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女士!今天做不了,给你预约到明天的第一个好吗?”
鉴定机构的工作人员热情的说道。
“用头发做鉴定会不会影响准确度?”
“基本没有影响,不过你想要确保万无一失的话,最好让她本人到场抽血最好。”
“多长时间能出结果?”
“一般情况两周左右,可能会更长。”
韩智恩把鉴定的流程和注意事项问得很清楚。这个决定她虽然很笃定,但内心其实并没想好要怎样面对?
出来时,她仰天一口呼吸!
“出租车!”
没有过多的停留,下一站她想去福利院打探一下女儿的下落。
“大姐,你要去哪里?”
司机瞄了他一眼,自然地问道。
“第二福利院能找到吗?”
“龙泉那边吗?”
“应该是。”
“我去过一次,应该能找到。”
韩智恩心里忐忑不安,司机疑惑的眼神让她很不自在。
“大姐,你到了!就是这里。”
司机提醒了她好几遍她才反应过来。
沉重的负罪感被重新激活,让她忍不住浑身颤抖起来。
站在福利院大门口她有点迈不开腿。
快十九年了,这里虽然变化不小,但她还是依稀有些印象。
当年那一幕和现在何其的相似!都是淅淅沥沥下着小雨........。
“同志,你是来认养孩子的吗?今天周末可不行,你得明天来。“
门卫大叔平静地跟她打着招呼。
“不!大叔,我是来打听人的。”
“那也不行,今天领导们都不在单位。”
“大叔,我能进去看看吗?里面总有工作人员吧?我大老远过来,请您行个方便!”
韩智恩祈求道。
大叔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让她进去了。
“你先登记一下,进到里面不要乱闯乱看。”
“不会的!我去办公的地方打听打听就出来。”
“你往这边进去,上三楼,有个值班办公室。”
大叔细心地给她指了路。
“哎!早知现在,何必当初呀!”
韩智恩顺着方向往前走了没几米,大叔在身后的冷言冷语,让她心里打了个哆嗦。
或许大叔见惯了这种场景,有感而发!
“同志!你找谁?”
办公室的门虚掩着,她探头望了望。
突然背后传来柔和的声音。
她转身一看,一位约莫50多岁的大姐正和蔼的看着她。
“大姐,您好!我想打听个人。”
“进来说吧!外面比较冷。”
值班大姐搓着手客气地将她让进门。
“你要打听什么人?是我们的工作人员还是这里的孩子?还是老人家?”
“是个孩子!”
“男孩还是女孩?多大了?叫什么名字?”
“是个女孩,现在的话应该快19岁了,名字,我,我,我也不太清楚。小时候唤作妮妮。”
她支支吾吾,面露愧疚之色。
“那你这个不好找!我们这里的孩子有些已经被好心的人家收养了。留下的大部分都是人家没选上的,不是残疾就是有先天性疾病的。健康地能长到这么大,也可能出去参加工作或者上学了。”
值班大姐说的都是实话。
“1980年4月份,应该是4月11号,你们这里是不是捡到一个女孩?”
韩智恩弱弱地问道。
“这个我不太清楚,我在这边工作15年,你问的时间比我还早几年。我得向领导汇报。对了,你是这个孩子的什么人?”
“我,我是这个孩子的姨妈!”
“为什么现在才想起来找她?这孩子有没有什么毛病?或者当时有没有留下什么信息?”
“孩子很健康,没有毛病。可惜并没有留下什么信息。听说有包裹了一张非常漂亮的红色小被子。对了,左手胳臂内侧有个明显的胎记。”
她点点滴滴地回忆着当时的细节。
大姐一边用笔记着,一边抬眼看着她,眼神里就像在质问一样。
韩智恩心里直发毛,脸上火辣辣的。
“这样!你选个上班的时间过来看看。今天我确实给不了你准确的信息。已经给你记下来了,回头上班时给领导汇报一下。”
“嗯!谢谢你了大姐!特别感谢。”
“我再问一下,你是想把孩子找回去,还是只认认亲?”
“如果找到的话,我想把她领回家,好好照顾。”
“那行!你改天过来吧。”
从福利院出来她出了一身大汗,平时见惯了大场面的她,在这个时刻完全没了底气。
“对啊!当时抱过来那天,是4月11日,我没有留下其它的信息。福利院会不会就以当天的日子作为孩子的生日呢?如果这样的话就和张怡信息卡上的资料相吻合。”
她暗自揣测着。
“如果张怡真是我的女儿,我要怎样和她相认呢?她会不会恨我?如果恨我?我该怎么办?天啦!我的罪孽深重,老天已经罚走了我的爸爸妈妈,如果孩子.........。”
她越想心里越害怕,泪珠子接二连三的坠落。
回到学校时,正巧碰上张怡。
“韩教授,您忘了带伞吗?我送你回去吧!”
张怡自打上次受她深度关怀之后,变得自然又亲昵。
“哦!没关系,雨,雨,不大,不碍事!”
一向沉稳的她此时突然变得紧张起来。
“没关系的!我送你回去。”
张怡不容分说,挽着她的手,雨伞自然地偏向她。
韩智恩突然感觉一股热流传入心扉。
她的泪海差点决堤,身心都在不自觉的颤抖。
“好了,韩教授,你快回屋吧,我感觉你在发抖,别感冒了。对了26号就放假了,欢迎你有空的时候来锦鸿老街四季风味尝尝我们家的手艺。”
张怡笑颜清纯又可爱,那天然的温暖和灵秀让韩智恩竟一时失语。
“欸!欸........。”
她呆呆地望着张怡离去的背影,嘴里下意识的轻轻应答着最简单的词汇。
“天啦!难道她就是被我狠心抛弃的女儿吗?她多美啊!多善良啊!我怎么能做出这么愚蠢的事呢?现在我又有什么脸面再见她呢?”
韩智恩在心里狠狠地啐了自己一口。
一直以来都在标榜自己是个洒脱主义者,能看开一切!能化解一切!
可眼前的罪过让她手足无措,乱了方寸。
她无法把自己超脱于情感和天性之上。
最纯粹的亲缘感应将她过往所谓的看开和洒脱撵得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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