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他的名字是——凌萧。”
……
“什么?凌萧?”
“凌萧回来了?”
门中弟子的通禀,使得在场的众多长老,几乎人人都是倏地动容。
凌萧是谁?
这里的大多数长老,都对这个名字并不陌生。
数十年前,那个默默无闻的外门弟子,忽然开窍,甚至因此而被伏灵看重,亲自指点他炼丹之术。
而那个外门弟子,也并未让伏灵失望。短短时间内,便连续突破,一举成为齐云宗内,极有希望筑基的弟子之一。他们自然都曾经听过凌萧的名字。
只是,后来木阴之地忽然崩塌,凌萧并未能及时退出来,疑似身亡。后来耿辛宗主,还曾经亲自赶赴到那里探查过,最终还是确认凌萧身死。所以虽然其中颇有一些疑点,但大半人都还是相信了。
但是,一晃数十年过去,以他们修士的记忆力,都几乎要忘掉这个名字的时候,凌萧竟又重新出现在了眼前?
因此一时间,任谁都是满脸的错愕和难以置信。但错愕之后又是忍不住疑惑,凌萧竟然未死,那他这些年到哪里去了?
他现在的修为,到了何种地步?有没有能够成功筑基?
伏灵更是忍不住豁地站起,向着那名弟子喝问道:“凌萧?你说的是哪个凌萧?他在哪里?”
那名弟子几时见过伏灵这副样子,不由被吓一跳,“便是、便是——”他竟被吓得一时口齿不清起来。
还是柳巍劝住伏灵,“伏长老莫急——”然后才转头望着那个弟子,温和地询问道:“你也莫要慌张,慢慢说。你所说的凌萧,究竟是什么身份?他现在在哪里?他可还曾说过什么?”
这名弟子,也只是后来才进入齐云宗的,自然不会识得凌萧。
被柳巍安抚一句,他才平静下来,连忙恭敬地道:“回禀诸位长老,他现在就在宗门外等候。他说他的名字叫做凌萧,曾经是我们齐云宗的弟子。只不过因为数十年前的一次变故,不得不离开了宗门,现在才能够回来。弟子、弟子觉得他所说不像是假话,所以才会过来通禀——”
听完他此言,殿中的大半长老,几乎都已经确定,侯在门外的此人,只怕正是数十年前的那个凌萧了。
伏灵当机立断道:“你快去把他带进来。”
“是。”
那名弟子见伏灵如此重视,当然也不敢怠慢,答应一声连忙转身就走。
大殿之中一时仍然嗡嗡不止,纷纷议论着。显然对于凌萧的突然回来,都是极为意外。
即便凤仪,也是惊喜交加。
先前的时候,她曾经从柳素、方延他们口中,得知了一个使用飞爪的修士。当时便隐隐猜测,恐怕就是凌萧。但也只是猜测而已,并不敢十分确定。她虽然当即追了出去,但搜寻一路也并没有什么收获。
后来庞雨回来,凤仪也曾特意把庞雨唤过去询问过。但后者得了凌萧的嘱咐,只说自己也并未曾寻觅到。
凤仪也并未起疑。
所以她虽然心中有些猜测,但到底不敢确认,也就并未向其他人说起。
此时骤然听闻竟真的是凌萧回来,也不由欢喜不尽。
不过,目光望向殿中摆放着的那具尸身,又不由心中一紧。暗暗祈祷,不要有别的麻烦才好……
凌萧跟随着齐云宗弟子,缓缓向着齐云殿过去。
但见沿途四下里都挂着白幡,齐云宗弟子肩膀上也缠着白条,人人脸上也都带着悲切……他登时明白,只怕齐云宗已经确定了耿辛宗主的死讯。只不知关于自己这个凶手,他们究竟知道多少。
当然,这件事情他也问心无愧。更何况,耿辛的真正死因,只怕多半还是因为,他内那神秘水雾的侵蚀力量。更加怪不到自己头上。
所以他也依然大大方方地,向着齐云殿走去。心神更是有些忍不住的微微颤动。
一别数十年,他终于又回到了这里。
从只十一二岁的时候,他便被齐云宗选中,收为外门弟子,带到了齐云峰。然后便在这里,生活了数年之久。是从这里让他踏上了修仙之途,是在这里让他奠定了修炼的根基……所以即便他离开了齐云宗已经很久,但他也依然对这里极为怀念。
自始至终,凌萧都把自己当做齐云宗的一份子。就如同万象门一样,这里也同样是他永远的一个家。
很快来到齐云殿前,目光一扫,瞥见殿内的诸位长老,司马殿、伏灵、柳巍、凤仪、黄剑……
大都是熟悉的人影,熟悉的面貌。
他也不由心头一阵激动。连忙加快几步,进入殿中,恭恭敬敬地道:“弟子凌萧,见过诸位长老!”
“果然是凌萧?”
“凌萧,真的是你?”
……
殿中诸位长老,也都不由惊喜不已,一个个脱口唤出。
而后不由神识微动,习惯性地去探测凌萧的修为,再然后,人人又是忍不住再度色变——
筑基后期?
在场的除了司马殿和伏灵,竟再无一人能够确认凌萧的真正修为!换句话说,凌萧的修为,岂非要胜过在场的绝大多数长老了?
使得在场的众人,都不由心头震惊。数十年前的时候,他们看着凌萧从练气一层,一步步修炼、突破,显示出了过人的天赋。但后来凌萧失去消息的时候,也只是练气五层、六层而已。怎么才这么短时间,竟已经到了筑基七层?
这份修炼的速度,遍数他们齐云宗内,也只有千余年前的云霆宗主、和现在的伏灵,才能够胜过他了吧?
而惊愕之后,又都不由欢喜。
本来耿辛去世之后,他们齐云宗力量多少还是被削弱了许多。但凌萧的突然出现,不独弥补了这个损失,甚至以他的年龄来看,只怕还会带来更大的潜力。
谁敢说,凌萧没有结丹的希望?
金丹期大修士!
他们齐云宗,自第三任宗主云霆之后,足足千余年,可再未曾出现过了……
所以人人都是含笑向着凌萧打着招呼,欢迎着他的回来。
即便司马殿,当年虽然与凌萧有些小纠纷。但现在看起来,那时的那些矛盾,着实不算什么。
所以连他也是笑着说道:“凌萧,当年听闻木阴之地塌陷,宗门还为你担心许久。耿辛宗主也曾前去探查一番,可惜也未得到你的消息。幸好你吉人天相,如今能够顺利回来。不知这些年,都经历了些什么?”
“是。”凌萧连忙应道。
然后便斟酌着,把他这些年的经历,都一一说了出来。即便万象门的那番经历,稍稍遮掩了一些之后,也还是讲出了大半。
就说自己修炼遇到瓶颈的时候,便千里迢迢奔赴万象门,拜入万象门中,修习千锻诀辅助突破。
这些事严揪下去自然是大事,但若无人计较,自然就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以凌萧现在的修为,齐云宗自然不会揪着这些不放了……
更何况,老一辈的伏灵、柳巍、左琴等等;后一辈的凤仪、黄剑等等,大都与他相交莫逆,自然就更加不算什么了。
唯独谈及耿辛宗主的时候,凌萧稍稍犹豫后,还是隐瞒了过去。并未说及结怨的事情。
只说自己被人追杀,不得不逃离齐云山脉。
而除了已经死去的耿辛以外,其实也再无人知道当年事情的根源,所以自然也都并未怀疑什么。即便当年受命追杀过凌萧的宫翼,其实也并不清楚原因。当然也听不出什么破绽来……
果然,凌萧简单讲述完毕之后,伏灵便率先说道:“当时的事情你也是无奈,算不得什么大事。”
司马殿也微微颔首笑着道:“你如今既然已经回到了我们齐云宗,自然便仍是我们齐云宗的一份子。而且,如果我看得没错,你现在的修为应该是步入筑基七层了吧?果然天资卓绝。按照我们宗门的规矩,已经可以成为我们齐云宗的长老了。”
经由司马殿确认了凌萧的修为,众人又是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叹。左琴更是笑道:“一晃数十年不见,不料你的修为,竟然已经反超过我们了——”
众人也都不由纷纷附和,欢喜之余,自然也难免有些羡慕叹气。
凌萧当然连忙谦逊。
殿中一时喜气洋洋,显然都欢迎着凌萧的回来。
当然,众人也都接连询问着凌萧,显然都对他这些年的经历,颇感兴趣。竟让他的修为能够接连突破,甚至反超过众人。
殿中纷纷乱乱好一阵子,柳巍长老却忽然开口道:“不知大家以为,让凌萧担任我们齐云宗宗主如何?”
凌萧?宗主?
众人不由都是一惊。
这一提议,又是任谁都未曾想到的,但仔细想想,似乎又确实是最合适的。
论起辈分来,凌萧虽然比黄剑还要晚一些,但如今凌萧可是筑基七层的修为,在众多长老中,已经足以排入前三。有这样的修为,那么资历稍稍浅一些,自然也就算不得什么大事了。
只不过,凌萧虽然也是齐云宗弟子,但毕竟已经离开宗门数十年之久了,刚回来就让他接任宗主,是否合适?
虽然这里大多数人都与凌萧相熟,深知他的品质。但宗主大事,毕竟太过关键,不得不慎重一些……
第二百九十五章 第十一任宗主
一晃距离凌萧回来,已经有十余日。齐云宗诸多纷纷扰扰的事情,终于都开始逐步走上正轨。
当然,最终,凌萧也并未能成为齐云宗宗主。
虽然大多数齐云宗长老,都与凌萧熟悉,也都对凌萧极为信任。特别是伏灵、凤仪、黄剑等等,更是一力支持凌萧接任宗主。
但诸如司马殿、左琴等等,更加年长、老成一些的长老,却都要更加谨慎一些。
虽然不好明着反对,但显然也是不大赞同的。
凌萧当然把这一切都看得一清二楚,而其实他对于这个宗主之位,也并没有太多觊觎。于是便推托自己刚刚回来,对宗门的近况已经不大熟悉,所以并不适合接任。然后还是推举伏灵师叔。
他找出的这个理由合情合理,即便柳巍、伏灵这些更支持凌萧的长老,自然也找不出反驳的话来。
于是又是一番商议之后,便依着凌萧的建议,推举伏灵长老接任。
成为齐云宗,耿辛之后的,宗门第十一任宗主。
至于伏灵可能存在的后患……众人看看回来之后,力挺伏灵的凌萧,马上就个个都闭口不言。
实在算不得什么大事了。
任谁心里都清楚,虽然从明面上来看,伏灵并未真正把凌萧收为真传弟子;所以严格说起来,凌萧与伏灵,其实也并没有多大的关系。但其实,凌萧对伏灵的感激,却是人人心底都十分清楚的。完全可以说,正是因为伏灵当年的慧眼识珠,才使得凌萧能够有了今日的成就。
所以在整个齐云宗内,只怕除了与凌萧青梅竹马的凤仪,就要属伏灵与凌萧关系最近了。而以凌萧如今的修为,虽然辈分稍低一些,但已经有了足够的话语权。而且,任谁都不敢低估他的潜力。
在这样的情况下,凌萧推荐伏灵,其余的长老自然也不愿意轻易反对。
……
凌萧在齐云殿见过诸位长老之后,便回到了自己的洞府中。当年他成为齐云宗的内门弟子后,便由宗门拨给了他一处修炼的洞府。
此番回来,他便也先住在了这里。
当然,以凌萧现在的眼光来看,这处洞府,不论是灵气的充裕程度、还是护持阵法等等,都嫌欠缺了。
不过限于齐云宗的实力,这已经几乎是最好的条件了。
司马殿虽然也曾提及,要重新给他拨一处洞府。但凌萧也清楚,长老所居的地方,虽然要稍好一些,但其实也有限。所以他也就懒得再麻烦宗门,还是婉言推拒了。
心里自然也难免拿万象门,和齐云宗对比一番。单只是这些修炼的条件上,齐云宗这里已经要差远了。
当然,凌萧不由想起来,木阴之地的木心中,还有一株小树,灵气极为充裕。
若是能挪来齐云宗这里,自然可以一举将齐云峰的环境改善了。只是,当时以莫羽姬金丹期的修为,都挪移不得;凌萧此时当然就更做不到了。所以此时他也只能先记在心里,等日后再说。
凌萧在齐云宗的这十余日,也还是以修炼为主。宗门的诸多事情,他几乎从没有去过问过。
伏灵开始还唤他几次,但都被凌萧婉言推托了。
后来伏灵便也明白,凌萧一心只以修炼为重,对这些管理宗门的事情,根本没有多大兴趣。于是她也只好作罢,不再强令凌萧去做这些。
心里又是无奈又是欣慰。无奈的是,凌萧显然是无心接任宗主,那也意味着这些,只好由她去做了。欣慰的却是,恐怕正是因为,凌萧能够一直如此勤勉的修炼,始终不敢稍稍懈怠,所以才会精进如此之快吧?单以修炼勤勉而论,凌萧已经堪称齐云宗之最了。
事实上,凌萧回到齐云宗没有多久,便一直在洞府中闭关,几乎从不外出。所以短短时间内,便已经以“勤勉”,在门中闻名了。
当然,其实凌萧虽然也是勤勉,但倒也不用这么夸张的。不过他不大喜欢应酬,而一举成为宗门长老之后,总有些外门、甚至内门的弟子过来,想要拜入他的门下,令他不厌其烦,只好以闭关推托……
关于收弟子之事,凌萧并没有太急。他毕竟年纪还不算大,远不到考虑自己衣钵传承的时候。
他如今仍以自己修炼为主。
原本九连环泽附近,也曾有个名叫做“姚琪”的散修,想要拜入他门下。
那时候,凌萧对她的聪敏也颇为赞赏。不过,他当时也只是把锁神莲赠给了姚琪,并未多言,只看后者能否领悟。也算是考验一番的意思。
而后来他回到万象门,也曾特别留意过姚琪的消息。但得知并未有名叫做“姚琪”的练气期散修过来,他也只好放弃。
看来是无缘了。
凌萧当时也只是试试而已,倒也没有什么遗憾的。
至于在齐云宗这里,收弟子之事,也还是不用太急,还应该要以尽快突破结丹为首要任务。
其实这也是齐云宗与万象门的差距了。在万象门时候,凌萧这样最多只是有望结丹的弟子而已,依然没有脱离“弟子”的范畴。虽也有不少弟子筑基时候,便会收下一些练气期修士为弟子。但诸如凌萧这样有望结丹的,大都不会急着考虑这些。
但在齐云宗这里,由于千余年来从未有人结丹,所以门中弟子一旦筑基成功,便会开始不断有练气期弟子,试图拜入他们门下了……
这些,让凌萧好笑之余,也是无奈。他也不好干涉太多,不过自己是没打算轻易就收下弟子的。
当然,也不会不收,只是要更慎重一些。
至于修炼之事,倒不必太急。
算起来凌萧步入筑基七层,距今也才一年有余,短时间内只怕也难以再有突破,还需要再巩固一番修为。
而除此之外,这些日子凌萧做的最多的,还是与宗门熟悉的伏灵、凤仪、黄剑等人,一同聚聚,互述着这些年的经历。伏灵、凤仪、黄剑等等,他们都在宗门内,经历自然要平淡许多。
凌萧却闯荡在外,更曾在万象门多年,见识可就要远远胜过他们了。
他有意无意,又会透露一些,自己从万象门的邱万空长老、冯和师叔等人口中,得到的关于结丹的理解。
自然也让齐云宗的众人都大感受益匪浅,即便是伏灵、柳巍等等老一辈的长老,也并不例外。
他们感激之余,也不得不感慨,凌萧的见识阅历,确实要远胜过他们了……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
耿辛去世、凌萧回宗……这些事情终于都逐一结束。齐云宗,又恢复了一贯的安静和有序。
这天,凌萧从洞府出来,打算去凤仪的洞府中。
这是前些天就已经约好的。凌萧与凤仪同是出身于小石村,自然最为相交莫逆。
不过还未从洞府出来,便只觉一道遁光直奔着他这里而来。
凌萧不由心中一动,神识瞬间延展出去,向着那道遁光遁来的方向覆盖过去。顿时发觉,来人赫然竟是——宫翼。
前任宗主耿辛的真传弟子,宫翼。
凌萧不由眉头微皱,直觉他来者不善。不过凌萧当然也并无畏惧,所以便站在洞府门口,等着后者到来。
只须臾功夫,宫翼便已经掠到了凌萧眼前,收起遁光,降落在凌萧身前,默默盯着他。
凌萧不知他来意,不过还是主动招呼,“宫翼师兄。”
宫翼却盯着他好半晌,才缓缓开口问道:“耿辛宗主,是否被你所杀?”
凌萧稍稍沉默,便承认道:“是。”
前些日子在齐云殿,虽然凌萧把这些都隐去了。但在场的众多长老,其实心中都已经隐隐猜到,耿辛的去世只怕与凌萧有些关系。不过大家也清楚,多半还是因为耿辛的疯癫,所以凌萧才不得不出手。所以当时人人都装糊涂,没有继续深究下去。
唯独宫翼,他从小便是被耿辛抚养长大,所以他对耿辛的感情也是最深。虽然他也明白,耿辛之前已经疯癫,即便真的是凌萧出手,后者也是立得住脚的。何况对整个宗门而言,也不适合继续追究才是。
所以在齐云殿上,他才没有开口。
但是,他毕竟是由耿辛抚养长大,又岂能对他的身死无动于衷?所以迟了十余日后,还是找了过来。
“准备出手吧。”宫翼面无表情地道。
凌萧并不想与他动手,“宫翼师兄,这次的事情……”
“你不必多言。”宫翼却打断他,“我知道这次错不在你,不过我也不得不出手。你准备出手吧。”
凌萧隐隐有些明白了他的意思,只好长叹一声,默默运转了真元。
他并不想跟宫翼动手。
以他如今的实力,莫说修为只在筑基四层的宫翼了,就即便是接近筑基顶峰的司马殿、伏灵,凌萧自付也绝不会输于他们太多。
而宫翼当然也明白这些——凌萧既然能击败耿辛,实力自然是要远远胜过他的。但宫翼依然选择了出手,显然已经并没有想着报仇,只是不得不做而已。
这种斗法,在凌萧看来,自然是毫无必要的。但宫翼坚持,他也只好准备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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