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回军营的一路上有些恍惚。以往的片断总是时不时就出现在眼前。
她刚到山庄时才七岁,沈宜修已经十七。平时旧疾未犯时,她就像平常孩子一样调皮可爱,上树抓鸟下河摸鱼,一帮师兄们总爱带着她。沈宜修最大,少与他们一起胡闹。
有一次夏天,她在山庄后面的小水潭里摸鱼,一不小心脚滑差点儿没淹死。是十四师兄大声呼喊将师兄叫了过来,师兄将她从水里捞了起来,二话不说一一揍了PIGU。她当时哭得万分委屈,以至于一口气没喘上来猛烈咳嗽了几声,牵动旧疾,当即吐了血。
接下来的几天,师兄衣不解带地守着,师父见她如此尽心笑着打趣:“宜修,你也十七了,可不要只疼小师妹,什么时候娶个新娘?”
“师兄,等长安长大,给你做新娘。”她软软糯糯,有气无力地说。
时隔多年,她依然记得师兄那时耳根上的红晕。
“你若给我做新娘,我不得担心死?”他瞪了她一眼。
然而,这话却印在了心底。从此,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总是牵动他的目光,他自知她身份高贵,可是却控制不住地担心她。操心她的身体,操心她吃穿,操心她的一切。
她总是叫别的师兄二师兄三师兄四师兄……在他们师兄的称号前头总有排序,唯独她只叫他师兄,让他觉得就是这么一点小细节,也很窝心。
她功夫不行,有一回爬上树掏鸟蛋,却不敢下来,老三老五在下面让她跳下来,他们会接住她,可她却一直坚持叫他过来才肯松手。
在她心中,只有师兄是最可信的。那一年,她十三岁,已经懵懂地明白男女之分,她知道和师兄们男女授受不清,可若是宜修……便另当别论。有多少夜里,她悄悄对着他的画像叫他宜修,仿佛这样也很满足。
当师兄将她抱下地的时候,她的脸红了,有一种幸福的眩晕感。
自此之后,师兄便会找时间教她轻功,若不是师兄,她现在翻墙爬树怕是都不顺溜……
他等了她十年,她心里清楚。年前离开山庄的时候,师兄便已隐隐察觉出什么,送她下山时,他的眼睛像是蒙上了一层薄雾。
“长安,如今你也马上十七岁了。”他说,“你父侯和皇上替你定下的婚事……”
“师兄,你放心,我会说服父母亲的。”她握住他的手,雪花一片一片落在他们的周边。他将伞往她身上又斜了斜,一手帮她拉拉大氅:“切不可因为一时意气恼了圣驾。长安,你平安才是最重要的。”
这也是为什么除夕当晚她坚持要和萧长乐交换衣服交换身份的原因,她不愿嫁给一个陌生的男人。她的心底已经……有了人。
而现在,曾经最亲密的两个人却只能冷冷清清相待。师兄,现在的长安已非以往的长安。她身上背负着太多太多的血恨,又怎能谈儿女私情?
她的每一步都须行事谨慎,今日若不是在清心阁,她是不会和他有半分亲近。毕竟上一次在萧府被慕淙屹派人跟踪的事还犹在眼前。
长安回到营帐中时候尚早,几个大男人大白天睡得鼾声如雷。她走到自己铺位上刚躺下,只听得一声冷哼:“呵,怎么?又被大将军叫去了?大将军对你可真是挂念得很。”
是李宝磊。
长安坐了起来,看着李宝磊愤愤不平阴郁的样子,不知自己是何时得罪了此人。但她向来便不是个好欺负的,当即顶了回去:“怎么?羡慕?嫉妒?”
“哈哈!我嫉妒什么?”李宝磊笑声过大,惊醒了他旁边铺上的人,“难不成我会嫉妒你瘦得像竹竿,说话像娘们儿,以色侍人?”
好个“以色侍人”!长安当即噌的一下便站了起来,一步一步走近李宝磊的床铺,声线冰冷如铁,“李宝磊,有种你再说一遍!”
气氛瞬间凝重,此起彼伏的鼾声隐去,原本还睡着的男人们一个一个醒来,睡眼惺忪地看着他们。
“哈哈!谁他、妈的没种?”李宝磊也噌的一下就站了起来,“老子有没有种要不要亮给你看看?我看你才没种,娘们儿似……”
“什长!”昨天那肚子疼得在铺上打滚的年轻人连忙走到李宝磊身边,将他拉住。
长安顿时明白为什么这李宝磊对自己意见这么大了!原来自己这什长之位便是顶了他的!正好,拉得好!
长安一拳便往李宝磊脸上招呼而去!用足了全力!
“他、奶奶的!你个小兔崽子松开!”李宝磊一把掀翻年轻人,迎上来就要给长安一顿教训!
长安今日心情很是不佳,此时正想找个出气筒,没想这李宝磊如此识趣,巴巴地就送了上来。
李宝磊身材高大,但是上午较量时她便已经摸清这人的套路,力量有余灵活不足。当李宝磊一拳朝她脑门打过来的时候,她往下轻轻一蹲,拳风扫过带起发丝,长安趁机一侧身转向他左侧。
“嘿!这小子好像还有两下子。”有人在一旁说。
这话越发刺激了李宝磊,只见他一转身,一个扫堂腿便往长安招呼过来。长安一脚踩在他的大腿上,趁机一跃,左臂将他脖子一一勒住,右手腕一抖,那匕首轻巧落入手中,一一抵在了李宝磊的脖子上。
“老子警告你,别惹老子!”长安恶一一地说着,将那匕首往李宝磊的脖子上压了压。
顿时,一滴血珠子从刀锋上划过。旁边的人都轻嘶了一声,那年轻人忙劝道:“什长,你手下留情!”现在的什长是这干瘦的少年,他刚才是一急之下口误叫出了以前的称呼。
长安压低声音:“这匕首已经沾了几条性命,不在乎再多你一条!”
别看他瘦瘦小小,竟也是个狠角色!自己帐里的兄弟说给他见红就给他见红,这新来的什长——不好惹!
李宝磊自知不如她,又不愿服软,只大声叫嚣道:“有本事你宰了老子!”
“呵,你以为老子不敢?”成安的声音冰寒,像是带着冰渣子,听得一旁围观的几人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什长!你别真下手啊!”年轻人大叫,“这自己窝里斗可是违反了军纪!”
“老子管他什么军纪不军纪——”长安的手下又用了些力道,那血珠子变成了一条细线,啪嗒一声落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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