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嗖!”
也就在灵雾宗上下都已实在看不下去那位守山宗弟子像是疯子一般追杀自家薛长老,而宗主等人偏又保持了沉默之时,忽然之间,那清静谷的小院之中,便忽然传出了一声巨响,乃是那个小小的茅屋,倾刻之间,便已被狂暴的力量撕碎,烟云甚嚣,而后,两道身形从那小院之中冲了出来,一去高空,径直来到了灵雾宗那位于北首的主峰之上,平台之前。
“宗主与方二公子出来了?”
所有人都急急抬头,看向了主峰方向,心间忍不住一惊。
刚才所有人都盼着宗主现身,宗主却一直没有出来,那如今这个意思是……
就连那位正在被雨青离追杀的薛执正长老,也忍不住心下一喜,目光冷冷的向着雨青离看了一眼,似乎已经确定,随着宗主不继续躲在那个小院里,这一场闹剧终将结束,毕竟他是灵雾宗宗主,毕竟自己是灵雾宗长老,他又岂能一直坐视自己被人逼得如此狼狈?
“那是……阿姐……”
而被愤怒与仇恨淹没的雨青离,忽然看到了那两道身影,尤其是看到那两道身影中间,以法力托着的,乃是一口大缸时,整个人猛得一震,仿佛被无形力量摄住了心魄。
“梁宗主,请吧!”
而来到了那主峰之上,方寸阴沉着脸,缓缓向灵雾宗宗主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而他自己,却什么事也不管,轻轻蹲在了缸前,看着那个可怜的女子,低声道:“我知道你很痛苦,但我想就算已经对这世间再无留恋,你总也该想看看复仇的样子……”
出人意料,那个女子竟是缓缓的摇了摇头。
她声音犹如蚊蚋,但说的却很清楚:“我想看……阿离……长大的样子……”
方寸一时怔住,旋及轻轻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他将一颗宝丹拿了出来,送到了女子的嘴边:“你会看到的!”
女子已几乎干涸的眼睛里,隐隐透出了些神采,她用力将那颗丹药咬住,吞了下去。
而方寸则向灵雾宗主点了点头,嘴角微微绷紧。
……
……
“够了!”
一片惊乱之中,灵雾宗宗主忽然转过身来,向着山间大喝。
这一喝,他大袖飘飘,似乎怒气鼓荡,扬起了长袍,身边有灵雾宗常散不散的云气萦绕着,阳光落在他的身上,像是笼罩了一层光芒,只是他的脸色,却显得满是愤恨,冷冷扫过了此时已经显得一片大乱的门内,厉声喝道:“此乃我灵雾宗道场,谁敢如此无法无天?”
“宗主……”
其他人闻言,皆是大吃了一惊。
尤其是灵雾宗的长老与弟子们,已是心里一动,纷纷抢上几步。
他们皆早就等着宗主发话,制止这乱象,可是制止了乱象,也就得罪了方家人……
谁也不知道这时候心里是盼着宗主早些决定,还是缓些决定。
而那位薛执正长老,在这时候面上却已露出了淡淡的微笑,被雨青离追杀了这么久,他却连衣袍都没有散乱半分,看得出来,他修为着实高过了雨青离良多,而因为对事态的把控,他的养气功夫,也比雨青离好得多,与这时候被悲痛淹没的雨青离相比,简直两个极端。
然后也就在这无数的目光之中,灵雾宗宗主梁湘子忽然微微闭目,然后猛得睁开,一双眼睛里,竟似有压抑不住的怒火倾泄了出来,厉声喝道:“薛执正长老,你可知罪?”
“什么?”
那正面带淡然微笑的薛长老,陡然之间,神色变得错愕。
而满宗上下,所有的长老与弟子,也都像是见了鬼一般,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灵雾宗,乃是堂堂仙宗,守正诛邪,护人间正道沧桑!”
梁湘子那一张平和的脸,都已变得有些扭曲,那是愤怒太过的缘故,嘶声厉吼道:“纵是清江六宗之中,我灵雾宗底蕴不如九仙宗,论传承不如守山宗,便是论机巧,也不如乐水宗,可我灵雾宗,向来都懂得‘除魔卫道’四个字,对妖修魔人,宁可杀错,也从不放过,上下弟子,无论是否还在门中,也一直深受先祖教诲,一世清正,绝不肯与妖魔同流……”
“可是你……”
他猛然间抬起手来,恨恨的指向了薛执正长老:“可你这厮,做了什么?”
宗门上下,一片死寂,谁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那位薛执正长老,更是神色惊愕,面上的淡然之色,消失不见。
而灵雾宗梁湘子宗主,则已缓缓让开了身形,让满宗弟子,皆已看到了身后那缸中的女子,痛心疾首,恨不得立时出手杀人,喝道:“你看看,这样一个弱女子,被你害成了什么样子?你勾结妖魔,学其妖法,暗寻血脉,假作道侣,盗人气血,炼制妖丹……”
“此等行径,便是妖魔亦不肯为之,而你这堂堂宗门长老,竟是如此无耻毒戾?”
“唰!”
听得宗主大喝,已不知有多少人急急的将目光看向了那缸中女子。
其实大多数人,或说绝大多数,根本就不知道那是什么,宗主与方二公子就在旁边,他们也不敢以神识去探查,只是光看那模样,能够看得出那女子异常凄惨,气若游丝,似乎一身血气都空了,再加上宗主的话里提到了什么妖法,妖丹之类,瞬间联想到了许多。
“薛长老居然暗炼妖丹?”
“何止,他……他若是将自家道侣害成这样,那简直就是在炼人丹!”
“勾结妖魔?难道薛长老也与乌鸦山有联系?”
“难怪……难怪那位守山宗弟子,居然要跟薛长老拼命……”
满宗上下,一时心间浮沉,不知多少目光,又惊又疑的看向了薛执正长老。
“你……”
而那位薛执正长老,也是神色大变,急声喝道:“宗主此话,又从何而来,薛某……”
“闭嘴!”
灵雾宗宗主厉声大喝,浑似虚空里闪过了一个霹雳,震得人心惶惶,而后便听得他咬牙切齿,森然大喝道:“当初薛家推举你来,我看你卷宗,还道你是一位好人,孰料你早在做大印官时,便已暗害了自家兄弟,夺了他一双儿女,不替人好好养着,反而又强行要了那女子身子,更甚者,竟暗中修妖法,夺人气血,若不是我早发现了你,谁知你又要做何等恶事?”
薛执正长老又惊又怒,喝道:“宗主……”
“妖孽住口!”
灵雾宗宗主梁湘子一声冷喝,惊动四方:“你诸般阴险行径,皆有证实,诸般邪事,本座都已一清二楚,还敢妄想狡辩?你想将我灵雾宗当作是藏污纳洉之地,却是找错了地方!”
说着话时,已猛然之间转过了身,向着身边的方寸喝道:“方二公子,得亏你的提醒,我才总算有了抓住此獠的实证,但我灵雾宗,自有灵雾宗的规矩,他就算犯下再多大错,也得由我灵雾宗先行处置,你宗弟子,纵是再与他有血海深仇,也该等我宗处置了再说!”
方寸猛得转过身,似乎并不服气,喝道:“梁前辈,他与吾宗弟子有深仇大恨!”
“宗门有宗门的规矩,我灵雾宗的规矩,便是如此!”
灵雾宗宗主竟是一点也不给方寸面子,厉声大喝:“此獠躲进我灵雾宗,修炼邪法,暗施邪术,这是拿着我灵雾宗当幌子,这是想败坏我灵雾宗数百年的声誉啊,诛心之举,谁人可饶,便是本座不说些什么,我灵雾宗先辈传下来的十八道酷刑,却也饶不过你……”
“来人啊,诸位长老,还在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将这阴险狡诈的妖人给我拿下……”
“……”
“这……”
那灵雾宗上下诸位长老,一时被这话惊得满面慌乱,竟是有些反应不过来,但起码从面上看,却已明白,这位梁长老,似乎真的犯下了什么大事,惹怒了宗主,竟是直接下令要将他拿下来,严加处置,而方二公子,似乎也有心要插手,不过自家宗主,这一回可当真是撑足了面子,竟是一点方二公子的面子都不给,硬是要自家宗门先将人处置了之后再说……
看着方二公子被怼的样子,刚才的郁气,似乎都一下子消失了……
“你们敢冤枉我……”
而在众修还没反应过来时,那位薛执正长老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瞬间只觉一股子颤栗从心底发散了出来,瞬间走遍了全身,几乎气的头皮发麻,他又如何能不知道自己究竟做了什么没做过什么,他很确定,自己的事,便是让郡府范老先生来查,都查不出什么问题。
最多也只说自己一句不疼惜道侣,自己也有太多理由可以分说。
可明明自己做事如此小心,怎么到了他们口中,却忽然一下子多了这么多罪状?
除了刻意冤枉自己,还能有什么?
绝望之意瞬间降临,他几乎不敢相信……
这些人怎么敢做的如此大胆,红口白牙陷害自己……
“唰!”
厉声喝中,他意识不妙,瞬间便要向着山外冲去,只有先逃出去,再找人做主。
“畏罪潜逃?”
可是看到了他要逃走的一幕,灵雾宗宗主,面上反而露出了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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