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淙屹脸色极为难看,黑得似乎能滴下墨来:“嗯。”
她倒是很好奇了,慕淙屹的身手并不差,要从他手上逃脱那可得本事不小。
长安并没有问为什么,倒是他自己开了口:“我……不会水。”
他没有用“本王”,反倒自称“我”,可见对于凶手逃脱一事觉得无比愧疚。但他一向高傲稳慎,“对不起”之类的话从他口中怕是很难吐出,所以权衡之下,用示弱来道歉。
长安心知凶手一定是又一次水遁了,以她的身份不敢苛责慕淙屹,只得说:“没事,反正我已经知道凶手是谁了,等会儿韩徐两位大人到来之后下达通缉令,封锁城门全城通缉便是。”
这一回,慕淙屹并没有追问凶手是谁,反而道:“那花园中莲池原来竟是一方活水,通往城中运河,周烁已带人前去河流沿岸寻找。他被我伤了两次,这次又伤了腿,想来跑不远。”
长安点头:“殿下辛苦了。”
一句话,将距离拉得远远的。
慕淙屹面色沉沉,不再开口,转而走到院中石凳上坐下,等着韩徐二位大人回来。
那边韩忠诚和徐清贵守着西城小树林,守到半夜也没见凶手现行,本就心中窝火,现在府中人前去报告说夫人遇害,韩忠诚再也控制不住,当即就骑马飞奔赶回府中。
“夫人!”他一把年纪,听闻自己发妻遇害,心中凄惶,声音都苍老了几分。
韩忠诚刚进院子,慕淙屹便站了起来:“舅父……”
韩忠诚看了他一眼,嘴唇翕动着,想说什么却说不出声来,最终一把将慕淙屹想要搀扶的手拨开,跌跌撞撞往屋内而去。
很快,只听得韩忠诚嘶哑一声呼号传出:“作孽呀——”那语气中的悲恸,直听得在外诸人心酸。
而这时,徐清贵也带着人赶到了。他走上前来先对慕淙屹躬身行礼:“殿下。”
“进去看看吧”,慕淙屹说。
一众人这才重新又进了屋子。只见韩忠诚将床帐掩上,转过身来老泪纵横。慕淙屹上前搀扶他:“舅父……”
徐清贵见状得知崔月梅已死,一脸怒容看向长安:“常安,你推测凶手会在西城小树林现形,我们大张旗鼓带着人马去那里候着,就为了候现在这个结果?城守夫人之死,你该当何罪?”
他心里一直是很恼火的,自从这个叫常安的年轻人出现之后,他们办案的步伐就全在这年轻人的牵制下,每一次似乎他说得都头头是道,可是到头来呢?凶手在哪里?他们非但没有抓住凶手,反而叫凶手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要了城守夫人的命!
这事传出去可不滑天下之大稽?叫他堂堂一州知府情何以堪?让宣王的颜面何存?
徐清贵这个官油子,在责问之前已经审时度势,猜测宣王殿下此时一定满心怒火,常安这小子说大话将殿下的面子给剥得七零八落,以殿下的性子,怕这常安是没有好下场了。所以,他才有胆子敢在宣王面前开口。
只是,这徐清贵聪明一世糊涂一时,肯定料不到凶手是宣王殿下亲自去追的,也万万不会料到凶手是在宣王殿下手中给追丢了的……
“责任在本王。”慕淙屹声音清寒。徐清贵打了个寒颤,只觉得宣王的声音似那数九寒天的冰棱子,锐利锋芒,无比扎人。
“这怎么能怪殿下呢?”徐清贵立马说。
长安看着他脸上想笑却又不敢,想献殷勤却又尴尬的表情,心里冷笑:呵,这就是权势!有权有势之人不管说什么都是对的,而她这样的无名小卒即便是做对了事,也终究要被指责。
总有一天,她要强大得让别人不敢说三道四!
“凶手是本王跟丢的。”慕淙屹又道。
简直了,徐清贵只觉得自己脸颊火辣辣地烧疼,仿佛被人啪啪甩了两个响亮的耳刮子。
长安看着他那一时间青红灰白,不知变幻什么颜色的面容,心里顿时觉得好生解气!这慕淙屹倒也是个男人,不推责于属下……呸!她刚刚这样想,立马一一地掐了掐手心,自己这是在想什么呢?慕淙屹他身上就没有半点儿好!
慕淙屹就是个见死不救草芥人命的杀人狂魔!!
“怪谁都怪不了……”韩忠诚抹了一把眼泪,“只能怪我自己……”他的身体摇了摇,慕淙屹忙搀住了他。
“通知大公子……”韩忠诚嘴唇发白,脸色极为难看,“回家奔丧!”话才说话,他眼前一黑,软软地倒了下去。幸得慕淙屹一直在他身边,赶紧将他扶住,两个下人上来,将韩忠诚架回了他自己房里休息。
韩忠诚刚被架走,周烁的声音便在院子里响起:“殿下!凶手让我们抓到了!”
徐清贵一听,表情顿时生动起来,看向长安的双眼中都带了赞许之色。慕淙屹应声走了出去,只见院子里一众亲兵站在周烁身后,身穿湖蓝色锦袍的周烁手里还拿着根绯红腰带,一脚踹在他身边那湿淋淋的小个子男人膝弯:“你他、妈的还不跪下?!”
那人膝盖一软,一声脆响跪在了台阶下。
“心狠手辣的东西!”周烁大骂,“简直不是人!”
徐清贵走上前才看清那人,顿时吓得口齿不清:“怎……怎么会是你?”
“怎么就不会是我了?”那人见大势已去,露出阴森森一笑,那脸上的坑洞因为这笑容而变得扭曲可怖。
长安平静地看着他:“果然是你。”
“听说一直是你在主导此案?”凶手抬头,目光阴戾,盯着长安。
长安淡然与他对视,嘴角难得现出一丝笑意:“是我,如何?”
月光下,这抹笑意惊了光华,慕淙屹凝目注视,发觉她身上的这份高洁气度竟让人无法挪开眼。她是一块璞玉,一块故意遮挡自己真实面貌的宝石,原本应该是璀璨耀眼的。即便被她刻意隐藏,可不知不觉间便能吸引人的目光。
“好!很好!!哈哈哈哈哈”凶手竟仰天大笑,笑得张狂嚣张不可抑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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