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看着痰盂里吐出的大口大口的鲜血,哆嗦着从怀里摸出一个青瓷小瓶,倒出了一把药丸,和着温水吞了下去。
好长时间,那燥痒感才减缓,长安见已经止住了血,生怕等下旧疾又犯,漱了漱口之后又吞下了三枚药丸。
长安躺在床上缓了好长时间,渐渐觉得药效上来了,这才强打着精神悄悄出了门。
身子好时她也曾跟着师傅练了几手保命的本领,旧疾未发作时,翻个墙上个树的并不难,可是现在的她孱弱得仿佛风一吹便能倒,哪里还有力气动真气。
长安来到宣王府后门处,躲在树影处看着高高的院墙,攥紧了那刻着古体宣字的令牌。幸得有这块令牌,否则她还真不知道该如何进这高墙大院。正准备走出去敲门,她忽听隐隐有声音传来,忙将身子往后隐了隐。只听得脚步声越来越近,原来是两名婢女。
“深更半夜想要吃‘醉清风’的莲子糕,我看她食欲倒是不错。”个子高一点的婢女抱怨道,“要是正常人,父母双亡全族尽灭,不寻死觅活也会伤心难过得只剩下一具空壳,她倒好!心竟这么大!”
“奇怪的是王爷竟然吩咐让我们一切都顺着她的意思!”个子娇小一点的婢女道,“咱们王爷不是做事情极有分寸的吗……”
婢女的声音逐渐远去,长安见她们出来时那后门只松松一带,心想看来那两位婢女正是带路的合适人选,便轻手轻脚从后门进了王府。在树影里大约等了半个时辰,两名婢女才回来,手中拎着的食盒想必就是刚才买到的莲子糕。
“得亏‘醉清风’通宵营业,不然咱们上哪儿去买去?”高个儿婢女说。
“应该说得亏皇上没下令宵禁。不过说也奇怪了,永安候一族都是两百年的世家了,世世代代为昭华殚精竭虑,怎么侯爷这一死,皇上迟迟没有下昭如何操办侯爷后事,更是连一个谥号都没有定下呢?”
“行了,这些都是国事,轮不到咱们操心!还是赶紧把这糕点送过去吧!”
长安偷偷跟在两名婢女身后,原本猜想萧长乐既然顶替了自己的身份,此时应该会在灵堂里守夜,怎么说也该装装孝女的样子。可没想到两名婢女径直进入了一间客房!
她在暗处等着,冷风吹来,打了个寒颤,她双拳紧紧地攥着,恨不得马上就破门而入去找萧长乐问个明白!
等到婢女离开,长安摸了摸袖袋里藏着的匕首,银牙暗咬,正准备朝那房门而去,只觉肩膀被人突然一拍!她浑身一僵,还没来得及转过头去,只听得那熟悉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长姐,你这是来看我的吗?”
萧长乐——“是不是你杀了爹娘?”长安的嗓子黯哑,仿佛每一个字都带着血腥味。
“我?”萧长乐轻笑一声,“我怎么会杀了爹娘呢?长姐,难道你没看到过告示?杀死萧家五百八十一人的凶手可是你!是你!”
长安慢慢地转过身去,双眸通红:“除夕夜……你是故意的,对不对?”
“你都知道了,还问这些有意思吗?”萧长乐语气轻松得可憎。
长安剧烈地一一着,除夕夜那一幕似在眼前:当她对着铜镜细细描眉的时候,长乐趴在梳妆台上打量了她好久,在连夸了她几声漂亮之后,又说:“长姐,你连宣王的面都没有见过,就准备这么稀里糊涂地嫁过去?万一他长相可怖,万一他身上有丑陋的伤疤,万一他性情孤僻呢?长姐,他可是在攻打南夏时曾将南阳城屠城的杀将!”
是的,就是因为她那几句话,才让长安临时决定两人互换身份前去参加宮宴。
临出发时母亲见到她的扮相大怒,扬手便要打她。她躲在父亲身后,是平素宠爱她的父亲拦住了母亲,应允了她先看看未来夫君再做是否要嫁决定的想法。
萧长乐好心机!
她知道自己性子自由刚直不愿受规矩束缚,她更料到了父亲宠女如命一定会事事顺从!可笑自己竟一直当她是亲姐妹!长安好后悔,为什么小时候将她捡回家!
她重重地吸了一口气:“幕后指使人是谁?是不是慕淙屹!”
“幕后指使人?”萧长乐冷笑,“你不配知道!”
话音刚落,衣料摩擦声顿起。长安心生警觉,猛然往后退了一步。
只见萧长乐“刷”的从腰间抽出一条软剑,手腕一抖,呼啦啦就往她面门刺了过来:“萧长安,今天你必死无疑——”
十几年,竟不知她会功夫!
长安一侧身,险险避过。可脸上蒙面的黑巾却被她剑尖挑落。
“呵,青竹子倒有几分能耐,徒弟病成这样竟然还能躲过我一招!”萧长乐不屑道,同时手腕一转又往她胸口刺来!
“叮!”兵刃交接处火光四溅,长安震得虎口直发麻。
“哼!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萧长乐冷嗤一声,长剑在暗夜中划过一道惊弧,直取长安喉头,“还敢夜探宣王府?!”
长安下意识一偏,刚想躲过剑尖,谁知萧长乐软剑蓦然一收,左手猛地击在她胸口!
“噗……”一口鲜血喷出,长安捂住胸口往后踉跄一步,脚被树根一绊,趁势靠在了树干上。
“萧长安!让你死个明白。这一切都是个圈套,哈哈!包括今天!这一切,都是为了引你上钩!”萧长乐眼中狠戾之色大盛,“就算他再舍不得你死,如今你也……非死不可了!!”
“咳咳……”长安胸口剧烈起伏着,呼吸就像是风箱一般粗重,“萧长乐……我和你拼——”
话未落音,她只觉胸口猛地一震!萧长乐一掌竟又击在她胸口!只是,这一次却是用了全力。
长安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像是断了线的风筝一般往一旁飞起……又坠落。恍惚之间从遥远的地方传来一声声焦急的呼唤:长安,长安,长安——那声音,多熟悉!
长安闭上眼,似乎看到了爹除夕夜那天将她护在身后说:女儿的终身幸福最大,她看不上眼,就算是皇子又能怎样?
仿佛看见娘皱着眉头,一一地一跺脚:看你把她宠成什么样了!
又似乎是师兄初一那天将她从泥地里捞起来时的紧张……
那冗长而又压抑的黑暗将她团团包裹,就在她都要放弃挣扎的时候,一点一点冰凉的水珠落在了她的脸上。
长安艰难地睁开了眼,四周一片黢黑。雨点越来越密集,打得树叶簌簌作响,像是深夜里小鬼们在进食,咔嚓嚓,咔嚓嚓。空气中的血腥味很重,长安试着动了动手脚,发现浑身疼得厉害。
她摸索着想要爬起来,触手之下却摸到了一团毛绒绒的东西!再一摸,是人冰凉冰凉的肌肤,已经僵硬。
难不成这里是……死人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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