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早晨,慕淙屹喝过药之后,坐在案几旁看书,他今日气色看起来依旧不大好,但是却比昨日要强上不知多少。年轻就是好,身体恢复都快一些。
昨日青林之事本没在他心上留下多少印痕,偏偏一大早的她还不甘心,又来纠缠。端了一盘点心,说是自己亲手做的,定要让殿下尝尝,在门口又和郁锦起了争执。
慕淙屹这才想起昨夜长安说的打二十板子的话来,也没令她进来,只将郁锦叫进来训了一顿,说她如何治下的?连个姑娘都敢和自己顶嘴,实在该罚!便罚了郁锦一个月的工钱,又懒懒地命人将青林拖到甲板上打了。
二十大板,不多不少。责打的两人是郁锦手下的丫头,出手不重。要是换做力大的男子来打,青林这纤柔的身板儿只怕会没了命。
这一顿板子下来,画舫上顿时安生了不少,再也没有人敢对殿下有任何非分之想了。
恰巧板子打得“啪啪”作响的时候,岸边一人带着丫鬟仆从簇拥着看。等到板子打完,那人才使劲挥手大叫:“郁锦姑娘!郁锦姑娘!”
郁锦一边命人将青林抬了下去,一边不耐地朝岸边看了一眼,脸色极为难看。
“又是那个朱三贵!”郁锦低声咒道,“什么时候都阴魂不散,真是讨厌!”
“殿下今日可有康健些?”朱三贵大声喊,“姑娘能否替小人通传一下?”
郁锦步入船舱,嘀咕:“就说今日肯定还会来,果然!”
慕淙屹正在舱房与骁影落影周清络三人议事,正说到消息可有传去锦都,骁影笑道:“这个殿下尽管放心,不光咱们的消息已经转往锦都,只怕朱家比咱们更上心,消息要比咱们的到得还要早呢!”
慕淙屹淡然道:“如此,他朱家不是正好就有了弹劾本王大将军之位的借口了?”
“殿下,不知此次有多少官员会浮出水面呢?”落影问。
周清络笑道:“那自然是越多越好了。想必除了郁王一党之外,还有其它党派。咱们这把鱼饵撒得好的话,到时候就都露了头了。”
郁锦在外敲了敲门:“殿下,那朱三贵又来求见了。”
“你看!说朱家,朱家就来了!”周清络说,“他不来咱们还怕这消息不真,他一来,相信传到锦都的定然会真真的了。”
其他几人听了莫不大笑,只有慕淙屹依旧一副冷淡的神色。
画舫靠了岸,朱三贵在仆从的搀扶下,小心地登了船,骁影站在舱房的窗户旁看了个清清楚楚:“这朱三贵,油头肥耳,连上个船都如此战战兢兢怕死,昨儿个请求面见殿下倒是很横!”
“他什么时候不横?”郁锦说,“只怕到时候死的时候也是横死的!”看得出来,已是对着朱三贵恨之入骨了。
正说着,朱三贵在门口大声道:“不知殿下,身子可有好转?”
“进来说话。”慕淙屹冷声道。
朱三贵进得舱房,恭恭敬敬行了个大礼之后,这才敢抬头瞄一眼慕淙屹。只这一眼,他便重新垂下头感叹:“殿下果真是人中龙凤,十年未见,殿下是越发风姿神俊了,而臣等却出落成这般模样。”
“倒还真有自知之明!”郁锦在背后低声说。
骁影见她明明生得一副花容月貌,看起来像是空谷幽兰一般不染人间烟火的,却没想一遇到这朱三贵的事儿就现出小性子,觉得这姑娘颇有几分真趣味,不由得便多看了她几眼。
这越看越觉得郁锦挺顺眼,尤其是生气暗地里骂朱三贵的时候。他走到她身边,拿胳膊肘怼了怼她:“你这么讨厌这家伙,要不要出口恶气?”
“怎么出?”郁锦问。
“找个机会将他打一顿。”骁影从来就信奉拳头才是最好的说话工具。
郁锦看了他一眼,撇撇嘴:“我要打他,自己也会打。殿下不是交待过不让招惹朱家吗?”
“放心,你要你想,我带你去,保管做得神不知鬼不觉的。”骁影又说。
“说真的?”郁锦问。
“自然是真的。”
郁锦眼中顿现一抹亮色:“老娘早就想一一教训他一顿了。咱们等会儿好好说说怎么做得神不知鬼不觉的。”
“你们俩在这里嘀咕什么呢?”落影走到窗边,提醒他们,“殿下吩咐让你去张罗一桌好菜。”
郁锦忙屈膝行了个礼:“是!殿下!”
走出门后,她朝骁影招了招手,骁影也找了个理由跟着出了门。
朱三贵见郁锦出去,那双眼睛像是黏在她身后似的,恨不得拐几个弯儿跟着去。
慕淙屹只淡淡然看着,朱三贵反应过来,忙笑嘻嘻地说:“殿下,臣方才见郁锦姑娘带着人在甲板上打人板子……那被打之人貌似是昨日的青林姑娘?”
“嗯。”慕淙屹喝了口茶。
“殿下为何要责打青林姑娘?”朱三贵问。
慕淙屹只慢慢饮茶,并不多说。周清络这才笑道:“三公子,这事也不大好说……那青林姑娘服侍得不够周到,殿下心中恼怒……”
朱三贵是何许人也?成天浪迹在勾栏瓦肆烟花柳巷的纨绔子弟,一听这话脑中不知产生了多少联想。登时一出接一出大戏便上了场,只见他笑得猥琐:“原本还以为殿下癖好不同……没想……”
“看起来挺机灵一个姑娘。”周清络又说,“没想到也不过如此。还是那青枫不错些,是个明白人。”
周清络句句说的都是中肯的,可不就是这样,青林讨了殿下的嫌,便被打了,青枫安安稳稳的,便相安无事。可这是说者有意,那听者更有心!
“她醒了没?”慕淙屹突然开口问。
周清络忙道:“昨夜睡得晚,又折腾了半夜,姑娘体弱,想是累得厉害。小人方才经过她门前时见门还紧闭呢,想是还在熟睡。”
“那便不要叫醒她。”慕淙屹又说,“等她醒了,将早点拿去她房间。”
“是!”
这一番对话,听在朱三贵耳中就越发有深意了……殊不知这个“她”并非他脑中所幻想的青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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