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条腿，是以前打仗的时候留下的吧，老家的族规都说了，不要扬名，你还要去。”
“我那是为了名去的吗？我那是为了百姓！妈的，老子就看不惯那群洋人嚣张的样子！要是没枪炮，老子一个能杀他们十来个！”
“哈哈哈，你现在这模样，怎么杀？再说了，大清不是都降了吗？有脸没脸啊你。”
“跪的是他们，不是我，我就是跪不下去，所以才跑回来和你们在一起的，哼！”
“唉，不提这事还好，我那孙女，今年回家竟然带了一个洋人夫婿，不知道什么出的风气，外面的人总觉得，洋人就是要高人一等，就是要高贵一些。”
“不过我们已经改名换姓了，只要张家，不出这种后代就行。”
“那倒也是，我们名声毁了也就毁了，丢不起张家姓氏这个脸啊……”
“……”
苏木推开门。
将手中黑伞丢在地上，将背上古刀解下，一步一步的朝着身前几位老人走去。
老人们听到有动静，纷纷转过身来看向苏木。
还是如往常一样，只是一眼。
一眼他们就看出来了，苏木是‘老家’来人。
“晚辈，张沐，见过诸位长辈。”苏木第一次，用了族内的名字，弯腰拱手，一脸严肃恭敬。
砰！
坐在轮椅上的瘸腿老者，用力一撑，摔倒在地。
其余几个老人想也不想，刚刚才说在外面面前，他们从未服软，从未跪下过的佝偻身子，顿时跪在了地上。
张家这一代的孩子还好，已经没有那么严苛分明的嫡系庶出关系，较为缓和。
可以前不是这种情况。
以前张家人认为，违背祖训，与外族结合生下的庶出，就只能臣服于嫡系面前。
君臣父子的传统念头，影响的不止是外面所有人封建王朝之人，张家也在其中。
苏木快步向前，拉住了其中一位老人的胳膊。
胳膊触手僵硬，非常轻，只剩下皮包骨头。
“不用。”苏木摇头。
“老家从未告诉过我，还有流落在外的老人，之前没有照料到，对不住诸位。”苏木脸色严肃认真。
“我们，我们只是庶出，应该应该的。”老人推着苏木的手，还是想要给苏木下跪。
苏木鼻头一酸，用力的将几位老人抬起，将那摔倒老人搀扶起来：“刚刚那刀，是那么练的。”
这句话一出。
在场几位老人瞬间红了眼，只觉泪水无法控制的从浑浊的双眸中流了下来。
那一刀，是张家教给他们的，是父亲的家人教给他们的。
父亲战死沙场，他们跟随母亲离开张家。
可他们永远都忘不了在张家生活的那段时光。
相比于外面复杂混乱的世界，在张家的日子，才是他们这辈子，甚至死了都不会忘记的美好过往。
“张显宗，把刀丢给我。”苏木背对着张显宗与岳绮罗，叫了句。
张显宗上前，双手紧握，这才拿起那把普通人无法挥动的古刀，递给了苏木。
苏木持刀在背，用刚刚这群老人们练习着的刀法，在老人们面前再次演练了一道。
苏木还年轻，同时也是正统麒麟血脉者，更为双生麒麟子，一身力量强横。
破空声，斩风声，音爆声，体表骨骼碰撞巴拉巴拉的声音，掀起一阵青春有力的热血气息。
老人们用力的想要站直身子，但年老体衰的他们，已经无法再像苏木一样保持强健，只能咬牙挺直身板，用力的，认真的，注视着，这被他们练习了数万数十万次的刀法。
少年强，则国强。
少年弱，则国弱。
铿！
最后一刀，苏木用力甩出，刀尖插地，入土数寸！
“好，好啊，好啊……”老人们抹着眼泪，“老家一切可好？”
“好，一切都好。”苏木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本来他还有些责怪，怎么张显宗能够找到联系到张家嫡系的人，找到张起灵。
可当他看到，是这么几位老人的时候，那责怪之心，已经没了。
有的，只是愧疚感。
这些人，还在就地待命着，到张家有用到他们的时候，甚至不惜抛妻弃子，就为完成儿时宣读的誓言。
可张家在这群人年老时，在这群人在外被人欺负时，却是一点回应都没有。
说得好听是为了避免暴露。
可没有小家，哪来大家。
没有这些人，张家如此配称得上是上古麒麟长生血脉家族。
老无所依，幼无所养，病无所医，难无所助。
这就是某代张家族长迂腐顽固犯下的罪。
苏木可以想象，某次大战后，张家那一代族长为了保全剩余血脉，抛弃了在战场上同样不逊色于他们，为他们拼死拼活的庶出血脉，这才导致了，庶出一词，在张家完全就没有任何存在感。
张家血脉与外族联姻，某代族长看到的，只是劣质的方面，不能保存血脉，可他看不到的是，联姻后生下来的这些子嗣，都可以和嫡系血脉一样，为家里人，流尽最后一滴血。
苏木要做的事情，看来还有许多。
“走，我带你们回家。”苏木拉着老人的手。
老人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双眸泪痕还在：“有你这句话就够了，我们这些人都要死了，就不去老家了。”
可回去，是他们几人毕生的夙愿。
“放心，这把刀，你们不认识，黑金古刀应该认识吧，我是张家这一代祭祀，家族礼规向来是家族祭祀定，我倒要看看，有谁，敢挡我们的道！”
苏木抽刀，冷着脸。
“祭祀……”老人们呆滞着，看着苏木的身影，全身剧烈颤抖着。
“从今往后，只要是心存张家的人，无论是嫡系庶出，又或是庶出后代，我都要你们，入得了张家祠堂！”苏木咬牙。
明明这些人一辈子都在为张家效命，可就因为嫡庶的原因，竟然连家都不能回，死了，都不能葬在先人祖坟旁。
这，算个什么道理。
这，也是为什么身为庶出的张启山，愿意为苏木计划不惜付出这条命的原因。
因为只有在苏木眼里，他们这些庶出，才可以是个人。
“今天怎么这么热闹？老头，最近身体咋样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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