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微微亮,双柳巷子并非处于闹市,除了偶尔听闻几声鸡鸣声,就只有下人打扫院落时的沙沙声。
姜晚饶是如今也依旧无法跟上这群古人的步伐,做一个朝五晚八的健康人。
她还在蒙头大睡的时候姜游就已经同桑儿一起去了明园。
郭氏已经能起身,正由三娘扶着在院子里遛弯。
安静的巷道之中,突然传来急速的奔跑声,而后就是清和园的木门被敲响的声音。
朱管家开门正欲问是谁,就见左夫子家的老仆李老伯。
那老伯年纪大了,一路跑来呼哧带喘得压根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喘了很久才伸手指着院内,“急,见郡主,快!”
说完又是扶膝喘个不停,朱管家生怕这老兄弟在躺在门口赶忙叫来儿子将人先扶到一边,倒了杯热水。
他也快速向院内而去。
姜晚懒觉睡习惯了,府中人也都在这个时间刻意避开她的房间,以免打扰。
青梅敲响门时,姜晚拧眉了好一会儿,才回了一句,“怎么了?”
“郡主,外面李老伯有急事儿要见您,他一路跑来的看起来很急。”
姜晚:“李老伯?哪个李老伯?”
“左夫子家的那位老先生。”
姜晚又缓了下有些发懵的大脑,突然就清醒了。
心中暗觉不妙,她道:“带他去大厅,我洗漱过后就来。”
说完麻溜地下床,简单地洗漱一番,随意披了身衣衫就出了门。
头发也是随意一挽一个簪子一插完事儿。
这也是她唯一会的,简单、高效,可以应对寻常一切场景的发式了。
见到老人家的时候,那老头还有些气喘,一张爬了不少皱纹的脸上还带着急促过后的薄红。
李老伯看到姜晚,也顾不得与之寒暄,赶忙从座椅上起身迎来几步,小声道:“先生让我递句话给郡主:东宫那个假的死了,请郡主马上动身带着桑儿去京中,住进郡主府,会有人暗中守护。”
“左章之呢?”
“先生刚走,他一个人动身比较快,您现在动身但不要慌乱,要让人觉得您只是搬家。”
老先生犹豫了下又加了一句,“最好将明园的那些孩子一并带上。”
只是话音刚落,他就看到姜晚原本还略带震惊的脸上已经变得冷漠。
那双眼睛明明只是淡淡地看着他,却让他脊背寒凉一片。
姜晚慢慢踱步,转身坐在椅子上。
她探手摸了摸桌上的茶壶,壶壁还是烫的,显然这茶刚上不久。
她心中哪里不明白,左章之那斯是打算让明园的孩子们给桑儿打掩护呢,真是个藏得够深的狐狸,怕是自己刚建其明园的时候他就打上了这个主意,或者是在他同意当孩子们夫子的时候……
姜晚看着脸色依旧还未恢复的李老伯,问:
“李老伯,咱们两家距离如此之近,您就算用跑的也不过二三十米的距离,您至于喘成这个样子?”
李老伯默了下,微微垂头,“不满郡主,在来清和园前我先去给另一位送了信,是以来回距离远了些,不过您放心那人与您之事无关?”
“什么叫我的事儿?从一开始这事儿就与我无关。我只是把桑儿那小孩儿的事儿当成了我在意的事儿来解决,所以只要是关于他的都是关于我的。所以说说吧,给谁送信去了?”
“哼。”
见老头垂头不语,姜晚冷哼一声,“真是,使唤人的时候随随便便一句话就让我拖家带口奔波数十里。我问一个疑问您们就装聋作哑默不吭声,怎么?是觉得我孤女一个好欺负?”
李老伯汗都要下来了,就这模样,她哪里又是好欺负的。
只是那人身份特殊,也的确不是他能随便置喙的。
可眼下,麒麟儿在姜晚手中,若她突然翻脸不肯配合怕又是难事儿一桩。
他这边还在犹豫。
姜晚已经再次开口。
“这清苑县距离京中近得很,周遭更是不乏各种世家贵族的别院。我记得就在这清河湖旁还有一个特殊的地方,叫鸦行院来着对吧?”
听到鸦行院三个字时,李老伯的身体明显振了一下。
他随机弯身,向姜晚作揖。
“果然,正如先生所言,郡主慧眼独具。”
“那你们先生是否也说了,我看似脾气不错,其实性格差得狠,饶是你们高高在上的皇帝惹我不快我也是敢对他放冷箭的。”
姜晚说到这里顿了下,“哦,不对,现在刺杀皇帝已经不流行了。那且说卫予吧,你们那仅次于皇帝一人之下的国师大人若是瞒着与我有关之事,我也是敢抽他大嘴巴子的。”
正躺在马车软榻上翻书的卫予,突然打了个喷嚏。
赶车的敬安回头,“公子,可是受凉了?”
“没,许是谁想我了。”
只是话音刚落,突然又打了个喷嚏。
这下他不说话了。
敬安赶着马车幽幽道:“一想二……”
姜晚静静看着李老伯,脸上挂了个让人看了就毛骨悚然的笑:
“李老伯,您有几张脸够我抽的?”
李老伯……
先生,您让我报信的时候,真不是这么说的啊。
李老伯还记得左章之在收到消息后,就乐了,道:
“咱们这边还未出手就有人先跳出来帮忙扫清障碍,看来这小桑儿就是天命。除了他还真没人能做得了这龙椅了。”
说完就对李老伯说:“李伯,我走后您受累跑一趟鸦行院,将消息递进去。之后再去找郡主,告诉她事态紧急必须马上入京。”
说完见李伯去牵马还特意嘱托,“去清和园的时候别骑马,你跑过去,表现得越紧急越好。”
如今,他越发觉得左章之那小子,绝对是在坑他。
“郡主,您猜得没错,先生的确让我递了消息进鸦行院。但消息内容与给您的一样,只是一句话,东宫麒麟儿被毒杀。再无别言。”
“至于为什么要告诉被囚禁其中的福王此言,郡主可入京后亲自去问左先生,小老儿也的确不知。”
姜晚没打算为难一个老人家,再说还只是一个作为传话工具人的老人家。
她咬牙的是,这些日子自己可没少和那左章之接触。
对眼下的局势没少探讨,最起码姜晚是开始将这小子当自己人了。
可结果呢?
尼玛,知道自己听了消息会骂人,所以麻溜自己先逃了,只给自己留个打不得骂不得,可怜兮兮的老奴。
可咬牙归咬牙,她却也明白这京是必须要入的。
桑儿逃不开他的命运,姜晚也不会忍心他会如同那上一个麒麟儿一样随随便便就成为权利斗争的牺牲品。
所以,左章之也定然明白,只要她听到东宫麒麟儿被毒杀这个消息,无论之后李老伯提出的要求是什么她都会同意。
只是这过程如何,他也不傻,这才高速开溜。
但姜晚也没有打算现在就走,将心情忐忑的李老伯请回家。
姜晚不紧不慢地去吃了个早餐,这才和朱管家提、郭氏提及搬家事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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