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旷、安静、湿腻腻的黑暗,让长而幽深的通道更显几分诡异。这不但没有使陈燃畏惧,反到让他的‘势’如滚雪球般,在每一次呼吸,每一次迈动脚步时增加、壮大!
最后,就连陈燃自己也不晓得到底是心中的哪根弦被触动,竟然冲动欲狂、一发难收。
当陈燃发现情况正在逐步失控时,他已经无法抑制自身的变化。全身鼓胀欲裂,每一个细胞似乎都在咆哮,让他怀疑是否是某种叫做线粒体的东西正在发生‘政变’。
一个莫名的声音在陈燃心头呼喊,呼喊着力量的解放!呼喊着毁灭的开始,呼喊着一个猖狂的论调:这世上,没有任何存在可以阻挡他的力量!
陈燃觉得自己像是密闭空间里不断增温的水,如果不能及时释放,将会形成一种他无法承受的爆发。
卸去虫甲、脱掉幽魂装甲、褪去来自主宰空间的复合战斗服,甚至连身上仅剩的内衣也一一脱掉、收起。陈燃从没有想过,自己会在某一日自我达成户外‘裸奔’的标准,但直觉告诉他这样做是完全正确的。
果然,就在下一刻,如同流转的风,无数黑色的光芒,从四面八方的虚无中向他身体周围汇聚,形成龙卷般的螺旋光带。然后,光芒逐渐形成烈焰似的熊熊焚烧。
仿佛被瞬间置身于熔炉,即将烧焦、熔化,体表的每一处都在发出痛楚的呻吟。‘火浴’中的陈燃能清晰的看到他周围被灼到焦裂、最后化成飞灰飘散的虫壳墙、和虫土上正在迅速蔓延的燃烧。古怪的是,神经虽然向大脑传递了肌肤被灼烧的信息,但并没有与之相匹配的焦化现像,陈燃的皮肤依旧光洁润滑,甚至比之平时更多了一层水质的柔光。
似乎是嫌陈燃所受的刺激不够强烈,又似乎是为了呼应体外的灼热,彻骨的冰冷从他的脑海深处滋生蔓延,瞬间遍布全身,使陈燃的意志彻底煎熬在冰于火的夹缝中,痛苦地想要昏厥,想要崩溃。
火焰般灼热、坚冰般冷酷,充斥着毁灭与吞噬欲望的意志……
短短几分钟之后,陈燃终于明白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事:他体内的恶魔——深渊君王正在苏醒!
“不是说很稳定么?不是说睡的很深沉么?不是我耳朵有问题就是主宰在说谎!”陈燃对即将成为失控核弹的命运感到无比抓狂。抓狂的理由有千万条,但最重要的只有一条:不受自己控制、不属于自己的力量,再强大,也没有意义!
与上次深渊君王觉醒、本体意志进入沉眠不同,这一次,陈燃能清晰的体会到身体从痛觉、到触觉、到控制权,一项项第次消失,清晰的感觉到另一个自己以不可逆转的强势姿态客占主位。那种被剥夺权利、被活生生囚禁在自己的肉体中的滋味,让他生出莫名的惶恐和忧虑。
陈燃试图挣扎,可惜他现在连挣扎的定义都不明白。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要如何做,才能重新拿回身体的控制权。
“但愿,另一个自己是台‘大耗油量的机车’,当他将身体中的能量烧干,或达成了某种目的后,能换自己再次登场、收拾破烂摊子。”陈燃无比懊丧的想着……
低沉的、带着某种逃脱监牢后的嗜血兴奋的雄叫从恶魔陈燃(恶魔=Demon,恶魔陈燃=DCR)的口中发出,响彻寂静的廊道。
对于这里的虫族来说,这声啸叫就如同决斗时扔在对方脚下的白手套,充满了挑衅的味道。
虫族并没有让Dcr失望,一阵唏嗦的声音后,无数的刺蛇、猎犬从黑暗中汹涌而至,将虫廊完全封死。
幽暗中,一双双红色眼睛释放着死亡的光芒,紧盯着猎物,没有嘶嚎低吼,它们以集体的沉默酝酿出战斗前夕的肃杀气氛。
燃烧的烈焰中,Dcr信步向前,黝黑发亮的壳甲在他体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着,那如水般流畅的线条、比金属更致密的质地,无处不体现着完美与自然的定义。犄角、翅膀、尾巴……非人的特征逐渐凸显,场中仅剩的一个人类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头来自远古的凶兽。
前臂一扬,手已经变化成了巨大的爪,根根如剃刀般锋利。
亮爪,似乎在宣布着杀戮的开始,即使接下来是血腥残忍,也依旧充满了王者的傲然和对卑微者的蔑视。
耐不住寂寞的刺蛇群噗噗喷射酸液,荧绿色的液体用了0.4秒在空中交织出一面严密的网,罩向Dcr。然而,Dcr的动作比酸液的喷射更快,贴着地面,他已向前飞窜而出,身后带起一道由幻影连成的黑线。
嚓!一抹鲜血高高飙起,挡在最前的两头猎犬被Dcr切成了数块。利爪紧跟着由下扬起,将凑上来的一头刺蛇的头颅从下颌处整个掀飞成了一团血肉,那刺蛇伸出的、镰刀般的前肢再无准头可言,呼啸着落了空。
前方,等待Dcr的是密如枪林的前突骨刺,那是数十只刺蛇组成的如浪攻势。空中,猎犬们啸叫着扑跳而至,那张开的利爪、流着口涎的利口,借着正缓缓熄灭的火焰余光,显得狰狞、凶狠。
Dcr嘴角挂着轻蔑而残忍的微笑,挥动巨爪在身前划下一道道匹练般的乌光,金属切削般的交击声中,枪林般的骨刺尽数斩断,飞扑来的猎犬被捅穿、切断、扯裂、或者搂摔于地、喀嚓声中,一脚踏死……
Dcr的尾巴同样是一件有利的凶器,如鞭似戟,似柔还刚,那形似《异形大战铁血战士》中皇后的尾端尖锐一次次在扑上来的虫子身上留下致命的创伤。
野兽间的厮杀,最是惨烈凄厉。Dcr如同一个闯进狼群中的兽王,撕咬、撕裂、撕碎一切敢于挡在他面前的敌人,每一步前进必伴随着残肢断体、血肉横飞、内脏流溢,其中,以大耳光般的动作尤为狠烈凌厉,配合着迅猛的冲势,无数的虫子被这式直截了当的横扇抽碎、扫飞了头颅,那种无可抵挡的势头,仿佛前边就是一座山,也逃脱不了被粉碎的命运。
以第一视角看着这种杀戮的陈燃给处了一个极为中肯的评价:Dcr,酷似Zerg族的一员那种狂野的凶性,简单、原始,让人深感畏惧,让灵魂在他的面前都感到战栗。
嗷!Dcr的左爪插在一头刺蛇的口腔中,爪尖透体而出;右爪将另一头刺蛇的头颅自颈部以上捏的稀碎,血液混着体液喷涌的到处都是。他在仰身长啸,嘹亮的雄吼压制了一切声响,声浪犹如飒飒的风,向四面扩散,从来不知恐惧为何物的Zerg第一次出现了群体退缩。
这是所有生物一种本能上的、对强者的畏惧,就仿佛很多小动物在嗅到狮子的气息会不由自主的颤抖一样。
鲜红的血液、刺鼻的血腥味进一步刺激了Dcr的凶性,他的双眸散发着刺眼的蓝紫光芒,比天空最璀璨的星辰更加明亮,周身的壳甲自动褪落,取而代之的是无数从身体中渗出的、如同细小游浮的猩红色光斑。
这时,受到了脑虫的强制命令,畏缩不前的刺蛇、猎犬们再度冲扑了上来。
猩红色的光斑如同以血肉为食的血虻,呼地一下子四散开来,飞卷向每一只活动的生物,从它们的口腔、呼吸道、耳孔甚至甲壳的柔软处渗入,下一刻,如同引发了革命、暴动,被入侵的虫子开始痉挛着从身体中渗出、涌出、喷出更多的光斑,愈演愈烈,那种效果就像火焰在燃烧。
燃烧,以生命为能源,当熊熊的‘火光’寻找新的燃烧体时,剩下的只是一堆堆枯朽的残尸,没有光泽、没有水分,所有能量被焚的干净,烧的彻底。
Dcr在继续冲锋、杀戮,猩红色的光斑感染的速度并不能令他满意,况且,久困囚笼的他需要发泄,也喜欢屠戮的感觉!于是,长长的廊道上,伴随着虫子们一再的凄厉惨嘶,鲜红的血液犹如风中掀飞的锦缎、一路飘扬,残肢断体好似火山口喷薄的熔岩砾石,不停被抛起、抛弃。
Dcr的身后,熊熊的焚命之火以病毒席卷的态势蔓延扩散,用一簇簇、一团团、一片片红色的光亮演奏着死亡的节拍……
虫巢地表孵化基地的核心内部,形似一根下粗上细的烟囱,空荡荡的、黑洞洞的,巨兽的呼吸腔般轻轻颤动着,除了滑腻光洁的有机壁,这里空阔的让人看着别扭。现在,便是傻子也能看出,此地是徒有其表的幌子。
难以计数的虫子已经塞满了巨大的空间,森严紧密,排列有序,如同一支列阵的军队,随时准备着向出现的敌人发动致命的进攻。
嗤!哨响般的尖啸打破了寂静,Dcr像只冲破云雾的大鸟,从虫廊中窜射突入,人在空中,以身体为核心,寒息凝结,于呼吸之间形成一颗硕大的水蓝色冰钻,陨石般冲坠而下。
噗噗噗!刺蛇群拼力向Dcr喷吐酸液,一时口水集射,蔚为壮观。无奈,强劲如箭的酸液敌不过Dcr身周似风流转的螺旋寒息,刚一接触,便被卸去了力道,卷甩泼洒开来。
来的突兀,去的爽快。Dcr如雨中陀螺,钻射沉落,破开虫群,空的一声,从孵化大厅的中央破地而入,直坠下层。留下大片虫子享受自己制造的酸雨……
Dcr并不了解虫族基地的构造,他只是依靠战斗本能决定如何达到目的。脑虫,就是他目前所要寻找的第一目标,理由很简单,它是本区域内最强大的生命。当然,强大是相对而言,于Dcr来说,它只是极赋吞噬价值的一道大餐。
脑虫控制虫族战斗单位的方式虽然特殊,但对于精神力达到一个恐怖数值的Dcr来说,如同使用普通对讲机在特工专用通讯频率搜索仪器前卖弄一样幼稚。
逆流而上,目标即是源头。杀死、吞噬、吸收,深渊君王的三部曲,迅速的,有条不紊的被执行着。
Dcr破地而入的位置本就是虫族地表通往地下基地的主通道之一,由数只形似蚯蚓、内有乾坤的巨型钻土虫连接,充当升降机。
Dcr通过一头钻土虫大张的口腔,闯进它的顶部舱囊中后,钻土虫接到脑虫的命令,一边迅速下潜,一边将体内囚有Dcr的舱囊下调,试图将他带入极深的土层之下。怎奈Dcr冲进来时已有所觉,冰钻沿棱角生出数根巨大的冰刀,直接捅破了钻土虫的皮囊,不仅如此,借着下坠的猛烈力道,冰刀将钻土虫的身体向下切出了几道数米长的豁口。
体液迸流,钻土虫并没有所谓的‘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的顽强生命力,它很不容易受伤,但受伤了,也很不容易活。只见这头钻土虫抖得几抖,肥大的身躯便渐渐寂然不动了。
撕开其中一条豁口,Dcr从逐渐僵硬、有石化迹像的钻土虫腔体中跃出,肩背处的翅膀一展,在巨大穹窿中破风翱翔。临飞之前并没有忘记通过豁口处流淌的体液吸收钻土虫超强的潜地本领。
穹窿跨度延绵数公里,顶高超过一千米。在这壮阔的地下世界里,虫族的建筑单位参差林立、此起彼伏、繁杂众多。
穹窿并非完全天然形成,支撑这巨大空洞的除了有天然形成的钟乳石柱外,还有很多钻土虫的尸体,这些巨大的虫子一头头首位相接,并让自己的舱囊中塞满挖掘出的泥石,然后在‘顶天立地’中死去,于是才形成了众多的柱体,勾勒出地下泰坦神殿般的柱廊空间。
穹顶之上,钟乳石之间,悬吊着无数类似钻土虫的浑圆腔体,风巢,它们是有生命的,血脉般的虫土网络如藤蔓绕石柱蜿蜒而上,接通了这些腔体,使其成为虫族飞行单位的家兼给养站。此时,这些倒悬的巢穴已经全部打开,飞龙、吞噬者、自杀蝙蝠蜂拥而出,它们得到脑虫的命令:不惜一切代价,干掉入侵者。
对付这些空中的敌人,Dcr采取的方法很简单,他的身体上生出十数根长而锋利的刀刺,然后让自己变成一台在空中作业的绞肉机。时而收紧肉翼,悍勇冲杀,时而展开翅膀,穿梭盘旋,速度之快,动作之灵敏,飞行路线之诡异多变,就连以追踪索敌闻名的自杀蝙蝠也望尘莫及。
但虫子们多,多到让这巨大的空洞显得无比拥挤;虫子们还不怕死,它们用同伴的生命束缚Dcr的动作,用自己的生命给地方制造伤痕,攻击不到Dcr就用身体去接近、去堵截、去碰撞,自杀蝙蝠撞击己方的空中单位,用爆炸时的余波换取Dcr半秒钟的停滞,积少成多,直至达成最完美的一次本体撞击。Dcr冲到哪里,惨烈的自杀爆炸就跟到哪里,一路轰轰烈烈,形成一条鲜血与碎肉的降雨带,看着惊心,想着动魄。
这样凶狠的招数无疑是有效的,经由无数的牺牲,一只自杀蝙蝠终于得偿所愿的撞到了Dcr的身上。轰!巨大而猛烈的爆炸,炽白的火团显得格外炫目。身在地下孵化基地的脑虫索拉一直阴沉的面颊上、终于绽放出一丝残忍的笑容。
索拉是数小时前赶到荒凉山虫族基地的脑虫,送走重伤的萨特的它正在接手这个烂摊子,入侵者便来了。
陈燃的预感没有错,不久前那次最大规模虫族间信息交流,便是索拉发现了死去的刺蛇,进而一路追踪,得知了入侵者的动向。
自负聪明绝顶的索拉设下陷阱,以为自己可以再为Kerrigan擒获一个拥有强大精神异能的人类,哪知陈燃突然恶魔化,以无可匹敌之势冲杀而来,就在索拉考虑着情况可能失控,自己是否该将这一幕战斗信息传递给Kerrigan,并迅速脱离基地的时候,Dcr终于被自杀蝙蝠撞了个正着,以自由落体的姿态从空中坠了下来。
入侵者很强悍,索拉承认,但自杀蝙蝠爆炸的威力,连人类大和战舰的超合金甲板都能轻易的熔出一个大洞,索拉有理由相信,现在这个入侵者即使不死,怕也丢了多半条命。
自认是‘人类通’的索拉对人类神话传说中的恶魔相当有印像,由此,它始终认为,Dcr是人类‘幽灵计划’后期延续的某个突变产物。
虽然未能生擒有些不够完美,但以虫族的生化基因科技水平,只要入侵者身上有一片细胞群是活着的,就有办法将其克隆复活,虫族需要的是入侵者身体独特基因链,至于他脑袋里的那些信息,索拉并不怎么在意。人类,在它眼里终究只是卑微的低等生物……
自杀蝙蝠的爆炸确实给Dcr造成了伤害,但并不如表现出来的那般严重,在下坠过程中,超强的自我修复能力已经让Dcr身上的创伤悉数愈合,他有意识的选择了坠落点,一处耸立的虫族防空塔。
如标枪般一头插进防空塔内,带起大捧的血花和防空塔的痉挛。当附近的虫子接到命令上前搜寻Dcr时,他双臂上举合并,拟态钻土虫,潜入了冰冷的地下。
虫子们并不知道它们的敌人是头可以‘即吃即用’的恐怖生物,它们还在拼命的剖开那个倒霉的防空塔,而Dcr已经悄悄接近了他的猎物……
脑虫的本体确实形似一坨肥而弯的大便,不过为了适应旅行、转移、乃至战斗的需要,越来越多的脑虫将自己从‘固定靶’的状态中解放了出来。当然,这也要归功于Zerg种族整体生物体系进化的更上层楼。
一系列的改良给了脑虫们一个选择,那就是不必再像从前那样以笨重的‘雷达站’形态控制部下,而是改成了袖珍型制控系统,体型变小了,控制能力却增大了,这是历时一年多的三方战争之后,虫族取得的科技方面的重要成果之一。
作为新一代虫族将领,索拉的外形非常酷似神族的黑暗圣堂武士,纺锤般的脑袋,细小到不可见的鼻孔和耳孔,欣长的体型,像牛马一般的反关节下肢……就连虫族最典型的外骨架甲壳也模仿的犹如神族体表层叠的细鳞。
虽然外观有恶趣味的嫌疑,但不得不说,索拉确实有着出色的战斗力。在某次战斗中,它曾独自一人杀掉7名暗黑圣堂武士和一名执政官,神族五次悬赏它的脑袋而不得。
即便是这样,索拉心里仍明白,它不是入侵者的对手。因为索拉清楚地知道,为了击败这个入侵者,已经有多少虫族的战斗单位丧命。所以,当一线的部下迟迟没有传回找到入侵者尸体的消息,当它感应到从脚下传来的异常振动时,直觉告诉它,危险!撤离!但,仍晚了半拍。
Dcr那只很有特色的巨爪扯住了索拉的脚踝,索拉回身,用可与神族精神力光剑媲美的腕刺直捅Dcr刚从地下窜上来的胸部。
噗!正中目标,前后对穿,然而Dcr竟恍若未觉,另一爪一搂索拉后颈,同时嘴角撕裂大张,吭哧!咬下了索拉的半边头颅……
地下孵化基地的另一室中,一只银甲刀虫适时睁开了眼眸。这场戏它已看够,是该离开的时候了。强大的能量在它身周流转,它的面前不远处,空气如水波般一阵扭曲,散发着淡淡柔光的椭圆时空门开启。
银甲刀虫刚展开翅膀,Dcr的巨爪再度从地下探出,扯住了这只奇特刀虫的一只爪足。
没有丝毫犹豫,银芒一闪,刀虫切断了自己被扯住的那条下肢,冲进了时空门,导致Dcr故伎重演的另一爪落了个空,探出半截身体的Dcr吃鸡腿般啃着新到手的爪足,冰冷的目光注视着时空门那已缩成一颗珠玉般大小的亮点,若有所思……
失去了脑虫,虫族基地一下子陷入了瘫痪。Dcr啃食完爪足,又回去生吞了索拉的另半边脑袋,能力结束。片刻之后,荒凉山基地的虫族易帜,腺素分泌,所有单位俱都成了漆黑油亮之色。
一头蝎子被Dcr召唤至地下孵化基地并吞食,然后,无数根鲜红的、如电弧的光线单项连通了地下基地的每一个虫族单位和Dcr,这是蝎子的‘生命夺取’技能的变种,深渊君王在毫不留情的杀掉所有活物,即使对方俯首称臣。
地表,肆虐的冰雨无法扑灭荒凉山虫族基地熊熊的光焰,那无声的燃烧,蚕食、剥夺、抽离着它所碰触到的每一个生命的生存权利,好在它们的蔓延需要活物作为媒介,荒山中冰冷的岩石能够有效的组织这种赤色灾祸造成更光范围的破坏。
虫族地下基地中无数的战斗单位皆化成了枯朽残渣,但Dcr仍不满足,他的利爪变成了五根蚊虫口器般的吸管,然后,狠狠的插进了孵化池的有机壁。由边缘向核心,包括虫土在内的所有虫族单位,都在一种唧唧的仿佛是痛苦呻吟般的响声中颤动着、枯萎着,消亡着。
短短的十数分钟,偌大的地下基地彻底陷入死寂,只剩下生命力最顽强的主孵化基地枯朽着外壳,等待死亡的临近。
地表基地数以兆计的光斑,凝缩成一条条缎带般的光流,消亡着,一路喧嚣着,从Dcr破开的通道涌入地下,最终涌入Dcr的身体,消失无踪。
Dcr似乎很满足于这次能量吸取,他分解了爪、翅,修复了身体,并使之还原为正常体态,然后在陈燃的颅腔内结出一粒米粒大小、血脉相连的瘤块,随即主动让出了身体的操控权。
只有列席权的陈燃从始至终、无奈的以第三者角度看着这一切,心中颇有几分人们所说的‘百感交集’的滋味抑郁不去。
分析Dcr,他的战斗风格属于霸气的正面强杀,凶狠凌厉、勇悍无畏。最关键的是,Dcr清楚地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没有废话,不需要别人的意见,也根本不在乎任何人的感受,用最简单直接的方法不断向完美、强大,这一目标前进!孤独的、持之以恒的数亿年如一日……
在这样纯粹的如同钻石的意志面前,陈燃第一次生出渺小卑微的怯懦,真实的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时刻都有可能被取代的压力。
以前,他试图说服自己将‘人格取代’这个严峻的课题交给主宰去处理。而这一次,主宰隐晦的给出了他答案: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道理,它的发生就是道理。主宰提供的只是一种‘道具’般的帮助,一切可能,一切结果,最终仍取决于自己。
这不得不让陈燃重新考虑Dcr的成长问题,Dcr越强大,陈燃本身也会获得更多的好处,但彼此之间的差距也会随之加大,终有一日,Dcr将完全压制陈燃的意识,成为这躯体的绝对主宰,陈燃相信,按现在这种情况发展,这一天绝不遥远。
虽然此刻陈燃并不知晓颅内Dcr已经建立了一个‘意志侵夺点’,但稍动动脑子,就能揣测出Dcr吸取大量能量的意图。
肯主动让出身体的控制权,怕是能量已经达到了第二次饱和,进入了新的蜕变休眠期。
两相比较,这次荒凉山之行的胜利,被突发的‘人格病变’所引出的种种惆怅,冲刷的如同落在水缸中的一勺蜜糖,淡的几乎毫无所觉。
从思绪中回归现实的陈燃想要站起来,刚一挪动身体,万千钢针刺体的疼痛让他险些疼晕过去。陈燃的身体发生了质变,但Dcr留给他的是一副严重体能透支的躯壳。就仿佛一个能量充盈的B极品蜕变成了空壳的A级品一般。
“very well!”陈燃心中强烈鄙视了一下Dcr的行为,果然是交给他一个烂的不能再烂的摊子!
赤身裸体的他像个羊癫疯患者般,在孵化池仅余的一片腻滑虫土上痛苦的抽搐着,那凄凉的劲头就像被损友糟践了一圈、变得破烂不堪的摩托车或是神经病院中饱受蹂躏之后的患者。
正常营养能源共给的破坏让这最后残喘的孵化基地迅速失去活力,陈燃知道,用不了多久,这里将彻底成为空有其壳的‘遗迹’。
两只幼虫无助的在最后的这一小片虫土上徘徊,它们是不久前诞生的,没有遭到Dcr灭绝政策的打击。不过,脱离了生存体系,尽管它们有着无与伦比的厚实甲壳,仍逃脱不了死亡的命运。
黑色的幼虫……陈燃看着它们,眼睛渐渐亮了起来。
就在这弹丸之地,利用最后的一点养分,两只幼虫开始孵化。控制虫族,这是Dcr吞噬脑虫索拉后,留给陈燃的礼物之一。
殊途同归,陈燃通过另一种方法消除了普通精神力者和Zerg脑虫之间的种族障碍,成为了拥有脑虫能力的人类。从此,即使没有能量发射器,陈燃也可以随心所欲的控制属于他的虫群了。
另一个礼物无疑就是知识和信息,来自索拉的记忆让陈燃了解了大量Zerg族的资料,也知晓了一个脑虫是如何统帅一方虫族的,也就是说,理论上,陈燃现在可以建立属于自己的虫族部队了。并且,荒凉山基地发生的脑虫叛逃事件也被他悉数得知。
第三个礼物来自于那只‘鸡腿’。虫族的脑虫,是以掌握基因链的等级高低来区分强大与弱小的。简单些理解,掌握越高级的基因链,即拥有的虫族进化体系越完整,分衍出的下一级基因链越多。最直观的区别就是有的脑虫可以建立高级基地以及孵化最新的强力战斗单位,有的却只能盖个初级孵化池,养养猎犬、刺蛇之流聊以自慰。
通过那只‘鸡腿’,陈燃获得了最高档次的基因链,这意味着他的孵化基地可以诞生除脑虫之外任何种类的虫族单位。当然,这同样是一个理论。因为建立基地还有两样至关重要的东西,时间,能源。
最匪夷所思的是,这条基因链的融合和身体的质变,使得陈燃的精神力获得了几近翻倍的成长。陈燃想放声一笑以示庆贺,但他做不到,因为他知道,Dcr的所得,恐怕强于他十倍都不止,依靠自己的能力吃惯了大鱼大肉的他,跟着Dcr只能拣些餐汤剩饭,还搞的一副濒死狼狈,他实在高兴不起来。
陈燃大口的吸着拙劣的空气,重新掌管了身体的控制权这没错,但他能做的动作仍局限在眨眼、呼吸这类简单的动作范围之内。适才Dcr吸收能量时悬浮在空中,随后得偿所愿、不管不顾,害他从二十多米的高处狠狠摔落。无处不在的疼痛让他无法辨出自己的脏器、肢体有没有在摔落中造成严重的伤势,不过,他明显感觉到了周围温度降低所带来的不适,这是自身体能严重损耗所造成的结果,就像台一级棒的发动机缺少燃料一样。
陈燃忽然意识到了温度的重要性,这里的通风条件真的很好,好到在失去了虫族体系的保护后,温度正迅速地跟地表看齐。再这样下去,他很有可能会被冻死。
生命彼此之间的关系总是很奇妙,陈燃从未想过,有一天,他活命的机会会寄托在两只孵化的虫子身上。
一只工蜂,一头王虫,这是主孵化基地彻底死亡前陈燃所能要求其产生的最基础单位。
60分钟,工蜂孵化完成,150分钟,王虫孵化完成,陈燃有足够的时间在这个逐渐丧失温度的巨大空间中思考。或者说,他只能借助将意识沉浸在思考中来缓解来自肉体不间断的痛楚和慢慢逼近的死亡的威胁。
首先是关于他一直挂念的周漪的推断,她的原行程被一只忠于旧主宰的脑虫破坏,对方需要的不再是‘刀锋女王’,而是一个盛纳主宰的完美躯壳。
陈燃知晓了发生在太空中的那场人虫大战,仅以脑虫纳耶拉什长期隐忍潜伏、一朝发难的秉性推测,陈燃就不相信它会将周漪大张旗鼓的放置于虫群中,一路轰轰烈烈的前往目的地。更何况精神力的提高让他更清晰的感应到了周漪的确切位置,那与纳耶拉什虫族的移动方向绝非一致。陈燃确信,纳耶拉什玩的是‘明修栈道,暗渡陈仓’的把戏。
不管过程如何,这次荒凉山之行的主要目的总算达成了。周漪的近况和下落已确定,这为下一步行动明确了方向。
再者,就是关于体内恶魔的问题。细细回忆这次变身的过程,陈燃认为,Dcr的觉醒是被某种力量诱发导致的。其中最大的嫌疑者就是自断一腿、借时空门逃逸的那只银甲刀虫。
以基因链的等级推断,这只刀虫应该是脑虫级的存在,并且,还是脑虫中的资深者。就近比较,那个死去的索拉所拥有的基因链便远不如它。这也是Dcr在刚一发现它的存在后就不顾一切的杀过去,想要吞噬它的原因。
一在明,一在暗,陈燃认为,银甲刀虫跟纳耶拉什属于同一阵营的可能性更大一些,这个隐藏于基地内部的脑虫明显是此次行动的‘保险栓’,陈燃相信,如果有必要,它会二次夺取荒凉山虫族基地的控制权,以掩护纳耶拉什的行动。
“Kerrigan统帅的新Zerg,问题多多啊!这么大的鱼隐藏在眼皮底下,竟然没有发觉……”
不痛不痒,甚至有些幸灾乐祸的感叹Zerg面临的严峻内部矛盾之后,陈燃的思绪又回到了那头比纳耶拉什更善于隐藏的脑虫身上。
一个可以施放空间门的脑虫,一个拥有强效增幅精神力基因链的脑虫,极有可能也是一个拥有特殊精神异能的术者。
陈燃不奇怪这个家伙是如何唤醒自己体内沉睡的Dcr的。因为他已经从深渊君王和Zerg族两者间找到了太多的共同点,比如进化理念,又比如为达到目的而使用的方法手段……Zerg的主宰和深渊君王可以理解成一种模式下的两种形态体现。两者都是为达到‘完美’不择手段,都认为弱者注定被淘汰,而淘汰的结果即是死亡,只有这样才能保证基因链的纯洁性。以掠夺和杀戮为手段,Zerg信奉团体力量至上,深渊君王认为个体的绝对强悍和灵活多变更具生存力。
陈燃奇怪的是这个家伙是如何知道自己的特殊的。仅仅是通过观察那场小山谷的战斗和潜入荆棘地狱的特殊方法就断定自己体内潜伏着恶魔?又或者只是一次误打误撞的巧合?真要这样,那就不止是倒霉的问题,而是太扯了!陈燃想破了脑袋,百思而不得解。
人都有自我惊吓的天性,陈燃也不例外,隐然间,陈燃有一个不好的预感,似乎一个更大的陷阱在,就前方等待着他望里跳……
收摄心神,将种种有些不着边际、八卦嫌疑的推测放到一边,陈燃知道,关于恶魔化,最迫切需要知道的只有一条,那就是要使用怎样的办法来遏止和对抗Dcr的苏醒。
作为一只特殊的实验小白鼠,主宰早在上次强化时就封死了他洗白白的可能。就是说,由于特殊基因跟陈燃身体的深度结合,就算陈燃肯放弃所有的强化效果和能力提升,也无法再度成为初进冒险世界时的普通人了。
还是因为这个原因,主宰空间提供的强化方案和人物状态稳定程度,存在接近30%的不确定性。简单的理解,像这次的恶魔觉醒一样,主宰并不保证类似的事件不发生或不再发生。如果向主宰询问诸如:我该怎么办之类的问题,主宰同样无法保证它提供的相关信息是绝对正确无误的。
总结:母猪随随便便就能上树了,主宰的话也靠不住了……
身体的疼痛依然在继续,仿佛是每一寸肌肤,每一段筋肉都在被拉扯、撕裂。度过了最初的剧痛敏感期,现在感觉也不是那么无法忍受了。但是,移动肢体对陈燃来说仍是间奢侈的事,他只能继续跟冰冷的地面,冰冷的空气亲密接触。
以前听说有人在一碟汤中把自己淹死时,他觉得很好笑,现在,当他自己很有可能以另一种方式演绎类似的笑话时,陈燃笑不出来了。他觉得窝囊,随之而来的是对Dcr的恨意。
“Shit!老子挂了难道你他妈还能复活不成?”对于Dcr的不爱惜身体,陈燃再次严重鄙视了一把。同时,他想到了一个干掉Dcr的方法,自尽!
“敢把老子逼急了,老子就耍无赖,以自杀来威胁!”
陈燃又想:“虽然这样做并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但能拖得一时是一时!”
龇牙咧嘴的呼吸了几口气,“但愿别到那一步,强弩之末的最后残喘,那已是身在末路时的不甘了!”……
空旷、死寂、黑暗,又是这种诡异、压抑的气氛,陈燃孤独的躺在泛着彻骨寒意的滑腻虫土上,像小时候一样,努力依靠繁杂的思绪苦挨着时间。
等待活命,或,等待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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