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郑三诗这家伙,究竟是怎么从郑家中,跑出来的。更不知他为何跑了这么久,都还没有累瘫下来。
或许这便是身体素质天赋异禀,比寻常人都要更加的厉害?
反正范武等人以一种正常的走路速度。
足足到了傍晚的时分终于到了郑家。
郑家坐落于中郡的一座县城之中,这一座县城明显非常繁华,估摸着人口最少是二十万打底,这样的人口如果放在南郡之中,已经算得上是一座很大的县城了。
不过,在郑三诗自己的介绍之中,这座县城在中郡里面,只是一座中流县城。
中郡之中那些比较大的县城,据说……得有个五六十万的人口!
一座县城五六十万的人口。
都比得上应河府的府城了。
值得一提的就是……这一座名为正涧县的县城里边,几乎家家户户都在自家的大门的门檐上,左右各自悬挂着两个纸灯笼。
纸灯笼上边画有类似于符箓的箓文,傍晚时分已经有不少人家,将悬挂着的两个纸灯笼给点亮,灯笼内的烛光映照着那些赤色的箓文。
显得颇有一种神秘感。
郑三诗热情的解释道:“我们郑家在正涧县之中颇有名望,是因为我们虽为一个修道家族,但却从不会与寻常百姓划分界限。我们之中有不少修道的族人,画这种灯笼符卖给寻常百姓,价格也不是特别的贵。”
“只要家中颇有闲钱的百姓,都会来我们郑家购置这些东西,因为这年头各种冤魂恶鬼频出,大家都是需要一点东西防身的。这灯笼符箓,用于辟邪还是可以的。”
“当然……”郑三诗尴尬挠挠头:“像是一些过于厉害的邪物,这种东西就没有办法驱逐了。”
他口中所说的过于厉害的邪物,也指他如今遇到的鼠大仙。
“这些灯笼符箓大多都是郑家之中,一些刚接触修道没多久的族人的练手之作。这些练手之作,用于杀鬼镇妖不太够资格,但如果把它们给丢弃掉,又显得过于浪费。”
“于是……就想到了这样的一个用途。毕竟,就算是刚接触修道之人的练手之作,也不是没有任何驱邪的效果的。”
“也正是因为如此,正涧县几乎是家家户户,都有这些辟邪之物。”
“这就导致了正涧县在前半夜,都有不少人,敢在夜间出来活动。”郑三诗感慨道:“这些驱邪之物,还是能够给他们带来很多安全感的。”
“啧……一座县城二三十万人口,几乎家家户户,都买你们家的辟邪符箓。”云九卿调侃道:“怪不得你在请求这位行风子道长的时候,动不动就说要给几百两、几千两、甚至上万两银子……敢情你们家家财万贯啊!”
“咳咳!不至于……不至于……”郑三诗讪笑一声:“小本生意,小本生意。”
当然,没有人会信他这一句自谦,这怎么能叫小本生意?傻子才信这是小本生意。
就算是这座正涧县之中,只有两万户人家,会买他们郑家的辟邪之物。
考虑到中郡百姓大多都比南郡百姓富裕得多。
一户人家掏出十两银子买一家人平安。
应该还是能够咬咬牙拿出来的。
那就是二十万两!!
再加上……符箓肯定是会有损耗的。云九卿觉得,这些所谓的灯笼符箓,估计要不了一两年的时间,就得要换新的了。因为过了一两年还不换,那它就失去了辟邪的作用,变成普普通通的符纸,没有什么屁用。
相当于,他们郑家单单是这一单“小本生意”,就能稳定年入十几二十万两银子打底。
乖乖……
云九卿甚至已经可以想象到,郑家的地窖里边,全部都是金山银山。
富得流油。
“到了!”就在这个时候,郑三诗带领着众人,来到了正涧县之内的一座大宅前。这一座大宅,不是一般的大。单单是这一座大宅的大门,没有五六个人推的话,估计都推不动。
大门之上,挂着一块硕大的牌匾,牌匾上龙飞凤舞两个大字——郑府。
大宅的围墙,这是挂着一幢又一幢的经幡,经幡之上,书写着各篇道门与佛门的经文。
同时大宅的大门之上,更是贴满了一张张符箓,这些符箓都围绕着两张门神挂画。
那两张门神挂画似乎也并非出自寻常人之手,上面隐隐约约有些许法力流动。
范武不认识这两个门神。
估摸着是大周王朝当年开朝的时候,哪两位战功赫赫的大将吧!
大宅门前还有人驻守着。
不过驻守在这里的并非是什么家丁,而是穿着较为奢贵的郑家子弟。
毕竟……
郑家遇到这种诡异之事,让一些没有道行的家丁,去驻守郑府的大宅门……那和让手无缚鸡之力、且手里没有任何武器的人,去镇守一座很重要的粮仓,有什么区别?
在整个郑家上上下下,都是高度紧张的情况下,大宅门前突然出现一伙奇怪的人。
立即,就让镇守在大宅门前的几个郑家子弟,警醒过来。
不过……
当他们发现这几个人当中,有一个人是自己认识的人之后,顿时就愣了一下。
很明显。
他们一眼就认出了郑三诗,因为郑三诗是郑家,当代家主的三儿子。而且也正是因为郑三诗被一窝鼠大仙盯上了……以至于他们郑家现在,陷入了一种水深火热的状态。
哦不,这已经不叫水深火热了,已经叫生死存亡了,如果无法解决这件事情。
估计要不了几年的时间,郑家的所有子弟,都得在阴曹地府聚会了。
“三公子,您回来了?”一个郑家子弟有点不太敢接近郑三诗,只能隔着一段距离弱弱一问。
“嗯,回来了。”郑三诗点了点头,他看得出这些郑家子弟,就像避着瘟神一样,避着自己。
没办法……这种情况下谁不避着他呢?
万一,哪天鼠大仙看不上他郑三诗,反而是盯上了他旁边的人,那他旁边的人岂不是很倒霉,莫名代替他成了那个大冤种吗?
郑三诗开口说道:“把门打开吧,我带了两……我带了三位很厉害的修道之士回来了。”
郑三诗险些就把云九卿忽略了,还好他觉得自己很机灵,一下子就改口过来了。
三位很厉害的修道之士?
镇守在大宅门前的几个郑家子弟顿时大喜过望,他们一个个屁颠屁颠得把大宅门给打开,一点都没有质疑行风子和范武等人的意思。
现在的郑家已经没有那个资格去质疑什么别的修道者了,能有修道者愿意帮他们郑家已经是非常难得了。
因为大部分修道者,在得知他们郑家究竟遇到了什么麻烦之后,都是选择谢绝帮忙。
都说帮不了。
如今终于有修道者愿意帮忙,他们哪还敢质疑什么?如果不是来得过于仓促的话,他们甚至巴不得奉上大礼,然后举族欢迎范武等人。
走进郑家后,云九卿惊讶道:“你们郑家似乎还挺团结的样子,按理来说,你惹出了这种祸事,不应该都对你冷眼相看吗?”
她摸了摸光滑的下巴,说道:“按照一些说书先生的路数,你应该会受到家族内部的讥讽,然后会被冷嘲热讽,会有人想把你赶出家族。”
郑三诗苦笑道:“都到了整个家族都生死存亡的时刻了,哪有人会在意这些事情?家族内讧,完全解决不了任何的问题。”
“如果遇到这种状况还内讧的话,那整个家族,只会变得更加的混乱。”
“那也确实!”云九卿恍然大悟:“果然那些说书先生,都是乱编的。”
没过多久。
在郑三诗的带路之下,范武等人来到了一处郑家大堂。只见这大堂里边聚着很多郑家的人,他们一个个看起来年龄都不小,家族之中的小辈,似乎都没有资格进入这大堂之中。
范武等人还没有踏入那大堂之内,就已经听见里面,一阵阵议论声。
仿佛整个郑家的上空,都缓缓弥漫着一种,焦躁不安的情绪。
那一句句议论声之中的语气。
更是遍布愁云惨澹。
“唉!我已经承诺,只要将我们郑家搭救出来,我们郑家甚至愿意将一半的家业,捐献出给他们三星观。结果,三星观的那几位道长,还是不愿意出手帮助我们。说这种事情,他们根本就没有资格,能够插手其中。”
“没办法,也怪不得那些道长,他们三星观所有道士绑在一起,估摸着也不是一位鼠仙的对手。更何况……我们要面对的是一窝子鼠仙。”
“三诗那孩子今早好像跑出去了,家族之中也赶紧派人去找了,但是没找到,他该不会是,有什么短见之想吧?”
“应该不会……这孩子,在老付的印象之中,还是挺乐观的。”
“我们郑家到底该如何是好啊?”
“家主,您是郑家的一家之主,在这郑家的危机存亡时刻,我们都指望……您能够带着我们,走出一条生路呢。”
“唉!我又有什么法子呢?”
“……”
就在这个时候,大堂之中的每一位郑家人都注意到,有人不由分说就闯入郑家大堂了。
其中一个中年人不满道:“不是说过,我们这些大人在议事的时候,你们这些小辈不要……咦?”
中年人顿时一愣,因为他一眼就见到了郑三诗,他错愕道:“三诗,你回来了?”
郑三诗苦涩道:“是的,六叔。”
然后,他看向了位于大堂之中,坐在最主位的一个,长得与他有些许相似的人。并且说话的语气,较为恭敬的说道:“爹,不孝孩儿回来了。”
坐在大堂主位之上的赫然就是郑三诗的父亲,也就是正涧县郑家如今的当代家主。
“回来就好。”郑家家主并没有张口责怪郑三诗,他将目光放在了郑三诗身后的几个人身上。
没办法……自己儿子身后的这几个人,都太引人注目了。
想要看不见他们都非常困难。
郑家家主看见了一个身材极为魁梧的负剑壮士、看见了一个身材较为消瘦但气质不凡的道士、看到了一个长相非常貌美的姑娘、以及……以及一个被绑在一头牛身上的怪人。
这样的一个组合非常吸睛。
让人完全没有办法忽视。
“三诗,这几位……是你的友人?”郑家家主注意到,那个长得很好看的姑娘、以及那个较为消瘦的小道士、甚至被绑在一头牛背上的怪人,身上似乎隐约都有着法力的波动。
这样他很是惊奇。
也很是错愕。
“是的!”郑三诗立即兴奋道:“这几位都是孩儿在路上遇到的贵人,这位是囚龙观的范武道长、这位是地祖观的行风子道长。还有这位,这一位是南郡府君之女云九卿。”
郑三诗很识趣的没有说出南郡王殿下的身份,因为他也知道被绑在牛背之上的南郡王殿下,身份太过于特殊了。
他感觉自己就算是说出来,估摸着也没有几个人,会相信南郡王殿下的身份。
“他们都愿意出手,帮助我们正涧县郑家,解决所遇到的这个大麻烦!”
郑三诗说话铿锵有力。
他的这几句话落下,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了。
什么?到了这个时候,居然有人还愿意帮助他们郑家?
一众郑家长辈面面相觑。
都能看得出对方眼中,那种匪夷所思的神色。在那匪夷所思之中,还带着些许的惊喜。
就连比较沉稳的郑家家主,都不由得激动了起来。
如今的这种状况由不得他不激动,毕竟郑家,已经是属于一种无力无援的状态。
不管什么样的人,愿意给他们郑家伸出援手,他们都无法拒绝!
关乎家族生死存亡的危机状况……
容不得他们拒绝。
“原来,几位都是贵客!”郑家家主二话不说,就挂上一张热情的笑脸。虽说不知道他这一张热情笑脸上的真诚究竟有几分,但至少他表面上的功夫是做到了。
郑家家主继续说道:“三诗,你怎么能让贵客,就这样站在这里呢?快快快!快搬出几张椅子过来,要最好的椅子!”
于是。
范武、行风子、云九卿,这三个并非是郑家族人的外人,就坐在郑家的大堂之中。
至于老青牛则是在外边。
没办法。
让一头牛走进这大堂里面,属实是有些不太妥当。
不过,郑家家主也自然不可能无视掉老青牛,他还命人好生伺候这头牛,给这头牛吃最好的草料。
这种时候,哪怕是一头牛,在他眼中都是一位贵客,是他们郑家的贵牛了。
端坐在这大堂之中。
范武等人自然不可避免……成为了所有人的瞩目对象,一双双或是热切、或是期待的眼神,都落在范武等人的身上。
就好像是把初来乍到的范武等人,当成是他们整个家族的救世主一样。
“那个……”郑家家主语气满怀期待的询问道:“几位贵客应该知晓,我们郑家如今处于一个,什么样的境地吧?”
他之所以问出这一句话,是担心自己的儿子,是不是把这几个修道者,给忽悠过来的?
“知晓。”行风子点了点头:“郑居士在带我们来之前,就已经说过他这几个月的一些经历。我们也都知道他最近被鼠仙缠身,而且等到后一日的晚上……鼠仙就要嫁女了。”
呼!
当行风子说出这样的回答的时候,郑家的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看样子并非是郑三诗将这几个修道者忽悠过来的,而是这几个修道者已经知道郑家遭遇了什么事情,然后还愿意拉他们郑家一把的。
这说明了什么?
这说明了这几位修道者,要么就是侠盗心肠,要么就是真的有信心,能够摆平这件事情。
不管是这两个原因之中的哪一个,总之对于他们来说……能有几个帮手,那也是极好的。
他们现在可谓是一丁点的机会,都不想错过。
任何一根救命稻草。
他们都想抓住。
“那……那借我个贵客,几位道友,你们是不是有什么别样的法子,能够对付那些鼠大仙?”郑家家主满怀期待的试问了一句。
“暂时没有。”行风子回答很坦诚:“小道我只是见不惯那些鼠仙如此祸害百姓,在小道我下山之前师傅曾经说过,倘若在世俗之中遇到不平之事,能插手管一管,就尽量管一管。”
“哪怕是为此付出自己的性命,也并没有什么大碍。小道我的师傅是这么说的,小道我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
“无论有没有能力对付鼠仙,只要问心无愧……就好了。”
说到这里,行风子问道:“小道我这样的回答,不知是否会让诸位失望?”
“不会!不会!”郑家家主感激道:“行风子道长如此侠义心肠,行风子道长的师傅也是如此明事理的天师,我郑家怎会对此失望?”
说实话,这种感激以及感动,郑家家主并非是装出来的,而是真情实意的。
因为,正涧县之中的其他修道者,已经让他这位郑家家主,寒了不知多少次心了。
哪怕那些修道者不帮助郑家……
也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但该寒心还是有些寒心。
现如今……一个小道长路见不平,不顾自身的生命安危,也要拔刀相助他们郑家。这如何不让他感激?如何不让他感动?这也让郑家家主意识到,修道者之中还是有好人的啊!
可是在这感激之中,他心中又忍不住升起了,些许的愧疚:“行风子道长,鼠仙这等存在,终究是太过于凶险……”
一个如此热心肠的道长,如果为了帮助他们郑家而死的话。
他的道心有些过意不去。
“无妨。”行风子摇了摇头,打断了郑家家主想要说的话,他认真道:“小道我既然已经决定插手,那就不会后悔,也不会惜命。”
行风子继续道:“我想……郑居士们应该做的,就是静候后一日夜晚鼠仙的到来。那一晚,才是见分晓的夜晚。”
“……”
范武等人暂时被郑家家主安置在郑家的大宅之中,而郑家之中的人也采取了范武等人的意见,那就是——等候鼠仙的到来。
确实,和鼠仙硬碰硬,也是目前唯一的办法了,如果碰不过的话,那也没办法。
什么都不做,是死路一条。
碰一碰。
估摸还能寻到一条生路。
万一……
万一,他们遇到的那一窝鼠大仙,并没有想象之中的那么强大呢?
怀着这样的一丝丝侥幸,郑家的人开始筹备着,即将到来的新婚。他们开始在大宅府邸之中张灯结彩,将郑家大宅布置得颇为喜庆。
就连大宅外边,悬挂着的一个个灯笼,也换成了大红灯笼。
郑家这样的行为自然不可能瞒的过外边的人。
不少不明真相的百姓还以为郑家真的是有喜事。
然后还很热情的上门祝贺一番。
对此……
一众郑家子弟……也只能够勉勉强强扯出一个,不算特别难看的笑容,来应付这些前来祝贺的人。
也只有正涧县之中一些修道中人,知道郑家这是在干什么。
“唉……郑家还是不挣扎了,他们还是妥协了。”一个正涧县的道士叹了口气,他想拉郑家一手,但他们三星观只是一个小道观而已。
如果他选择帮助郑家,与未知的鼠仙起冲突,他怕祖师爷给他留下的这一座三星观……
很有可能会在这一场事件之中。
直接没落了。
甚至……死在斗法过程之中,也是很正常的。
“阿弥陀佛。”正涧县的一个老和尚闭着双眸,念着经书,努力让自己不去思考这些事情。
因为前些日子他也拒绝了郑家家主。
没办法。
他与正涧县三星观的道士有一模一样的顾虑,如果他是孑然一身那他没准就选择与郑家站在一起,但谁让他是一座寺庙的方丈?
他需要对寺庙之中所有的僧侣负责。
要对他们的性命负责。
正涧县的钦天司也没有插手这件事,这里的钦天司非常的冷静,他们对于自己的实力很有逼数,知道自己就算是插手进去也无济于事,顶多就是多了几十个死人而已。
而到时候多的那几十个死人。
就是他们这些钦天司的人。
“大人,郑家这样子,估计已经是准备接受现实,准备迎娶鼠仙的女儿了。”一个钦天司成员,向着一个钦天司总旗官问道:“如果我们钦天司不帮他们的话,郑家可能就没了。”
“如果我们帮他们的话,一旦正涧县出现什么别的诡物作乱,没的就不仅仅是一个郑家。身为钦天司……有的时候需要顾虑大局。”
钦天司总旗官叹息回应道:“你应该也清楚,就算我们插手进去也是死路一条。除非到了整个县城,都危在旦夕的那一刻……”
“否则,我们钦天司都无法接受,那种全体钦天司覆没,无一生还的状况。”
钦天司成员沉默了一下后,他继续汇报道:“我听说有修道者愿意帮助郑家,根据情报,似乎是两个道士和一个女修道者。”
“哦?”总旗官一怔,旋即感慨道:“在天底下,有侠义心肠,且不畏死之人,还是很多的。我……不如他们。”
“待此事过去后,我们钦天司出资,给那两位道长、和那位女修道者,建一座碑祠吧。”
“是!总旗大人。”
“……”
时间。
很快就到了鼠仙嫁女的那一日。
这一日。
郑家上下所有人都是极为忐忑不安,他们已经为与那一窝鼠仙硬碰硬,做了十足的准备了。为此……他们还特意疏散离郑家比较近的百姓,让他们在今日远离郑家。
毕竟他们也不知道与鼠仙硬碰硬,会不会波及到附近的人。
而他们这么做。
也让一些不明真相的寻常百姓,都察觉到了有些不太对劲……哪有人在这种疑似大喜之日,会把周围的邻居给遣散的?
但是郑家的人一个个都是守口如瓶,没有将这件事情说出来,那些百姓也不知道什么状况。
他们只能够拿着郑家给他们的银子。
然后去潇洒一下。
郑家让他们暂时远离郑家大宅,他们完全没有什么意见,因为郑家给予他们的一笔银子……都可以把他们各自的宅子给买下来了!
甚至还有剩余。
剩余还不少!
在收到这么多银子的情况之下,他们也只能够压下心中的好奇心。
一个个开熘。
远离郑家。
这就导致了,以郑家大宅为中心方圆一里之内,几乎都没有什么外人。在这一里范围之内,只有郑家的人、以及范武等人。
穿着一身新郎官大红袍的郑三诗,脸上的那种表情,可谓是慌乱不已。
他看着远处即将落下的夕阳。
冷汗都已经把额头给浸湿了。
他现在还是忐忑不安。
在郑三诗眼里,今天的郑家就好像是波澜壮阔的大海之中的一叶扁舟,而大海上掀起的海潮并非是什么海水,而是密密麻麻的老鼠。
仿佛那些老鼠只要涌动一下,就能够将这一叶扁舟,给直接掀翻似的。
“今天可是你小子的大喜之日啊,苦着一张脸,有点不太合适吧?”云九卿见他这副模样,不由得调侃了一句。
郑三诗欲哭无泪:“我也不想苦着一张脸啊,我宁愿不要这个大喜之日啊!”
虽然这么说有点离谱,但是他宁愿娶一个男人,也不愿意娶一只大老鼠!
而且还是一只能够让整个郑家没落,乃至会让郑家上下所有人,都一步步堕入死亡的老鼠!
那更加让他无法接受了。
天色已经彻底昏暗。
可以说……郑家之中,几乎一个人都是心情沉重,颇有一种,即将就要舍身就义的即视感。
哪怕宅邸之内,张灯结彩,显得格外的喜庆。可依旧没有能够遮掩得住,每一个人脸上的那种愁容,也无法遮掩得住他们眼中的纠结。
行风子有点小紧张,因为,他刚下山没多久,就要与鼠仙这样的存在斗法。
说不紧张都是假的。
而后。
他注意到了旁边的范武,似乎并没有流露出,什么紧张的神色。这位范道友看起来一副澹定自若的模样,仿佛即将到来的不是什么鼠大仙,而是普普通通的冤魂恶鬼似的。
这让行风子有些错愕。
为何范道友表现的如此澹定,难道他不知道,鼠仙的诡异与强大吗?就算是不知道,可是郑家之中这么多人的紧张状况,就能够看得出来了吧?
行风子有点不解。
还是说……
忽然想到了一个可能性,行风子忍不住问道:“范道友,莫非您真的有什么法子,可以克制即将到来的鼠仙吗?”
不过,还没有迎来范武给他的答复,突然间,行风子立即面色一肃。
他察觉到了什么一样,神情极为凝重的说道:“好像来了!”
是的!
来了!
整座郑家大宅之中的每一个人,都察觉到如今的状况,有些不太对劲。空气之中弥漫着的些许气味,似乎与以往有些不太一样。
悬挂在大宅之内各处的经幡开始不断的晃动,贴在一些墙壁或者是房门上的符箓,在这个时候,也亮起了澹澹的金光。
行风子立即将自己背着的一个行囊给取了下来,他将行囊放在地上,然后平坦铺开。
只见行囊里面除了一些银子之外……
居然全部都是法器和符箓!
行风子从法器之中取出了一个非常小的罗盘,小巧到只有手掌一般大的八卦罗盘,如今被他捧在手心之上。同时之间,行风子咬破了自己右手中指的指尖,将中指指尖的一滴鲜血,滴落在这八卦罗盘之上。
他的口中念念有词。
刹时间!
罗盘之中的指针开始疯狂的转动着,八卦罗盘上勾勒出的一条条细密线条,在这个时候也散发着澹澹的华光,显得格外的炫目。
“在那边!”
“在正门!”
行风子语气极为严重的提醒道:“它们想要光明正大的从正门进来!”
他的话音刚落,郑家大宅的四周开始弥漫着,极为浓郁的阴气。那种浓郁的阴气,让里边的每一个郑家人,都觉得十分的不适。
尤其是郑三诗这位今夜的“新郎官”,那更是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
因为他只是一个寻常普通人,没有那个天赋,去修习家传的道法。
一阵阵呼啸的阴风吹拂而来,让他觉得自己,如坠冰窟一般。
他一边打着哆嗦。
一边忐忑不安。
“好浓郁的阴气!”郑家的一个长辈面色凝重至极,他的脸上,更是流露出无奈的绝望神色:“这不就意味着……盯上我们的那几位鼠仙,都是那种很厉害的鼠仙吗?”
“到了这个时候,就莫说这些丧气话。”郑家家主咬牙道:“现如今,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
彭!!!
就在这个时候,本来紧闭着的郑家大宅大门,不知被什么人给推开了。大门之上一张张符箓,自动燃烧了起来。而那两张不同寻常的门神挂画,也冒起了熊熊火焰。
大宅之内,所有人眼前所看见的景象,忽然之间,变得极为得通红。
然后。
他们见到,一个又一个的陌生人,鱼贯涌入郑家大宅……这些陌生人手中都持着不同的乐器,他们一进来之后就开始吹奏着乐器。
刺耳嘹亮的喜乐,在黑夜之中显得颇为突兀,不过也让本来就已经很是喜庆的郑家大宅,更加增添了几分喜庆之色。
“他们是什么人?”一个年轻一点的郑家子弟,皱着眉头,警惕的看着那些人。
“什么人?”这个郑家子弟旁边的一个中年人,面色难看地一巴掌拍在他的后脑勺上。
“你再看看它们是不是人!”中年人压低了声音,训斥道。
那个郑家子弟急忙抬头一看。
顿时之间面色大变。
因为,刚才在他眼中还是一群大活人的家伙,突然变成了鼠头人身的诡异存在!这样他的双眼不由得瞪着老大,旋即勐地倒吸了一口凉气:“怎么……怎么数量会这么多?!”
忽然!
一道听起来略显尖细的声音,郑家大宅的四面八方响了起来:“新娘子都已经在门外静候了,怎么新郎官的家还这么不欢迎我等?”
话音一起,就见郑家大宅内一幢幢经幡与一张张符箓,都在凭空燃烧起来!
并且在不到几个呼吸的时间,就全部都化为灰尽,被一阵阵阴风给吹飞不见。
这一幕看的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嘶!!”一个郑家长辈匪夷所思:“这是何等通天修为?一句话……一句话就将我们辛辛苦苦准备了好几个月的驱邪之物,给抹除了?”
“嘻嘻嘻……老婆子莫急嘛!人与鼠的拜堂成亲大礼,人家紧张也是正常的。”又一道声音响起,声音听起来依旧是略显尖细。
不过这一道声音听着,明显像是一个男人,在说话的声音。
之前那一道声音听着,则是像是一个女人,在说话的声音。
一只只鼠头人身的诡异生物。
吹奏乐器的声音越来越大。
直至。
一群鼠头人身的诡异生物,在众目睽睽之下,将一顶花轿从外面抬了进来。花轿被一层红色帘布所遮盖,让人看不见其里面是什么东西。
花轿的左右两边则是分别站着一只,体型更为庞大的鼠头人身的生物。
它们的穿着打扮看着,就好像是新娘子的两位父母一样。
而且它们两个身上,所散发出来的那种气场。
让郑家之中的所有人都感到十分心季!
仅仅看一眼就有种快要窒息的感觉!
这是何等的大恐怖?他们这些人简直难以相信,郑家竟然会招惹这样的存在。
可对方就出现在她们的面前,他们再怎么不敢相信,也只能够被迫相信。
其中。
郑三诗是压力最大的一个人。
因为他发现那一群鼠头人身的家伙进来之后……就将一道道目光全部都锁定在了他一个人的身上,一下子就从人群之中认出了他这一位新郎官,这样他感觉压力十分巨大。
“新郎官,新娘子到来,按照先前说好的规矩……你须将彩礼放置花轿旁。”
“然后,方可将花轿帘布掀开。”
“并且,将新娘子背下来。”
花轿的左侧,站着的一只女性打扮的母老鼠,继续开口说道:“将新娘子背下来后,就拜堂成亲,并将新娘子纳入郑家族谱之中。”
“之后,便是进入洞房。”
说罢,它那一张毛茸茸的大脸上,咧起一丝瘆人笑容:“还是说,老身提醒了你好几个月的时间,你都没有记得这些规矩?”
“记得!记得!”郑三诗被吓得快要哭出来了,但他还是硬生生的忍着眼眶之中的泪水。
郑三诗对着一群族人,说道:“麻……麻烦几位了。”
那一群郑家族人也是心中发憷。
因为他们一群人是负责抬彩礼的人,是需要与那一群老鼠近距离接触的,可到了这种时候,他们也只能够硬着头皮上了。
一个个郑家子弟扛着彩礼,怀着惶恐不安的心情,朝着前方走了过去。
好在,那一只只鼠头人身的诡异生物,都是将目光,聚集在郑三诗一个人的身上。这就让这些郑家子弟,稍微好受了一点。
至少压力没有那么大。
他们心惊胆颤的将彩礼放在了花轿旁边之后,然后以平生最快的速度,远离这些诡异老鼠。
对于他们的这种反应,这些鼠仙们并没有过多表示,它们似乎司空见惯了。
“彩礼到了,新郎官你怎么不动呢?”那母鼠仙,再一次耐心提醒道。
郑三诗哭诉求助般,看了眼范武等人的方向。
然后他就发现那位范武道长正以一种看戏的心态,看着这一切事件的发生,甚至还百般无聊地打了一个哈欠。
而行风子道长则是在捣鼓着什么,看起来,似乎是非常忙碌的样子。
云九卿则是满脸兴致勃勃,甚至还比着嘴型,在无声催促着他:快去呀!我想看看那个新娘子,到底长什么样子!
郑三诗:“???”
说好的是过来搭救他的呢,为什么一个个要么是一副看戏的模样?要么是一副忙碌的模样?
他人傻了!
>
怀着忐忑不安的沉重心情,他挪动着自己发软的双腿,一步一步的朝着那一顶花轿走去。
然后在一个个人与一只只老鼠的注视之下,他颤抖的掀开了花轿的大红帘布。
果不其然!
一只女性衣着打扮的老鼠,穿着新娘子的霓裳大红袍,端坐在花轿之中。对方头顶上还盖着一层,十分薄的红色纱布。
薄到郑三诗能够明显的看得见那一张老鼠脸,他甚至能看得见这一张老鼠脸露出的一丝羞涩的神色,就好像是真的在出嫁一样。
他只能够强忍让自己不看这一张脸,而是低头去看对方的身躯。
嗯……至少身体是人的身体。
而且,身材还挺好。
啊呸!
郑三诗勐地一咬舌尖,他居然觉得一只鼠仙身材好?他整个人打了一个哆嗦,努力抛开脑海杂七杂八的思绪,强行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娘……娘……娘子……还请让为夫……为夫我,被你下轿。然后拜……拜堂成亲。”
天知道……这几句话,从他的嘴里边说出来。
需要多大的勇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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