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第一臣
第620章 突厥走狗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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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0章突厥走狗乎

岭南,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各州县的海商云集番禺城,各项建设如火如荼,高冲每日里调配人马,位于番禺城西南方向的开越城即将完工,东南方向的开海城,面对海湾,已经开始动工,一切都显得朝气蓬勃。

而漠北,已经彻底乱作一团。

当契丹等部暗通同罗部后,便在夜间发动袭击,虽然突利小可汗早有提防,但也架不住内部叛乱,再有同罗部强攻。

突厥北征大军迅速溃败,突利小可汗仅率万余本部兵马狼狈逃回燕山牙帐。

见东部突厥势力衰弱,盘踞于辽东一带的黑水靺鞨也是纷纷反叛,脱离突厥的控制,投奔营州的粟末靺鞨。

突利小可汗回到燕山牙帐后,茫然四顾,几乎全是叛乱,北边的契丹等部衔尾追击,东边的黑水靺鞨附和营州粟末靺鞨虎视眈眈,南边幽州的唐军竟然也是出塞巡防。

燕山北麓,突利小可汗狼狈不堪,不停地咒骂叛乱的东部各部族,从契丹骂到奚族,再骂到黑水靺鞨,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突厥汗国小可汗,到如今三面皆敌,突利小可汗心中的激愤可想而知。

“兄长,黑水靺鞨投奔唐国营州,这件事一定要他们给个交代,若不严惩黑水靺鞨,那突厥汗国可就全无威信了”,阿史那结社率咬牙切齿,恨声说道。

本来契丹叛乱就已经够乱,现在那黑水靺鞨还不知死活,竟是附和叛乱,这岂不是赤裸裸的挑衅。

突利小可汗眼睛一横,“蠢货”。

阿史那结社率一脸茫然。

“莫说黑水靺鞨,若没有唐国人支持,你以为大贺摩会他敢反?”突利小可汗虽然惨败,但是他的头脑还是清晰,一路逃回燕山的路上也是大概想明白前因后果。

阿史那结社率大惊,“这……大贺摩会不是跟同罗部勾结?”

“愚蠢”,突利小可汗再次斥责道:“他契丹的族地在东部,同罗部远在漠北,不过中等部落,如何庇护契丹,他契丹若要在东部立足,只有两条路”。

“哪两条?”阿史那结社率眨眨眼睛,懵懂问道。

经过阿史那结社率这一番虚心求教,突利小可汗也是渐渐平复心情,似乎只有弟弟的无知,才可以显现他的睿智,如此一来,心情便是舒畅许多。

“突厥,亦或是…唐国”,突利小可汗端起酒碗一饮而尽,沉声说道。

“有道理”,阿史那结社率一拍脑袋,“定是唐国人蛊惑契丹,我就知道那些汉人狼子野心,有事没事便出蓟门关巡防,简直是欺人太甚”。

沉思片刻,突利小可汗冷哼一声,“取笔纸来”。

“干涉汗国内务,此事终究是唐国理亏,我倒要看看,他刘弘基如何回应”。

只是突利小可汗没有想到,他义正辞严的一封谴责信,刘弘基看也不看,只是对使者回复道:“竟有此事?本官定当详查”。

只这一句话便将使者打发回去,突利小可汗气急,但是也不敢同幽州翻脸。

眼见契丹各部磨刀霍霍,突利小可汗不敢久待燕山,竟是率部连夜西归,投奔阴山王庭。

阴山,突厥王庭里,頡利可汗听闻东部各部族叛乱后,毫无疑问,勃然大怒,正打算遣使将突利小可汗召回,突利小可汗便是急匆匆的自投罗网。

叔侄二人,甫一见面便是上演一场可汗绕梁的好戏。

“竖子,我杀了你!”金帐之中,见突利小可汗蔫头耷脑的走进来,頡利可汗终于是忍耐不住滔天怒火,拔刀便是斩向突利小可汗。

突利小可汗惊骇不已,急忙躲闪,其余帐中大将也是纷纷劝阻,这若是让可汗把小可汗砍死在王庭,那可就闹大了。

突利小可汗再不济那也是始毕可汗的嫡长子,也是当今突厥汗国的小可汗。

“可汗息怒,不若先查明情况,再、再做惩戒不迟啊”,阿史那思摩紧紧抱着頡利可汗的手臂劝道。

“是啊,战败虽然大罪,但也不能不教而诛啊”,阿史那社尔在一旁紧紧护住突利小可汗。

突利小可汗闻言诧异的回头,幽怨的看一眼这位堂弟。

经过众人劝解,頡利可汗好歹松开刀柄,眼睛死死的盯着突利小可汗,眼里是掩盖不住的杀气,“本汗将东部交给你,现在全乱了,你有何话说?”

突利小可汗冷汗连连,他在燕山牙帐时,北有契丹,东有黑水靺鞨,南有汉人,觉得太过于危险,便逃来王庭,现在看来,这还不如待在燕山牙帐呢。

“叔、可汗,全怪那些契丹人,大贺氏早就心向汉人,经过汉人挑唆,他们便心生反意,还有奚族,阿会苏支那老儿,心心念念的中原富饶,早对我突厥汗国不满,此战,非战之罪也,实乃家贼难防阿”。

突利小可汗心思急转,趴伏在地上大声说道。

頡利可汗眼中厉色一闪,“你确定是唐国挑唆?”

随后突利小可汗便把先前对阿史那结社率那一套说辞重复一遍,頡利可汗听后细细一想,还真是有些道理,当即怒不可遏。

“唐使现在何处?”頡利可汗恨声问道。

“回可汗,正在、正在俟利发帐中”,帐外亲卫躬身回道。

頡利可汗眼睛一凝,微微颔首,“都滚下去”。

待遣散众人,頡利可汗在帐中若有所思。

帐外,突利小可汗机气急败坏,抬腿一脚踹开阿史那社尔屁股上面,“小子你那是劝架。巴不得他一刀砍了我是吧?”

“兄长息怒,叔父又怎会真杀你,不过是在气头上罢了”,阿史那社尔忙是赔罪。

突利小可汗是始毕可汗的长子,阿史那社尔史处罗可汗之子,二人乃是堂兄弟。

待众人打马走远一些,来到一处山坡,突利小可汗便是问道:“我听说欲谷设不在王庭,他现在何处?”

阿史那社尔惭愧的说道:“兵败后,我一路南逃,跟欲谷设走散了”。

阿史那欲谷设便是突利小可汗的弟弟,同阿史那社尔一同受封北部的拓设,在漠北设立牙帐,统领薛延陀、同罗、铁勒等部。

听到这话,突利小可汗眼底闪过一丝忧虑,阿史那欲谷设对于突利小可汗而言,十分重要,毕竟是没有利益纠纷的同胞弟弟,更是他坐稳小可汗之位的臂助之一,多少有些感情。

“你觉得他……”,突利小可汗再次问道,并没有明言,但他的意思众人也都听明白了。

“不会”,阿史那社尔斩钉截铁的说道:“兵败时,欲谷设起码还有万余精锐,自保无虞”。

突利小可汗闻言心底一松。

一边的阿史那思摩皱眉分析道:“漠北兵败后,欲谷设没有南归,小可汗从东部出征,也没有遇到,杳无音信,现在看来,欲谷设极有可能在乱战中奔西边去了”。

“西边……”,突利小可汗不自觉的转头看向西面,而后幽幽叹道:“据说西面现在也是不安稳啊”。

众人一阵默然,心底只以为欲谷设怕是凶多吉少。

只是他们没有想到,按照原本轨迹,欲谷设那厮在逃到西边后,趁着西突厥大乱,竟是在西突厥混的风生水起,获得当地众多吐屯(西突厥汗国派遣在西域诸国的监察官)支持,自立为乙毗咄咄可汗。

后来更是一统西突厥,“东据焉耆,西击吐火罗,专擅西域”,从此成为大唐的大敌。

“对了,刚刚提到俟利发,听闻他是个汉人?”突利小可汗回过神来,皱眉问道:“可汗怎会任用一个汉人?”

阿史那思摩闻言也是眉头一皱,点点头说道:“俟利发名叫赵德言,是以前割据河北的那个窦建德的部下,我们也不知道可汗的心思,只知道他很信任赵德言”。

“他弄出的那个赋税计息,确实给王庭带来大量赋税,可汗非常高兴”,阿史那社尔接着说,然后看看左右并无外人,声音压低说道:“只是我听说各部族怨气很大”。

突利小可汗眉头紧蹙,“他那些政略我也看过,包括土地税那些,在中原历代王朝曾经大行其道,只是全盘应用到草原上来,我总觉得有些不妥”。

阿史那思摩和阿史那社尔全是突厥王族里的佼佼者,也是深有同感,只是面露无奈之色,在突厥汗国,頡利可汗一人独裁,饶是他们在草原上地位尊崇,面对頡利可汗的强势,也是无可奈何。

“哎,兄长,先别想太多,今日你躲过一劫,我们兄弟也好不容易齐聚,且去畅饮一番吧”,见众人沉默不语,阿史那结社率挠挠头,直接叫嚷道。

突利小可汗瞥一眼弟弟,一言不发的打马便走。

“兄长,你作甚?”众人急忙跟上,阿史那结社率急吼吼问道。

“畅饮!”突利小可汗头也不回的喊道。

阿史那结社率闻言哈哈大笑,甩手一鞭抽在阿史那思摩的马臀上,“思摩,你可敢跟我比试比试”。

阿史那思摩战马受惊,顿时狂奔,阿史那思摩急忙安抚,面对这兄弟二人也是一脸无奈。

王庭后方,一座巨大的穹帐,那是俟利发的大帐,在这王庭里,那是数一数二的高大奢华。

大帐中,赵德言手捧一本书,津津有味的看着,另一边,地上插着一个木桩,堂堂大唐殿中监,京兆卢氏的家主卢宽,竟然五花大绑的捆缚在木桩上。

卢宽恨恨恨的盯着赵德言,只是赵德言并不理会,当着他的面自顾自的看书,读到尽兴时,不时发出惊叹之声。

良久,赵德言缓缓放下书来,抻一抻腰身,自顾自的斟满茶水,吧唧吧唧嘴,回味无穷的叹道:“妙啊,想不到伪唐竟有如此人物,这几首长短句真是开启词文之先河啊”。

这时,赵德言仿佛刚刚看到卢宽一般,“哎呀呀,罪过,竟忘记给豆卢君斟茶”。

然后对帘帐外喊道:“来人”。

“俟利发”,突厥卫士躬身拜道。

“给他喂点水,莫要渴坏了”,赵德言端起一杯茶,捻须笑道。

“是”,卫士领命,上前接过茶水,然后走到卢宽面前,扯下塞嘴的布团,捏着卢宽的下巴便将一杯茶水强行给他灌进去了,呛得卢宽直咳嗽。

赵德言不忍直视,啐骂道:“粗鲁,真粗鲁”。

突厥卫士不知所措。

“算了,下去吧”,赵德言挥挥手驱赶道。

“赵德言!”卢德缓过来后,目欲喷火,咬牙切齿的嘶吼道:“蛮夷走狗,你枉为汉人”。

赵德言不以为意,只是轻笑道:“听说豆卢氏改姓卢了?就真忘了你们的出身不成,尔等鲜卑質非为蛮夷乎?”

豆卢氏本来就是鲜卑族,出自慕容氏,后燕北地王慕容苌投降北魏,授长乐郡守,赐姓“豆卢”,豆卢在鲜卑语里便是归顺的意思,大唐立国后,李渊赐姓卢。

卢宽一顿,眼中恨意依旧不减。

“我这是保你性命啊”,赵德言幽幽叹道,“骂吧,骂得越凶越好,反正我是无国无家之人,彼时各为其主,现在,国破家亡,尔等伪唐逆贼,与我何干”。

见卢宽脸色复杂,阴晴不定,赵德言也不买多言。

不多时,赵德言便是打算更衣外出,卢宽见状更是焦躁,破口大骂,“狗贼,走狗,本官乃是大唐使者,快快松绑”。

正在这时,帐帘掀开,赵德言在里间听得声音,顿时怒道:“滚出去,我叮嘱多次,进帐需先通报……”。

“頡利可汗,我是大唐使者,你这是何意?”卢宽一看来人,便是挣扎怒吼道。

里间赵德言训斥的声音戛然而止,急忙穿戴整齐出来,“不知可汗驾到,臣口出不逊,望可汗降罪”。

“降罪…”,頡利可汗摆手一笑,“本汗坐拥万里疆域,心胸好似天穹一般宽广,怎会跟你计较”。

然后看向五花大绑的卢宽,“这是南面来的使者,俟利发你这是?”

“可汗有所不知,这人非是汉人,乃是辽东鲜卑人”,赵德言躬身回道:“我想着可汗欲成无上霸业,必将广纳天下英才,豆卢氏乃是鲜卑王族,若能臣服突厥汗国,必将大涨可汗威势,便有意劝降,只是…只是此人不识抬举”。

“呸!”卢宽啐骂道:“无耻走狗,痴心妄想”。

“可汗你看……”,赵德言一脸恼怒,“既不为可汗所用,不若一刀杀之,也好过便宜伪唐”。

頡利可汗眼中闪过赞赏之色,“俟利发有心了”。

“来人,将此人押下去,按囚徒处置”,随后頡利可汗沉声吩咐道:“等本汗质问李世民后,再做决断”。

听得这话,卢宽面色惊慌,大声叫喊,“我是使者,尔等怎可无礼……”,只是没人搭理他,可怜卢宽,堂堂殿中监,三品大员,如同囚徒一般被人拖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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