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了刘知州的称赞,娄烟来了精神,欠身施了一礼说道:“知州,能不能让奴将它唱出来。”
显摆的!
与她齐名的谭婉、白玉娘当着这么多人面,表演了拿手好戏,自己却被疏忽了。心中一直不服气。
郑朗叹息一声,其他两个行首不知,仅是娄烟这一举动,说明了她的轻浮。“自己”以前怎么为了这个浮浅的女子动小刀子玩命呢?可他找谁算账,难道对着自己身体来一个自残,拳打脚踢一番?
刘知州额首道:“好。”
反正是图个乐,不当真。老百姓快乐了,上司称赞了,自己政绩也就有了。
性轻浮,歌声唱得很好听,啭若黄莺,清脆动人。
一曲唱罢,喝彩雷动。
武三郎沮丧的说道:“朗哥子,这一下子这对狗男女声名鹊起了。”
“未必,歌唱得也许中听,这首诗写得很不好,堆砌空洞。”
“朗哥子,不是吧,我听着很舒服。”
“三郎,你看过我家那些账册吧?”
“看过一些。”
“它就是我家的那些流水账,然后缀上一些不相干的花花草草上去,比我家那些流水账还难以入目呢。”
这中的……过了。
四儿捂着小嘴直乐。
曾四郎却信以为真,大声喊道:“不好,是流水账,空洞堆砌。”仇人如此得意,作为大宋的纨绔少年,是要想办法打倒在地的。
他嗓门子大,夹在人群议论中,十分刺眼,只一声,周围所有目光全部集中到哥几个身上。
高衙内皱了皱眉头,这几个小子不知天高地厚,乍就阴魂不散呢?挟着娄烟走了过来,说道:“曾四郎,你说我写的诗堆砌空洞,那么你可不可以写一首诗,让大家看一看呢?”
流水账意思不知道,堆砌与空洞却是知道的。有的才学好,细细一想,嗯,还真有这毛病。高衙内心虚,于是刁难曾四郎了。
“哦,是谁啊,郑州八侠,有礼,有礼。”马衙内也挟着身边的粉妓走过来说道。
曾四郎哪里会做什么诗,畏畏缩缩往郑朗后面闪,然后用手掐郑郎,哥子,还是你出面吧。咱不行!
高衙内看到了,荡着笑意,瞅着郑朗的下边某个地方,阴阳怪气地说道:“郑大郎啊,不知道今天有没有带小刀过来?我好怕啊。”
郑朗本来就有些跃跃欲试,一激,走了出来,说道:“高衙内,今天我没有带小刀,但也带了诗过来。”
高衙内大笑,说道:“那么有请。”
刘知州终于有些不悦,人家是坏孩子,你都快成人了,与一个小坏屁孩计较什么?
郑朗走出马衙内与高衙内中间,先瞅了瞅东边的马衙内,吟道:“东面一头豕,哼哼又肥肥。”
又瞅了瞅西边的高衙内,吟道:“西边一只雀,喳喳又唧唧。”
这首诗好理解,哥几个,以及身后的百姓都忍不住捧腹大笑起来。
高衙内与马衙内色变,握紧拳头,若不是众目睽睽,还有郑州几乎所有官员在场,就要再次上演群殴好戏了。
刘知州见事不妙,走了过来,说道:“小郎君,勿得胡闹。”
心想,果然是一个坏孩子。但不能让他闹下去,否则这场诗社就成为笑谈了。
郑朗很大方的施了一礼,说道:“还没有完呢,很快。”
继续吟道:“中间一头凰,羽毛未长齐。”
更传来一阵哄笑,有的叫道:“郑家子,你不是凰,是一个跳梁小丑,一只丑乌鸦。”
郑朗就象没有听到一样,又吟了下去,道:“春花发南枝,遭遇禽兽欺。待到秋风起,抟扶九万里!”
刘知州不由地发出了一声“咦”。前面八句纯是热闹,然后面两句一收,马上韵味十足。至少在言之有物上,胜过了高衙内那首诗,尽管是一首打油诗。
郑朗一拱手,复说道:“知州,小子开一个小小的玩笑,不过真要写诗嘛,高衙内,你真不够我看的!”
说着坦荡荡的走到了长案前!
第二十二章 三叠阳春(上)
郑朗的举动,狠狠的震了众人一下。
那个什么凰啊什么秋风的,不会当真,更不说自比为大鹏,抟扶九万里了。但高衙内这首诗写得倒也工整,居然说都不够他看的。本来很有“名气”,来到场中,其他准备出来显摆一下的学子们,全部停了下来,闪开一条道路,让他一人独自发挥。
没有立即写,而是看着没在人群里面,几乎消失了的陈四娘,说道:“陈四娘,可否出来借说几句话?”
陈四娘没有作声,你这个败家子要丢人现眼的,扯我这个苦命的小姐做什么?
然而所有人都没有想到,新知州居然发话了,道:“陈四娘,你就出来一下吧。”
他在官场厮混了四十年,什么样的人物没有见过。比如象高衙内这样自命风流,实际却很伪作的青年人,再比如肥大无脑的马衙内。郑朗臭名在外,使他有了一个先天不好的印象。
可刚才打油诗中的豪气,坦荡的举动,让他隐隐的感到,此子非同小可。
知州有命,陈四娘苦瓜着脸,只能走出来。
面对几乎所有的嘲讽眼光,郑朗态度却很自若,温和的问了一句:“陈四娘,我自幼跟先父后面学过一段时间琴技。后来顽劣,多以忘怀。今天刚刚听到你弹奏的《阳关三叠》,心中感慨万千。你的琴技很高妙,我想从青阁里将你赎出来,教我琴技,可否愿意?”
全部大哗。
吟出一首打油诗,也不能证明什么。
就凭你这小子,还有心思学习琴技?分明你是味好口,先是要狎行首娄烟,后来居然又看中了这个中年妓子!
但有人反对,大约不会,估计那小身板儿,毛还没有长齐呢,这是有意气高家衙内与行首娄烟的。
议论纷纷的,陈四娘的脸更苦了,本来自己长得平凡,生意清淡,再与这个恶少联系在一起,以后休想再有恩客上门了。至于赎出来,授他琴技,她更不会当真。
但害怕郑朗,不敢作声,用央求的神情看着刘知州。
刘知州微微一笑,说道:“如果你能写出一首,让某感到你方才不是说大话的诗作,某可以替你做主。”
风凉话人人都会说的,你得拿出真本领来,而不是打油诗。
马司户低声说道:“知州,让他胡闹下去,不大好吧。”
“马司户,你着相了。”
马司户脸一红,退下不语。但心中是很生气,你们后进胡闹,我们做大人的,不好太参预,有失风评。再说,都是官宦子弟,出身良好。可你不能将我儿子比作一头猪啊。
心里面怎能不腾火!
陈四娘低声说道:“奴就依知州之意。”
四儿狠瞪了陈四娘一眼,心里想到,你都什么玩意儿,这么老了,比六娘娘七娘娘还要老,长相更不及她们远矣,我们家小郎君是多少聪明啊,赎你出来,还不情不愿的!
小。不成熟的想法。
郑郎可知道自己名声有多大影响,对她支支吾吾的态度并没有不满,温和的一笑,说道:“陈四娘,今天不会让你失望。”
然后转身对刘知州说道:“承蒙知州厚爱,让小子得以一展风彩。刚才正好听到陈四娘的美妙琴音,曲为《阳关三叠》,那么小子今天写这首诗名字就叫三叠阳春吧。”
“三叠阳春?好名字。小郎君,可要三思哪。”普通人听不出来的。但是刘知州却从这个名字听到轻重。写诗容易,这不是在科考,也不是在应景,需要现想现作,每一学子平时都写上几首诗,再经过反复修改,需要时拿出来吟诵。今天所有学子写的诗,除了少数有问题的诗作外,九成是如此。
此子却要写一首三叠阳春,不知道什么内容,那么与刚才陈四娘弹奏的《阳关三叠》有关了。任谁也想不起来陈四娘会现场弹奏这首曲子,说明他是即场发挥。
这样的诗作,很难有佳品出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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