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祖望踩在板凳,扒着绑在房梁上的绳子,哀嚎着不活了,要上吊。
简直闻者伤心,听着流泪。
重要观众钱文到场,不但没劝,反而我就看着,你随意的几分意思。
钱文不知道乔祖望又要闹什么幺蛾子,可一看就知道没什么好屁。
乔祖望勐的绝望哀嚎了好一会,把已经回巢的黑鸢天天都吵走了。
桌上啤酒喝到一半,花生米还没吃多少,没人搭理的乔祖望可能觉得没面子,要死要活的哀嚎声骤停。
然后……
“哼~”
冷哼一声,也不上吊了,用力一甩手边的绳子,啪嗒一下跳下板凳。
走到他跟前,对着他大叫道,“我要上吊啦~”
钱文扣了扣耳朵,调侃道,“看到啦,这不随时准备救你嘛。
谁知道,都等好半天了,你也没给我机会呀。”
乔祖望一噎。
“你……我……”
乔祖望脸一会红,一会青。
“既然没事了,那就把绳子解了,板凳擦擦,准备吃饭吧。
嚎了好一会了,应该也累了,补充补充体力。”
钱文是绝口不问乔祖望为什么上吊,为什么要死要活,让乔祖望是憋的慌。
三丽急忙去解麻绳,藏起来,免得老爸又想不开,这一惊一乍的,心脏受不了。
屋里这一刻就剩钱文和乔祖望了。
“你就看着你老子上吊!”乔祖望愤愤不平道。
“你不没事嘛。”钱文似笑非笑看着乔祖望的。
“你就不问一下我怎么了?”
“不问了,你没事我就放心了。”
乔祖望胸闷的手哆嗦。
这时二强探头进来,看着他们二人小声问道,“饭做好了,上桌么?”
钱文起身,“吃饭,早饿了。”
钱文去帮忙端菜,乔祖望一拍大腿,没有如他所愿,气的一口气把桌子上还留一半的啤酒一饮而尽。
“咳咳咳咳~”
喝的太勐,呛着了,脸憋红。
“这家我还是老子么!”
吃饭不积极,脑子有问题。
堂屋很快就摆好碗快,晚饭上桌了。
今天二强大显身手,做了一顿师傅李天昌教给他的河豚汤——一品河豚。
汤汁浓郁,白皙如乳,看着就很鲜美。
河豚啊,异常鲜美,可身含剧毒。
盛了一碗,看着浓白的汤汁,鲜美的鱼肉,钱文舔了舔嘴唇,拿起汤勺张口就要一品。
可余光看到一旁的乔祖望脸色还是铁青,眼睛一转,嘴角上扬,放他面前,含笑道,“河豚,很贵的。”
憋闷的乔祖望一顶,翻白眼,没好气道,“你怎么不先喝。”
钱文一笑,这是知道河豚这玩意啊,看来还是很精明的。
“这不没救成你嘛,给个机会。”钱文玩笑道。
乔祖望懒得说话,他又不是真想寻死。
“没品味。”
钱文拿回汤碗,品了一口汤,浓醇,鲜美,又品了口雪白的鱼肉,肥嫩,口感又鲜又甜。
钱文不禁眼睛微眯,享受,二强手艺是越来越好了。
“爸,我处理干净了,师傅在教我做这道菜的时候三令五申,我都一一用心记了。
在师傅家里,我做过好多次了,已经娴熟了。
而且我已经尝了第一口了。”乔二强很是认真的对乔祖望说道。
这道菜,钱文不是第一次吃了,在李天昌哪里吃过好几次了,也都是乔二强做的,当然知道李天昌他们做这道菜,上桌前第一口掌勺的先尝。
刚刚让乔祖望先吃,只是看着对方的苦瓜脸,突然想逗逗他,乔二强要是没有掌握这道菜,李天昌是不会允许他在外面做的。
乔二强的话,让闷闷不乐的乔祖望一瞪眼,“吃吃吃就知道吃。
你们老子被欺负了也没人问一句。
某些人还看戏,还喝着啤酒,吃着花生看戏。
你当老子是在唱大戏呢,一点没有儿子样,这个家谁是老子,谁是儿。
就没见过这么当儿子的!”
二强摸了摸鼻子,埋头巴拉饭。
三丽漂亮的大眼睛忽闪忽闪,也作为半个参与者,有些不好意思,眼神上飘。
四美欢快喝鱼汤,知道老爸这么一闹,指不定等着什么呢,一点没往心里去。
七七人小,心思却细腻,又被钱文,三丽几人从小教育,知道这时自己老实吃饭就行。
钱文在享受美食,更没功夫搭理乔祖望了。
乔祖望怒斥后,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饭桌上都是默默吃饭声。
让乔祖望有些抓狂。
他要不是打不过某人,哦,不……应该是所有人,他今天非要振一振一家之主的威严。
‘学什么不好,非要学狗屁功夫,弄的老子不像爹。’
好一会,气总算是捋顺了。
见鲜美的河豚汤一点点减少,他急了。
“给……给我留点,别都喝完了。
我还没吃过呢。”
乔祖望急忙起身给自己盛了一碗鱼汤。
“嗯~”尝了一口的乔祖望眼前一亮。
点了点头,“确实贵有贵的道理啊。”
他别的不行,可嘴刁的可以。
乔祖望又连连喝了几口,在给自己盛满,夹了一大块鱼肉,吃了几口鱼肉后,突然叹了口气,他算是知道自己的招式在这个家是真起不了什么作用了。
又吃了口菜,对着所有人,尤其是钱文,道:
“我工作的厂子要私有化了,现在我停薪留职,也就是说算是没工作了。
也不知道那天我就成下岗工人了。”
三丽,二强一惊,“那……那……”
他们一个学生,一个还没参加工作,也不知道怎么办,干着急。
钱文放下快子,擦了擦嘴。
“这就是你在家闹的原因?
这地方也不对啊,你应该去找你单位说理去呀。”
乔祖望脸难得一红,是不怎么光彩,可他也没办法啊。
“还有,没工作就去找工作啊,在家嗷嗷什么。”钱文看向乔祖望说道。
“你……你以为现在工作说找就能找下啊。
而且我有残疾在身,不能做体力劳动的。”乔祖望理直气壮道。
四美小声吐槽,“您那儿残疾了,能跑能跳,天天麻将打的,卤肉吃着,小酒喝着,比谁都自在。”
“我右脚小拇指少了一节好吧,街道办给开的残疾证明,我这么大人还能胡说八道咋滴。”乔祖望瞪拆台的好女儿。
四美翻白眼,好大的残疾啊,确实不能体力劳动。
“那你就打麻将发家致富呗。
你不是喜欢打麻将嘛。
以前还得上班,现在天天都可以打了,多开心,挣钱欢乐两不误。”钱文出谋划策道,他现在算是知道乔祖望打的什么鬼主意了,对他图谋不轨。
乔祖望一噎,打麻将要是能发财,他早吃香的喝辣的的了,开始耍无赖道,“我不管,乔一成你那么有钱,又是买房,又是开单位的,你得管我。”
钱文一乐,还赖上他了。
要是乔祖望有个父亲样,在乔母逝后,能微微照顾他们,他都不用乔祖望嗷嗷,上吊什么,他一准给他办的妥妥的。
可现在……
“那你说,你想让我怎么做。”钱文饶有兴趣的问道。
“我也不要你多么照顾我,我也不老,生活还能自理,你只要每月给我五百生活费就行。
反正对你也是九牛一毛,你……”
“五百~”
没到乔祖望说完,四美就惊呼出声。
现在金陵普通工人平均收入也就是一百左右,乔祖望张口就要五百,简直狮子大开口。
三丽,二强都放下了碗快,眼睛瞪大,吃惊的看向乔祖望。
今天这出戏,有些昂贵啊。
钱文手指敲了敲,引来几人的目光,“老实吃饭,这么美味的河豚汤都堵不住你们的嘴。”
乔祖望就不能给他胡搅蛮缠的机会,要不然越搭理越来劲,四美简直在帮倒忙。
“我衣服都多久没换新的了,现在澡堂子洗澡都涨价了,五百不多,我……我劳累了快半辈子,也……也应该想享清福了吧。
乔一成,你不能不管我,我可是你老子啊。”
乔祖望说这话的时候,刚开始底气还不足,可慢慢的理直气壮起来,一副他不给钱,就对不起这个家的样子。
钱文是一点没生气,因为真没必要,气大伤身,为了乔祖望不值得,又不是不知道他是个什么人。
都没和对方理论一下这些年他们是怎么过来的想法。
他想怎么做,乔祖望又做不了决定。
钱文想了一下,看向眼巴巴盯着他的乔祖望,“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五百没有……”
“乔一成!”话还没听全,乔祖望就急了,腾的站起来。
钱文脸一沉,平静似水的盯着乔祖望,“你是要我在二强,三丽,四美,七七面前跟你好好理论一下么?
摸着自己的良心,静等几秒钟,在考虑有没有资格愤怒。
不要让自己颜面尽失。”
“想要享清福等你什么时候真正老了,我们在讨论这个话题。
我不是去年给了你一‘深发展’股证嘛,你当初花了一千,我现在五千收了。
五千,大部分工人五六年的工资了,就是你好吃懒做,也够你挥霍一段时间了,怎么样,换不换。”
乔祖望站在原地,喘着粗气,瞪着牛眼,看着钱文。
可也不敢真嚷嚷,因为他知道自己做下的事。
“你当我傻啊,我都打听了,就那个股票,虽然不怎么懂,可现在都涨了,白花花的银子呢,我还等着一万呢,这可是你保证的。”乔祖望说道。
钱文闻言,摊了摊手,“那没办法了,你可能真需要麻将致富了。”
“乔一成,你不能这么绝情。”乔祖望急了。
有个富豪儿子守着,却只能干瞪眼,说出去都让街坊四邻笑话。
钱文没看乔祖望,而是看向乔二强几只,见吃的差不多了,“耳朵竖那么直干嘛,既然吃饱了,就收了吧,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二强,三丽几人相视一眼,然后很听话的开始收拾碗快。
很快,桌子上的晚餐就收拾干净了。
乔祖望瞪眼,“他乔一成当狗训你们的啊,有必要这么听话嘛!”
“你才狗呢。”四美小声,撅嘴道。
三丽拍了她一下,让她别掺合,拉着七七去隔壁预习下学期的功课去了。
见人都走光了,钱文看向乔祖望,认真道,“我这人一向讲道理。
钱你就别想了,至于为什么,你是心知肚明的。
有些东西,还是不要挑破的好,这样你好我好大家好。
二强,三丽,四美,七七,我管不着,他们成年后怎么选择我也懒得管。
可我这人……比较决绝,面子挑破了,可就真回不去了。
你决定吧。
嗯,就这样。”
钱文说完,就走了。
他是真懒得搭理乔祖望,只要少出幺蛾子就行,因为烂泥扶不上墙,他也不是没想过改变一下乔祖望,毕竟当初12岁的他确实小,还要照顾不大的三小,要是乔祖望能改过自新,他也轻松几分。
可,麻将,酒,下酒菜,小曲,都比他们重要,根本改变不了。
他也就踏实了,不想什么无稽之谈了。
你养我小,我养你老,是先有前,才有后的。
“乔一成,你真就不管我了!”乔祖望难以置信道。
他顿步,没有回头,摇了摇头,澹澹道,“你应该感谢自己当初还有些良心。
你可以不用担心自己的晚年生活,至于现在嘛,四十多的你还是找个工作吧。
其实你真可以考虑一下,把股票卖给我。”
钱文走了。
这出戏,让搭台表演的乔祖望很是不痛快。
可他又有几分良知,他会闹,会无赖,可也要面子,话到此,他也算是明白了,起码目前他是指望不上那个混蛋了。
晚上,很喜欢做夜宵的二强敲门叫乔祖望,问要不要吃小馄饨。
往日很嘴馋的乔祖望怒骂滚蛋,气饱了。
大有当初为什么没把那发射墙上的意思。
第二天。
乔祖望早饭都没吃,一大早就没了踪影,同时消失的……
“我养锦鲤的古董大瓷缸呢?
家里进贼啦~”
洗漱完,准备晨练的钱文,大叫道。
他的清代末期,天青云烟色衬托他文人气质,小院中养鱼的大瓷缸丢了。
原地只留下一摊水迹,碧绿,像大蒲扇的荷叶,未展颜的花骨朵。
“还有我的锦鲤呢?我的好运没了。”
咯吱~
二层的窗户打开,睡眼朦胧的四美,二强出现,低头往下看。
“呀,小红,小花呢?”四美也惊呼道。
小红,小花就是他在古董大瓷缸里养的锦鲤,按颜色取的名字。
“大哥,凌晨四五点的时候,我好像听到响动了,可没在意。”乔二强挠了挠头。
“大白,二白呢,怎么看的家!”钱文转身走向隔壁。
往日,根本不会关起来的大白鹅,都被关起来了,一见他,嘎嘎嘎的叫,扇翅膀。
钱文一下知道他的古董大瓷缸谁偷走了。
要知道,不是家里人,看家护院的大白,二白根据就不会老老实实回窝,还被关起来。
排除法,隔壁都排除了,就剩下一个真相了。
钱文一下气笑了,“真行。
真是穷凶极恶了。”
“我的锦鲤要是有个好歹,这次这事过不去!”钱文怒道,他的好运都敢动,这不是破他风水嘛。
幼~
已经年迈,开始脱落羽毛的黑鸢天天,在窝中一张翅,飞到老宅小院中原本用来蓄水的土黄色大瓮边沿上,冲他叫。
钱文疑惑的走了过去,往大瓮里一望,两条欢快,活泼,色彩鲜艳的锦鲤映入眼帘。
钱文无语,“真是滑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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