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鬼一想起自己过去的那些伤心事,哭得越发凄惨了。
要说在他刚死的那阵子,其实他那个清朝造型还很正常,然而过了些年,时局大变,新时代的人都不剃头了,就算是有些男性还是半拉长的披肩发,至少脑门前面那截,齐齐整整的都是毛发。
在没有新一批的鬼到来之前,男鬼还不觉得有什么,可当新时代的人也变成鬼了,不少人看到他的模样,都开始嘲笑他的造型,说他是地中海,半秃头。
再加上他生前还是个唱戏的。还是个反串唱青衣的,说起来话也柔柔弱弱,而在他生活的那个时代,戏子的地位是相当低的,这也使得他性格自卑,别人笑话他,他心里难受也不敢反驳,毕竟他再生气,也做不到像其他人一样怒发冲冠,那娇弱的语气……
总之就是一言难尽。
除此之外,他的死相还极惨,因为浑身血淋淋,还是一身长袍,就经常被其他的鬼误认为他爱好穿女装,再加上他有些时候因为职业习惯而出现的女性化的说法方式,于是,特殊秃头和“癖好”,让其他鬼都开始唾弃他。
因为没有亲人,也捞不着去投胎,他就想出去吓人作恶,看看能不能有机会让人可以给他烧点纸钱什么的用,可结果呢……
看到他的人类也疑惑,怎么这个女鬼是个秃头?
秃头你妹啊!
男鬼简直都要被气死了,被鬼欺负也就算了,连普通的人类也欺负他?
说起来,这个男鬼的脑回路也是蛮清奇的,既然他的“秃头”因为人都死了没法治疗,他便干脆搞个假发带上,这下彻彻底底被认为是女鬼了。
渐渐的,男鬼发现自从他装成红衣女鬼后,不管是人是鬼都更惧怕他,力量更是与日俱增。于是在尝到甜头后,就一直装了下去。
……
在听完男鬼的讲述之后,孟嘉皓和贾旭东两人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原来,在鬼界不仅也存在鄙视链,还有勾心斗角什么的,这不跟活着的时候在人类社会一样吗?
而且,这个故事听起来还有点搞笑,搞得孟嘉皓都不好意思太害怕了。
“你别说,你这一身红衣,再整个假发戴着,不说话还真看不出你是个男人。”孟嘉皓看着男鬼,“不过你这身红裙子……”
“啊啊啊,我都说了这不是红裙子……”
男鬼刚鬼嚎了一声,可当视线看到池瑾微微蹙起的眉头时,语气陡然一变,变得细声细气起来,“你现在看到的红,都是我当年流出的血……”
“行了!”看他浑身血肉模糊,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肉,池瑾在心里一声叹息,打断了男鬼的话,然后又转头吩咐孟嘉皓,“去打碗水来。”
孟嘉皓现在虽然对池瑾无比信服,对于池瑾交代的事情当然愿意去做,再加上因为男鬼被池瑾给抓住了的缘故,所以房子已经恢复了正常供电,这就更让孟嘉皓没什么好怕的了,于是便屁颠屁颠地去厨房找了个大海碗,端来了满满一碗的水。
接过孟嘉皓端来的那碗水,池瑾用手指沾几滴水,边洒边念咒。
水珠犹如甘露一般,在落在男鬼身上时,便洗去了男鬼身上的血污。
只见那男鬼,前一秒还是惨不忍睹的模样,下一秒便恢复正常。
血色衣裙化作粗布长衫,辫子头整整齐齐梳在脑后,脸上干干净净,一副瘦弱又斯文的清秀模样。
不愧是唱青衣的,颜值还不低,如果不是生活在那个时代,而是在如今这个时代,如果出道的话也是小鲜肉一枚。
随着男鬼模样恢复了正常,他的眼神也变得清明,在发觉自己的变化后,他感激地朝池瑾和孟嘉皓作揖:“多谢女菩萨和大善人。
女菩萨池瑾:“……”
方道长强忍笑意看向池瑾,“池道友,现在的你与菩萨之间,只少了一根柳枝。”
“老方,你少说句话没人把你当哑巴。”池瑾难得脸色一红,瞪了方道长一眼。
而被称为大善人的孟嘉皓,依旧还是原来那个别扭的性格,他酷酷一甩头,冷哼道:“哼,你害我姨妈姨夫一家,你谢我我也不会原谅你。我是听我菩萨姐姐的话而已,用得着你谢?”
“菩萨姐姐?”池瑾微微眯起眼,“你这傲娇的小屁孩,骂谁是菩萨呢!”
“姐姐,你刚才的模样,真的很像菩萨,这是赞美你的话,怎么就成骂你了呢?”孟嘉皓一脸受伤的表情捂着胸口,“天地良心,我如果是在骂你我是狗!”
“……菩萨是男的。”
“可他刚才也说你是菩萨,你怎么不说他?”孟嘉皓先是一怔,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指着男鬼问道。
“人家说我是女菩萨。”
孟嘉皓:“……”
好吧,他吃了少了一个关键字的亏。
“以死状面人的鬼,听说大多因执念没法超脱,于是会日复一日受死时痛苦的折磨,想找人替代受苦。”方道长幽幽开口,视线从男鬼身上转到池瑾的身上,“池道友,是这么回事吧?”
“嗯,大差不差。”池瑾点点头,虽然在心里已经大致有了个猜测,但她还是问向男鬼,“说说吧,你到底是有怎样的执念,才会附着在那个灯罩上。”
男鬼沉默了片刻,终于开了口。
“这位女菩萨……”
“我姓池,开着一家香火店,你可以喊我池老板,但如果再喊我一声女菩萨……”池瑾做出掐诀的架势,“就别怪我懒得听你再废话,直接送你上路。”
男鬼:“……”
现在开白事铺子的人,都是这么厉害的大师吗?
不过他还是听进去了池瑾的话,要不然惹得池瑾不愉快,一言不合把他给超度了,那他可真连哭的机会都没了。
“好的池老板。”
男鬼讨好地对着池瑾笑了笑,“我姓程,名唤程兰青,是晚清时期华舜西苑的一名戏子。”
男鬼,也就是程兰青在自报家门后,脸色表情突然变得有些落寞起来,“池老板,您可知道这盏灯现在用的灯罩,是用什么做的。”
不同于先前程兰青说话时像是捏着嗓子那股子又尖有细的我感觉,此时他的声音低沉又飘渺,让人听着像石子投入极深的水井一般。
池瑾面色不变,而方道长却是眉头一跳,然而他们都还没说话呢,孟嘉皓就吓得忙抱紧距离他最近的贾旭东的胳膊,因为惊恐牙齿都在打着颤:“总不可能……是用人做的吧?”
说完,孟嘉皓一脸希冀的看向程兰青,希望对方说出的答案会颠覆他的猜测。
然而……
“没错,就是用人皮做的。”程兰青像是没看见孟嘉皓的眼神一样,毫不留情地击破了他最后一道心理防线。
程兰青不记得自己当年是怎么死的了,可能是饿死,也可能是走在街头被人打死。毕竟在那个年月里,每天都有数不清的人死在大街上。他虽然有容身之所,但身为戏子,在那个被人看不起这个职业的时代,无论他风光时有多少人来捧场,可等到后面时局越来越乱,除了唱戏再无其他特长的他,坐吃山空,很快的就连容身之所也都没了。
更甚至,在死后,程兰青连被人收尸或是葬礼都没有,就被直接拉去了乱葬岗。
而在那个时候,有些黑心作坊专门发死人财,就会去乱葬岗找那些刚死去不久的尸体,扒了他们的皮,做成工艺品往外销售。
那些灯罩做的华丽精美,任谁也看不出是人皮做的,甚至十分受追捧。不过因为由程兰青的皮做成的那盏灯罩的过程中出了点问题,成为了次品,所以才得以留下来。
程兰青也不是没想过报仇,可乱世里,那些作坊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他怎么也找不到那个扒了他皮的人。以至于,到最后,程兰青的执念就从给自己报仇,变成了想找一张人皮,来完整自己的身体。
“卧了个大槽!”
孟嘉皓整个人都给听呆了,“敢情你、你是想要扒了我姨妈或是我姨父的皮啊!”
谁能告诉他,这个世界是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恐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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