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小洒这话一出口，给我吓了一跳。
同时，我看到薇薇脸上也是一阵吃惊，不解地蹙着眉，似乎很不理解张小洒的话。
薇薇指着前排那些乘客，说道：“你看他们坐在那里无所事事，不过是我们的陪衬，想要把他们怎么样都可以，可我们不同，我们有自己的思维，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我们怎么就不算真正意义上的人了？”
听他说完，我整个人的视线左右晃了晃，应该是张小洒在摇头，然后就听张小洒说道：“你看看他们每个人都在做着自己的事情，我们影响不了他们，也对他们造不成影响。”
“可我想杀掉他们就杀掉他们。”薇薇压低了声音说道。
这话平起来很冰冷，我甚至担心她一言不合就把张小洒给杀掉了。
可张小洒却笑了一声：“那你怎么知道他们不会杀掉咱们呢，只是他们没动这个念头罢了，就跟咱们还没动念头要杀掉他们一样。”
“你说什么？！”薇薇吃惊呀地看着我这边。
张小洒这次没有说话，但薇薇却一下子转过身来，直直地盯着我这边说道：“不可能，我们都是真的，这不可能……”
“没什么不可能的，你见到那个疯女人了吧？”张小洒语气失落地说着，随后叹了口气。
疯女人？说的是白衣薇薇吧，原来他们是这么称呼她的呀，也挺形象的，我在心里想着。
似乎薇薇这才想起来张小洒口中的‘疯女人’，瞪大了眼睛，好一会儿都没吭出半个字来。
“她是谁，我想你比我还清楚吧。”张小洒徐徐说道。
一下子薇薇就坐不住了，似乎是想要站起来，才想起来这是在飞机上，解开安全带又不安全，只好坐下来拽着张小洒的胳膊说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这个世界上不会存在两个完全相同的人。”张小洒笃定地说道。
一字一句就好像砸在了我心里一样，虽然我早就意识到这一点了，可我还是在内心某处逃避着这个问题。
那个白衣薇薇是从‘平行世界’来的，而且正常的世界当中，似乎那面能够传过去的镜子也很不合理，唯一的解释就是……
“她跟我不一样。”薇薇还在试图狡辩。
可张小洒还是摇了摇头：“她就是你。”
听张小洒这么一说，薇薇开始像是疯了一样地摇头，头发被她甩得乱晃，几乎遮盖住了她的整个脸部，发疯的样子看起来就像是他们口中的‘疯女人’。
“不，我不是她，她也不是我。”薇薇疯颠颠地摇着头。
张小洒伸出手去按住她的肩膀，好一会儿薇薇才冷静下来，张小洒就用手撩开了挡住她脸的头发，就这么看着她。
薇薇也在跟我对视着，好一会儿，才眨了一下眼睛：“那我们算什么？”
这个时候张小洒才干笑了一声，在这一刻我却能感受到他内心的无奈，也能感受到他的那种无能为力。
“说不清楚。”张小洒叹了口气。
说不清楚？
我总感觉张小洒似乎知道一些什么，最起码他在之前就已经尝试摆脱过一次轮回了，而我还在尝试脱离，远没有他经历的多。
难得薇薇问起这个话题，我也很好奇，可我根本没办法与张小洒对话。
“那你怎么确定我们不是真正意义上的人？”薇薇追问道。
听她这么说，我心里也松了口气，话题还在这个问题上面，就听张小洒要怎么回答了。
张小洒沉默了，低着头。
等他重新抬起头来的时候，明显感觉他的心情有些波动，吞吞吐吐地说道：“你有成为过另外一个人过吗？”
“你在说什么啊？”薇薇不解地看着我这边。
不只是她，我也感觉不解，但我却有一种冒冷汗的感觉。
随后张小洒就说道：“刚才我突然之间冒了一身冷汗出来，这很莫名其妙，可我完全没有因为什么事情而惊讶或者吓得冒出冷汗，你有过突然就不知所以冒冷汗的情况吗？”
“好像有，跟这个有什么关系？”薇薇想了一下才说道。
张小洒摇头：“没有太大的关系，冷汗这个算是另外一件事吧。”
“那你说的成为另外一个人是什么意思？”薇薇似乎还是好奇这件事情比较多一些。
张小洒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这个动作很像我紧张的时候，所以我断定他现在肯定很紧张，然后开口说道：“陆祯。”
一听到这个名字，我心里咯噔一下。
同时张小洒就说道：“刚才我心脏又不自觉剧烈跳动了一下。”
没有理会他这句话，薇薇却不解地看着我这边，说道：“你不是说陆祯是你的同学吗，跟他又有什么关系？”
“他不是我同学，是我瞎编的。”张小洒立刻回答道。
他瞎编的？
陆祯是张小洒的同学这个理由不过是我那次说漏嘴了之后，我瞎编出来的事情，还在陆祯和张小洒两个身份切换的时候哄骗过薇薇一阵子，让她信以为真，怎么就成张小洒编出来的事情了？
难道说在那个时候，张小洒也是知道的，而且根本没察觉到我的存在，那个理由在他看来就是他想要说的？
这一下子就把我给弄迷糊了。
薇薇皱眉：“那他是……”
看薇薇的样子似乎也已经猜到了，张小洒就点了点头：“对，陆祯就是我成为的另外一个人，但我知道我肯定不是陆祯，我是张小洒，那次我说漏嘴了就是因为我在陆祯那边呆的时间太长了，下意识就以为我自己是陆祯了。”
“可我见过他啊，我记得。”薇薇捂着太阳穴，似乎在回想着什么事情。
张小洒又摇头：“不，你没见过他。”
“不不不，我有一个大致关于他的样子在印象中，可不是那么清晰了，好像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可这次张小洒很笃定地说道：“不，你没见到过他，那个不是你。”
薇薇惊讶地看着我这边：“那我怎么会对陆祯这个人有印象？”
“我说的是真的，见到过陆祯的人不是你，是另外一个薇薇，可能你们两个之间因为平行世界的关系有这某种精神上的联系，所以你才会觉得对陆祯有印象，但我确实跟说过他是我的同学。”张小洒很笃定地说道。
似曾相识？
我突然发觉我也经常有这种感觉，难道我所生活的世界也不是真的，而且这种感觉的来源就是因为平行世界中的另外一个我到达过这里，对这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才会把这种印象传递给我，但我却默默接受了这个信息，等我以后到达这里的时候，才会触发这个感觉，觉得似曾相识？
这是我从张小洒话中理解到的，不知道他究竟是不是这个意思。
“你，你是说……这怎么可能？！”薇薇完全不相信张小洒说的话，至少是不愿意相信吧，以我的理解来看。
张小洒干笑了一声：“我什么时候骗过你，我那么爱你，什么都让着你，只是我做的一些错事我自己也改变不了了……”
紧接着飞机剧烈晃动了一下，感觉像是被什么气流撞击了一样，发出稀里哗啦的声音。
这个情况一出现，薇薇就赶紧劝道：“你别乱想，不然……”
“不然又要重新开始了是吧？”张小洒惨笑了一声。
“既然你都已经知道如果我对整个世界产生动摇的话，这个由我来虚构出来的世界就会崩塌，你怎么还这么执迷不悟？”张小洒的视线一时半刻都没有离开过薇薇的脸。
薇薇愣了一下，随后脸色惨白，在那里不断小声嘀咕着对啊对啊的，似乎就好像是突然发觉张小洒这句话是对的一样。
突然薇薇抬起头，好像想要辩解，可又说不出话来，最后只好说道：“从你刚才提醒我之前，我都觉得那是正常的，就跟做梦一样，在梦里一切都会被当真，只有梦醒的时候才知道那是一个梦。”
从她口中听到了我之前的感受，我却没有任何赞同的心情，只有毛骨悚然。
“往常这个时候我已经死掉了。”张小洒自嘲地笑了一声。
我看到薇薇一脸不解，可眼神里却还带着一股杀意。
张小洒就挪开视线不再看她：“你要是非得杀我不可，你现在就动手。”
什么？好不容易转移了半天注意力，怎么他又把话题撤回到这个事情上来了？
幸好薇薇一直都没有什么动作，只是看着我这边，这我也只是在余光中感觉到了，因为张小洒一直都在看着前面。
过了一会儿，张小洒把视线移过去：“是放弃了吧，难道你就不想看看今天过后，第十七天会是什么样子么？”
“我，我没想过。”薇薇艰难地说着，似乎是在抵抗着某种意志。
这让我皱了下眉，突然发现身体又受我自己的控制了，就惊讶地看了看自己的双手，然后摸了摸脸，真的能感觉到触感。
这个动作似乎让薇薇很奇怪，我就干笑了一声，心想这个时候让我才让我接受这个身体干什么……
“在设定上你就是要在这个时候杀掉我，你正在抵抗那种冲动吧？”我盯着薇薇说道。
第148章 第十六天的晚上
“也许最后一天就当如此吧。”我叹了口气，淡然地看着薇薇。
可能是我知道自己在这里死掉了，也不算真正的死去，看着她跟张小洒聊了这么多，对于她我已经没有那么害怕了。
最终薇薇还是长长出了口气，重新看向我：“我不杀你。”
“但是我还不确定能不能原谅你。”薇薇紧接着说道。
这话让我有些意外，不知道张小洒听了会有什么感想，倒是我还好，只是干笑了两声点了点头，心想这又不关我的事情。
这样一来我们就没再说话，只是安静地坐在那里，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倒是我觉得有些不自在，尽量转移注意力去看看其他别的人干什么。
直到飞机落地的以后，平稳了，我还坐在那里等候着空姐来发话，说可以离开舱位了，再解开安全带。
可等了好一会都没有人来，我就回头看薇薇，发现她也一脸奇怪地看着周围。
最后我俩对视了一眼，解开完全带，我站起来才发现原本周围这些乘客全然不理会现在这种状况，该说话的说话，该看书的看书，各自都有各自的事情。
“喂。”我拍了一下旁边那个男人的肩膀。
可他就跟没有知觉似的，还在那里跟旁边的人说笑。
我和薇薇连续叫了好几个人，这些人都完全不理会我们，我和薇薇对视一眼，我就先走到了机舱门前。
门已经是打开着的，楼梯也放好了，这个时候薇薇突然说道：“你爸妈还在飞机上呢。”
说完薇薇就跑回去了，可很快她就自己回来的。
察觉到我看着她了，她就摇了摇头。
不用问，我也知道她的意思，张小洒的爸妈肯定也是不理会薇薇的，跟那些乘客一样。
从飞机上刚下来，我就感觉这个机场很熟悉。
“我们飞了这么长时间，怎么还在原先的城市？”薇薇大吃一惊地看着周围，好像这完全不在她的设想内。
我皱了下眉，的确还在之前的机场没错，而且从张小洒的话里能听出来，这个薇薇已经不是以前的薇薇了，只张小洒尝试摆脱了一次轮回之后又遇到的。
所以她不知道整个‘世界’上就只有这一个城市的事情。
“我没出不了这个城市。”我有些遗憾地告诉了她事实。
薇薇诧异地看着我，然后拿出手机，在她手机上有导航地图，一副不可置信地样子看着我：“我手机上的导航，你看……”
说到后边她就顿住了，因为在她缩放地图的同时，本来应该显示周边城市的信息，可周边城市全部都是空白的。
我盯着手机上的留白处，感觉就跟我所见到的那一片空白一模一样。
“地图怎么会这样？”薇薇诧异地看着手机，可能以为是网速太慢没有刷出来。
可我却早就预料到了，这个‘世界’就是这个样子，要是按照张小洒所说的，就连我们这些自认为有自主意识的人，都不算是真正意义上的人。
那我们是什么？
我不知道，可能目前还没有人在心里有答案吧。
似乎是见我没有回答她，薇薇就看了我一眼，最后放弃了，小声说道：“可能你说的是对的吧，那我们算什么？”
她总是问这个问题，我根本没办法回答。
从机场出来，我感觉周围还是我上次来过一次的时候的样子，好像时间也没怎么变化，虽然手机上显示的时间是过了一个多小时的。
车还停在停车场，我和薇薇开车回到家，家里还是原先的样子，而且我还看到了薇薇买的那面镜子。
这镜子……
走到跟前，我猛地想起来几次穿过这个镜子的事情，难怪在回来的路上薇薇说我走反了，原来我是习惯了之前镜子中的方向。
“现在怎么办？”薇薇摊开手看着我。
毕竟说服了薇薇的是张小洒，他怎么想的，是不是另有打算我也不清楚，就只好说道：“等。”
可这一等就到了晚上了，天都黑了，我也有点坐不住了。
先坐不住的是薇薇，她似乎实在是不耐烦了，就站在我面前说道：“天都黑了，你怎么还坐得住？”
“等到明天也许就知道了。”我抬头淡定地看着她。
薇薇叹了口气，也就在这个时候，地面突然出现了一阵晃动，她就诧异地看着我。
我也很纳闷儿，摊开手表示这并不关我的事。
我站起来看着窗外，似乎没有什么不寻常的事情，可自从刚才的震动之后，我就感觉脚下好像总隐约传来晃动。
“外面没发生什么事情啊。”薇薇在小声嘀咕，不知不觉又把视线落在我身上了。
我皱眉：“我也什么都没干啊。”
地面还是隐约传来震动，这次的感觉比刚才明显了很多，我能清楚的判断出，这并不是错觉，是真真实实的地震。
突然我脑子里出现了一幅画面，画面中的城市被某种力量瞬间击溃成了废墟，而且城市正中心高耸入云的大楼，正是整个城市最显眼的象征。
泛亚大厦……
我心里清楚，脑中所出现的那个城市，正是我们所在的地方，但为什么一下子就变成了废墟，而且还是在外力的作用下，我就不知道了。
“赶紧走，房子要塌了。”薇薇使劲儿拽着我的胳膊。
我不知道我愣神了多久，还是震动突然加强了，我看着天花板上不断掉下来的灰尘，心里咯噔一下，赶紧跟着薇薇离开了。
刚才站在窗户前，外面还没什么动静，现在下来一看，整个一世界末日的样子。
路人们纷纷逃窜，只有我和薇薇站在马路上，看着人们慌乱地从我们面前跑过去，车辆也开的特别快，事故频发，可人们也已经顾不上这个了。
“你说他们现在不是真正意义上的人吗？”我看着面前这个为了保命而逃亡的人们，小声嘀咕着。
说完，我能察觉到薇薇正扭头看着我，那种眼神很奇怪，我不得不看过去，发现她似乎是在质疑我。
半晌，薇薇才开口说道：“那我们也逃吗？”
“没用。”张小洒突然代替了我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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