用;不该发生的,那就不该喊。”
张萍长长松了口气:“你还在这儿,太好了,我的佛,他总不会那么禽兽,同时把咱俩都吃了吧?……咦,你怎么了你今天说话,怎么没那么多语气词了?”
梅莞尔一边神态悠闲的划拉着礼品,想到昨夜梦中与张萍的共同分享经历,她感觉浑身火辣辣的,极度深吸一口气,她捡起一条项链,挂上白净的脖颈,身子向窗户前扭了扭,努力用平静的语气说:“这都什么时候了,他要是禽兽了,你也得受着——人家起得很早,正在操场跑步呢,你可以去窗口望望。”
张萍咽了口吐沫,吞吞吐吐地问:“昨晚,昨晚我干了什么?”
梅莞尔戴好项链,回答:“什么也没干呀,你我的房门都开着,但人家守礼得很……哦,你我是不知道了,但至少我没事,昨晚我洗澡出来的时候,你已经睡了……这项链好不好看呀?”
张萍这才注意到梅莞尔已经把沙发上的礼品分好堆儿,她穿着睡衣出来,边走边说:“切,昨晚你说的那么正直,我以为这些礼物你看不上眼呢,没想到你下手蛮快的嘛。”
梅莞尔横了张萍一眼,眼波荡漾:“昨晚是昨晚呀,今天的太阳不一样了。”
张萍敏锐的察觉到梅莞尔收起的那堆礼物,数量比自己少。张萍到没有挑挑拣拣追求品质的挑剔,依她昨晚粗粗的打量,王成拿回来的东西样样都好,没什么高低上下分别,于是她走过去,将几件多出来的东西扔给梅莞尔一部分,争取总数上的大致平衡,而后大大咧咧地说:“早就该这样了。你瞧,他拿回来的都是女式用品,分明是准备送人的,咱俩瓜分完了,省的他又拿去招惹花花草草的。”
梅莞尔重重点点头:“我也是这样想的,所以……不能便宜他。”
张萍一边倒腾自家原先的旧手袋,向新手袋里装东西,一边诧异的说:“这些东西应该不是他买的,他也说了,都是别人送的,可为啥别人老给他送女式礼品,而且这堆东西还只适合青春女性使用……不对呀,难道还有人背后付款赞助他泡妞?”
梅莞尔摇摇头,正准备回答,大门外一阵钥匙响动,王成回来了,他手里提着豆浆油条茶叶蛋,一副居家男人的温馨样,梅莞尔呀了一声,立刻双手挡在胸前,逃一般跑回卧室更衣,张萍却若无所觉,她哈哈一笑,睡衣敞着怀,迎向王成招呼:“回来了……嘿嘿,我也不矫情,想必昨晚该看的你都看过了,那我还换什么衣服?瞧,我们正在瓜分礼物呢。说实话,送你礼物的人真不错,全送的名牌。”
片刻功夫,梅莞尔换衣服出来,到客厅的时候发觉王成与张萍面对而战,张萍面红耳赤,王成正从张平肩上收回手……梅莞尔不禁觉得,也许那只手前一刻并不在张萍肩膀上,但张萍马上惊叫一声:“哎呀,我昨天放洗衣机里洗的衣服,没拿出来,都臭了吧……”
“已经晾出去了”,王成简单的回复说:“我帮你晾的,不过,现在恐怕还没干。”
“你可真体贴”,张萍上前半步,用肩膀轻轻撞了一下王成。梅莞尔见到两人很亲昵,不知怎地,她却没有嫉恨嫉妒感,仿佛这一切天经地义,她迟钝地看了一眼王成手上的豆浆油条,哎呀一声,不紧不慢地说:“阿成呀,如今……食品安全啊,除非迫不得已,很少有人在街上买油条豆浆的。我刚才已经做好了早餐呀,哦,回头我给你买个豆浆机,想喝豆浆,自己做才安全滴……”
王成嘿嘿一笑:“这玩意不吃也行……我早晨出去跑步,总的像个普通人一样带着豆浆油条回家吧,不然太另类了。”
王成随手将油条扔进垃圾桶,看着张萍眼角直抽抽,紧接着,王成提着豆浆向洗手间走,边走边说:“我跑步跑了一身汗,你们先吃,我冲个澡。”
梅莞尔与张萍都享受过王成的浴室,知道浴室里温柔体贴的淋浴器是多么舒心。这套淋浴器是德国高域牌的,这个品牌有着淋浴器中的劳斯莱斯称号,它能三百六十度无缝冲洗,除了头顶喷头外,背部、腰部、腿部各有一组喷头,最适合沙滩游泳之后的快速冲刷。用这种淋浴器洗浴是一种享受,全方位的温暖水流同一时间冲刷全身,给人一种呵护在掌心的温暖。
王成在浴室中大声唱着歌,厨房里两位忙碌早餐的女子第一次听到王成的歌喉,都停下了手中活儿静静倾听,王成唱的是英文歌,她俩听不懂歌词,但觉得歌声很好听,那种男性的磁音不知怎地,给人以勾魂夺魄的吸引力,听的人浑身麻酥酥的,只觉得两脚发软,心中禁不住涌起依偎入怀的欲望。
这是怎么了,一首歌怎会有如此大的魅力……好在两位老师有足够的定力,她们坚持住了,坚持到王成唱完歌,两个人都软软地靠在墙上喘息。
歌声平息,洗手间里的水声停顿,两个女人彼此望了一眼,都觉得很羞涩,赶紧加快了手中活儿作为掩饰,等王成换好衣服出来,两人已经恢复常态,装作什么事也没有的吃着早餐,偶尔,两人眼神相碰,又像触电一般躲开。
王成今天的心情很好,吃饭的时候还有心情与两位女老师逗趣,但两位女人却心不在焉,匆匆结束这顿早饭后,王成出去换正式的出门衣服,两个女人装贤淑在厨房收拾餐具,不知过了多久,梅莞尔一声呻吟打破沉默:“怎么会这样呀?”
张萍顿时松了口气,憋在嗓子眼的那声呻吟长长的吐了出来。这两人谁都没有问彼此的感受,却都知道对方说的是什么——她们刚才不愿出厨房,是因为她们怕自己一起身,会忍不住扑向王成求拥抱。
那股求拥抱求安慰的感觉如此强烈,以至于她们不得不用极大的意志力控制。
怎么会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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