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棠将门关上,她靠在门上,伸手拼命地捂住自己的嘴巴。
半晌以后,她无力地靠着门滑了下去,她坐在地板上,忽然想起自己醒来时在医院看的花。
那个时候她因为想不起自己是谁而难过,顾宁带她去医院外面看那些野花的时候,慢慢说:“我们一直都是认识你的,你现在想不起也没关系,我以后可以慢慢讲你以前的故事……”
既然一开始都知道是骗人的,为什么不相信呢?
没有人知道她的过去,就连她自己也将一切都遗忘了。
她忽然恨想去见那个跟自己说,记忆没有了,还可以再创造的人。
唐棠想到这里,很快就站起来,拉开门走了出去。
她出去的时候,外面已经下起了小雨,淋在头顶上,有那么一丝丝的凉意。
唐棠拦了一辆出租车,缩在车上看着外面的风景。
因为是晚上,没有堵车,加上运气比较好,没遇到什么红灯,所有何家很快就到了。
唐棠下车,走到何家的大门前,输入密码推开门进去的时候,原本的小雨忽然变成了倾盆大雨,一下将唐棠淋成一个落汤鸡。
她心里的委屈一下涌上来,眼泪不争气地落下来。
她不知道自己是谁了,也不知道自己的家在哪里,所以她真的就是一个无家可归的可怜虫。
……
凌晨三点,何遇刚刚结束一个视频会议。会议结束以后,他习惯性地伸了一个懒腰,伸手端起桌子上的咖啡杯,才发现里面一滴咖啡都没有了。
他吐了一口气,站起来打算去倒咖啡。
他刚站起来,外面就响起了淅沥沥的雨声,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外面,视线不经意的一瞥,就在那一瞬间,他看见了站在门口的那个小小的黑影。
他的身体在一瞬间僵硬了,他扔了咖啡杯,迅速冲了出去。
他跑出去,雨瞬间将他的身体淋湿了,他这才恍惚想起他没有拿雨伞出来。
他也顾不得太多,以最快的速度冲到唐棠面前。
他伸手抓住唐棠的手臂,眼睛愤怒地像是会喷出火一样,他拉住她的胳膊,将她往屋子里面拉。
回答大厅以后,何遇将沙发上的毛毯拿过来,力度有些大的给唐棠擦着头发和身体。
“你疯了吗?本来身体就不好,你大晚上跑过来淋雨,我要是没有马上发现,你难道还打算在外面淋一夜?”
唐棠抬头,她的头发湿哒哒地贴在脸上,本就白皙的脸,此刻苍白得近乎透明。
她浑身都早哆嗦,也不知道是冷的还是因为什么。
何遇猛地意识到不对劲,他伸手抬起唐棠的下巴。
她的脸被迫仰起来,他看见有一串透明的眼泪从她的眼眶里滚落出来。
灼热得像是要将他的手指烫伤。
同时被烫伤得似乎还有他的心脏。
他感觉自己的呼吸一下就不畅通起来,他的动作一下变得十分温柔,就连语气都温柔起来,像是哄小孩一般。
“怎么了?”
唐棠不说话。
何遇也没有说什么,他用毛巾将唐棠裹起来。
他身高很高,此刻的唐棠在他面前,小小的一团,看起来特别的惹人怜爱。
“没事。”
他下意识地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唐棠却在在这瞬间感受到了什么,像是有什么异样地却又熟悉的情感冲了出来。
唐棠一下伸手用力抱住了何遇,她哭着说:“我好难过。”
她几乎是撞过来的,何遇被突然的冲击刺激地差点后退一步,他的手一下停在了半空。
唐棠闻到他身上熟悉到像是毒药一样地香味,委屈终于找到了突破口。
“我不知道自己是谁,不知道自己是从哪里来的……我周围的一切,或许都是假的……”
何遇伸手,拍了拍唐棠的后背,他哽咽了一下,如果唐棠抬头的话,可以很清楚的看见何遇的眼眶是红色的。
“没有了可以创造不是吗?”
“我之前看书的时候,看到一句话,说一个国家为什么要学历史,是为了让这个国家的子民知道自己是谁,增强民族认同感。我不知道自己是谁,我什么都不知道!
博物馆的杯子都知道是从哪里来的,是哪个朝代的……而我,可能连名字和生日都是假的!”
她崩溃地说。
何遇双眼无神的看着前面的大门,有眼泪从他的眼眶里流了出来,他声音却依旧平静地说:“不会的,你的过去肯定也是一个乖乖女,看你现在画画那么好,你以前画画肯定也很好,代表学校参加比赛拿了很多很多的奖项。
你一直都是一个优秀的人,性格也很好,活泼开朗,成绩也很好,所以很受老师和同学的欢迎。高中的时候,你说不定会和一个男生相恋,但是学校不允许早恋啊。
一起去校园超市,借着买东西的时候,偷偷牵几秒钟的手,看见有老师来了,就赶紧放开……有时候也会借着发作业的时候,偷偷对视几眼。学校有比赛的时候,你就可以正大光明得为他加油了……”
过去的你,闪亮得像是天上的太阳。
笑起来也像是太阳一样,能晃花人的眼睛。
他说的那么真实,有那么一瞬间,唐棠都觉得那真的是自己的故事。
她松开何遇,理智慢慢回过神,她这才发现何遇穿的是一件白衬衣。
衣服全湿了,贴在身体上,可以将他身体的每一块肌肉看得一清二楚。
怎么剧情忽然从苦情剧,走到另外一个方向去了呢!
唐棠深吸了一口气,瞬间低下头,脸也在一瞬间胀红了。
亲娘哎!这个身材也未免太好了吧!
简直就让人爆鼻血啊!
何遇伸手推了推唐棠的脑袋,他轻声说:“去洗澡吧,不然肯定会感冒的。”
唐棠点头,去楼上洗澡了。
看着唐棠消失在拐角,何遇的情绪一下失控,他紧紧咬住下唇,双手也紧紧地握在一起,因为过度用力,手上的青筋清晰可见。他的身体也在剧烈的颤抖。
一依……
他默念出这个名字,是啊,没有以前,就不知道自己是谁,很多时候其实是害怕和孤独的吧。
他还是没有忍住眼睛里的眼泪。
他抬头,忽然做出了一个决定,他迈着大步,走上了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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