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鼠人的起源,法洛莎若有所思,她从未了解过这种神秘力量,也想不到任何魔女或远古神秘者有能力做到这一点,只能将此归为新时代的新特点。
“这是为什么呢?”徐炀对此尤为好奇,“……为什么,由人变成鼠,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活到现在, ”关万仓低头望向黑暗的地面,“我时常会幻想存在一种把握我们命运的强大力量,一种尤为超然的存在,暗暗决定了我们中哪些人会成功,哪些人会失败,而我们只能随波逐流,没法还手。我相信变成老鼠这件事也是那强大力量所决定的结果,没有我们选择的余地。”
“我们能把握的东西有限,因此才要更加尽力。”徐炀说。
“我们尽力了,鼠人在某种意义上是更适合埋头工作的种族,”关万仓摇头,“我们的力气变弱,但吃得更少、食谱更广、适应力更强,能在黑暗中活动,能在狭窄的地方穿行,什么都闻得到,什么都听得见……我相信未来有我们的一席之地, 但不是现在。”
“你应该是最早一批鼠人。”徐炀想了想, 至少一个世纪前还没有鼠人。
“还有更早的,更早的鼠人们也和我们的情况差不多, 我们群居在下水道里,那时从下水道爬出井盖还能看见天空,但我们被赶到更深的地方,会津城修建了,原以为地下都市会是我们的新家园,但我们还是讨不到生存空间,一直到周围的海底。”关万仓解释。
“也就是鼠村,它藏在很深的地方,”莎莉说,“一家海底采矿公司倒闭了,在附近留下一个地热发电厂,靠那玩意的光和热,我们种了一些蘑菇维生。”
“我活了这么多年,莎莉是我见到的最了不起的孩子,”关万仓极力称赞,“她有魔力。”
“我的魔力能帮助大家生活。”莎莉将手指向鼠群中一个尤为孱弱的老鼠,在她魔力的照耀下,它立刻身体壮实了一圈,发现自己身体的变化, 欣喜地对莎莉磕头。
“在生命魔力的庇护下,你们的数量扩张了。”徐炀意识到为什么有无穷无尽的老鼠。
“所以我们才需要资源, 马特奥来了,很早就来了,”莎莉说,“他带来了很多变化,训练了我的另一种魔力,原本只是制造一些电弧,在他的引导下,变成了某种能够克制机器的杀伤……”
“电磁脉冲爆破,”徐炀点头,“巨型企业果然有能力催生和培育魔女的力量。”
他还想说下去,却看到莎莉的变化。
只见莎莉萎靡不振,皱紧眉头,不断用脚爪挠地,用尾巴不安地在空气中扫来扫去,随后大声咳嗽起来,深深弯下腰,眼里布满血丝,回头焦急地看着鼠群。
“拿来给我……”她哑着嗓子,“……给我!”
鼠人们吓坏了,但立刻有鼠跑到巨鼠身边,从它的毛皮之间找到一个墨绿色包装,将它用力扯出来交给莎莉。
莎莉如获至宝,将外包装撕开,贪婪地咬住它,俯下身,跟一头真正的老鼠一样疯狂吞吃内容物,良久,她发出一声快活叫喊,面色变得红润,整个人也比之前精神多了。
“你必须戒掉‘邮票’。”徐炀对此深恶痛绝,“马特奥让你染上的,这样才能更好地控制你。”
“不,邮票让我能专注地思考,”莎莉呼吸有些急促,“它是好药,别再说了,我想我得回去照顾大家,也许我们老鼠人就该尽自己所能躲起来,不要想着和人类接触,甚至和人类交战,我们根本无法与之匹敌。”
莎莉动作很快,全然把其他事抛到脑后。她爬上巨鼠的身体,其他鼠人們紧随在巨鼠后面,跟着巨鼠一块撤退。
只留下关万仓站在原地。
“你有什么想法?”徐炀打量这位老白毛鼠。
“莎莉必须戒掉那东西,”关万仓说,“它在侵蚀她的健康。”
“我不免费帮人做事,”徐炀说,“你既然在这片活了这么久,一定非常熟悉附近的一切地形。”
“我们耳目通天,你想知道什么都行。”
“所有的事情,尤其是突然出现的其他公司特遣队那种。”
“我会注意,而你到底有什么办法能帮助那孩子?”
徐炀思考了一会有关戒除邮票的手段,要么是风险较高的神经意识剥离手术,要么用脱瘾剂来渐渐摆脱依赖。照莎莉目前的状况来说,恐怕她会非常抗拒手术。
“……蔷薇医学开发出了一种针对邮票的脱瘾剂,”徐炀说,“我们有商社的路子,能从外面进口过来,它给人的感觉和邮票差不多,但没有对身体的摧残和毒性,成为某种代用品,最终导致使用者渐渐脱离危害。”
“治标不治本。”关万仓说,“哪有这么简单。”
“她眼下只能承受这个,不然怎么样,把她关起禁闭、隔绝她和邮票的所有联系?你们两个哪个在鼠群中更有威信?”
“……那就这样吧。”关万仓回望莎莉远去的路径,向徐炀告别,然后加入到鼠群之中离开。
“走吧,”徐炀返回穿梭机,“还有其他人在等我们呢。”
“我们一伙人要更加团结,鼠人的威胁远去,人们就会开始三心二意,脱离我们这个临时逃难者小圈子。”法洛莎说。
“时间会检验,”徐炀说,“和我们不是一路的人肯定会离开,我们只需要真正互信的人加入我们的誓约,莉拉?”
“在。”莉拉向徐炀敬礼。
“你现在也跟我们签。”徐炀说,“这份誓约不能没有你。”
“这样,我就不能用背摔把她消灭了?”莉拉转向法洛莎。
“我是好人,不用攻击我。”法洛莎强调,“我洗心革面了,而且已经打定主意,做个善良、正义的魔女之神,给我所爱的人们带来希望。”然后再把他们通通杀死,希望之后的绝望更加深入人心。
“誓约代表一个最核心的团体。”徐炀说,“和其他松散的、半路上交到的朋友相比,誓约内的伙伴将会是我们事业的核心班底。”
这番话叫法洛莎想到潘瑞伊那条野犬,不知何时才能召到身边充当护身利剑,她在公司联盟官方页面有联系方式,有空的时候给她打个电话好了。
在举行仪式之前,法洛莎很是庄重地绕着穿梭机内侧走了一圈。
“匿名号将是我们的密室。”她说,“这是我们一切事业的开端,也是我们可移动的圣所,它坚固,飞行迅速,又有很强的携带能力。噢,就像飞毯和移动城堡。”
“所以我们是一个秘密组织了。”徐炀说。
巴克斯在座位上不安地扭动。
“我呢?”她问,“我感觉……我还不够资格听下去。”
“我们要成立一个隐秘结社,”法洛莎眯起眼睛,看向坐在一旁的巴克斯,“你要么下定决心加入我们的结社,要么你就必须回避我们的密会。”
“我……”
“你需要好好考虑。”徐炀说,“我们接下来要谈的东西,不只关于一个人或者一些人,而与整个世界的命运相联系。”
“我还没有准备好,”巴克斯立刻说,“我会走远点,等你们谈完了再带我走。”
“行。”
巴克斯最后看了徐炀和法洛莎一眼,然后皱紧眉头,忧心忡忡地离开。她现在尤其敬畏法洛莎,轻而易举就做到了常人难以完成的事情,的确可以自称为神。
目送巴克斯离开穿梭机、在岩壁上找个地方靠住,法洛莎勾起嘴角。
“从这一点就看出她不是可造之材,”法洛莎说,“仍然缺乏最基本的勇气呢。”
“别像个孩子一样说人坏话,”徐炀摇摇头,“如果要最大限度发挥你的力量,你也要培育你的容人之能,你的气度,以及与力量相匹配的心态。”
“要看有些人值不值得我花心思。”法洛莎闭上眼睛。
法洛莎吟诵古代语言,从空气中召唤出金色刻痕,上面仍然留下她自己的猫形符号、徐炀的飞鸟符号和潘瑞伊的犬符号,过往其他痕迹皆已随时间褪色。
密室,符号,远古奇迹,徐炀默默感受空气中弥漫的神秘氛围,仿佛真的回到了法洛莎所处的那个远古年代,人们之间靠血缘或誓言维持联系。
“誓约是不可违背的,”法洛莎说,“莉拉,触碰它,代表你已经认可我们,彼此之间永远无法相互背叛。”
“但你背叛过徐炀,”莉拉说,“你分明背叛过他。”
“什么?”徐炀皱眉,“什么时候?”
“莉拉……不是现在。”法洛莎低语,“拜托了……不要说。”
“在之前,”莉拉说,“主人,叶子曾经想来找您谈,就在连接处,就在我们被潘瑞伊逼入绝境之前,叶子本来要告诉您这一切,告诉您她的真实身份,她的特保卡。如果那时候主人和叶子就开诚布公地谈过,我们现在或许在上京,住在希盛名下的豪华酒店,最少、最少,叶子还会留在我们身边,不至于因利益交换而被放弃。而我们之所以和叶子分道扬镳,与法洛莎有着密切联系——叶子求法洛莎指点迷津,法洛莎却劝诱叶子,要求她独自离开。”
法洛莎呼吸一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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