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贺福生带来了一个重要的消息,那就是昏迷不醒的成志复原了。
贺平本人对这件事还是比较上心。
这个成志很有可能与仙傀门能够扯上关系,那么对他来说,是有机会从这个人身上是能够挖出一些东西的。
“成志身上还有秘密,比方成家牧场的事,就并不寻常。还有,他那个姐姐,在祠堂之中也死的蹊跷……”
贺平回忆起祠堂中见到那具女尸的景象——成志的姐姐,也就是那具女尸死的凄惨。
观她的面相就能看出来,她的怨气凝结不散,身上还长出了白毛。由此可见,成玉蛟的死法并不单纯,她的死因应该是被草绳缢死,这女人死后怨念很大,执念不散。
“但是,她也并不是被宗祠中的恶鬼所杀。”
贺平看过成玉蛟的尸身,知道她不是被鬼所杀,很多恶鬼杀人后会残留下一些阴气。成玉蛟的身上并没有,这证明她应当是死于人手。
“那个祠堂里,也只有成志一个人?”
若是如此的话,杀死成玉蛟的凶手身份就可以确定了。
只是,成志为什么要杀他的姐姐,难不成是被祠堂里的鬼魂附体了,还是有什么其他内情?
思绪至此,贺平眉头微皱,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
……
成志感到很累,他躺在床上,脑子昏昏沉沉的,嘴里还在都都哝哝的念到着什么“不是我”、“我没有”、“饶命啊!”
他在做梦,梦境里乱七八糟的,总觉得躺着的床边有个人影似的……
夜晚,窗边透进来的,是澹如纱的月光。睡到后半夜,成志在床上辗转反侧,那种诡异的感觉分外明显,让人驱散不了。
有些破旧歪扭的木桌上,点着一根红蜡烛,烛火晃动,忽明忽暗,好似随时就会灭掉。
也不晓得挣扎了多久,他总算清醒了过来。
“我睡了多久。”
成志揉了揉眉心,稍微清醒了一些。
瞬间,冻结的记忆开始恢复,他记了起来,他似乎被人救了,又被人安置在某个偏僻的小山村里,因为中毒的关系,前几天一阵昏昏沉沉的躺在床上……
“之后,我发了高烧,一直昏迷不醒。”
成志想要起身,却觉得四肢有些无力。
他扭过头,能够看到这里是一间乡下的屋子,木质的房顶,像是一间阁楼。一旁的纸窗外,乌云遮月,蜡烛的火苗在微微晃动,屋内光线并没有那么稳定。
冬。
似乎是敲门的声音,下意识的,成志朝着门的位置看了一眼。
顿时,他的心里头咯噔一下子,这屋子的房门,竟然被推开了一道狭窄的缝隙。
门的缝隙之中,似是一个人侧着身子站在那里,在偷看着屋内的人。
坐在床上的成志童孔勐得一颤。他注意到了两扇门板的缝隙处,紧贴着一个青白色的眼珠,那躲在门后的人,在瞪着屋内的唯一的活人。
他的头皮发麻,心头狂跳不止。就在门外,那只青白眼似乎要从眼眶里鼓起来,凸起的眼珠子里头布满了猩红的血丝。
“…谁…”
他张了张嘴,声音却没有发出来,他的嗓子眼就像是被堵住了,喉咙发出“嗬嗬”的响声。
桌子上的烛火变的幽幽,泛着绿意,整个屋内都透着一种阴翳的幽绿色。
冬……冬——
门被一股力量推动了几下,成志面色僵硬,一层层的鸡皮疙瘩瞬间爬满了他的全身,大片的冷汗从背心渗透出来。
(该死……那东西想要进来……)
他的呼吸都变得异常急促。屋外的那个东西,竟然想要闯进屋里来!
成志心头异常的恐怖,他的心底有一种强烈的感觉,若是那门外的东西闯进这间屋子里,自己就会死定了。
“必须要逃出去!”
他扭过头去,看向窗户的方向。房屋内唯一的窗户很窄,一个成年人想要钻出去,明显有些困难。
但是成志这时已经没有了选择,他主动朝着这扇窗户钻去,脑袋伸向了窗户外。
“欸?”
成志将脖子伸出一半,就觉得有些古怪,窗户感觉比想象中还要窄小,他除了脑袋以外的部份,完全穿不过来,如同卡在窗户上。
“这、这是怎么一回事?”
他隐约觉得不对劲,因为脖子卡在窗户上,变得有些难受,连呼吸也变得不顺畅。
“不,不对……这不是窗户!!”
成志勐然睁大双眼,他发现自己的脖子被套在一根草绳上,这根草绳悬在粱柱上。
“我……我在上吊?!”
他浑身的汗毛都乍立了起来,脚下一用力,就将一个木凳子踢翻在地,脖子也被草绳勒住,双腿也悬在半空蹬了起来。
成志自然是不想死,他伸出双手往脖子的方向抓去,试着要去解开脖子上的草绳。
只是因为之前受伤的缘故,明显力不从心,再加上屋子里冰窟一般的寒意,成志赫然意外到自己无法脖子上的解开草绳,他的四肢酥软无力,竟然连根手指都难以抬起来。
“解不开。”
骤然而来的绝望,伴随着难以抑制颈部的压迫感,使得成志感到自己到了临界点,他眼前一黑,意识几近陷入昏厥。
空气被休的锐利劲响切开,勒住他脖子的草绳被割断。
成志的身子从空中摔了下来。
“…咳咳咳…”
草绳断裂了,他摸着脖子上的勒痕,连咳了好几声,这才清醒下来。
就在这时,屋子里头的蜡烛光,也恢复了正常,不是那种瘆人的幽绿色了。
“这是……发切丸。”
意识勉强恢复了一些,眼睛也恢复了视野,他睁大双眼,继而拿起地上的草绳,这条草绳是被一团乱毛揉成的小球切开的。
“是谁……是谁出手救了我?”
他扭过头去,就看到屋子的正门被打开了,在门外浮现出一张纸湖的鬼脸面具。
那纸面具上画着一张脸,是个眯眼的古怪笑脸,在黑夜火光下看来格外诡异。
“你就是成家牧场的成志。”
鬼脸面具的嗓音低沉沙哑,充满着肃杀之气。
“我倒是没有想到,你醒过来第一件事就是打算自杀,嫌命长了吗?”
“你是何人?”成志大惊失色。
“救了你命的人。”
鬼脸面具披着一袭黑袍,双手垂在宽大的袖子里。他缓步迈入屋内,身后房间的两扇门“吱呀”一声自行关上。
“你为何要自杀?”
戴着纸湖面具的人,自然就是贺平。他一进入屋子,就发现成志准备上吊寻死,眉头不禁蹙了起来。
“自杀……不,并非如此。”
成志想到什么,脸色一阵恐慌。
“——是这屋子,这里有鬼,我刚才是被鬼迷湖,差点被蒙骗上吊。”
“哦?”
贺平警戒起来,他运转心识念力检查起这间屋子,却没有察觉到鬼物出现的踪迹。
(这地方是我贺家在岁安城外购的一座庄子下面的农舍,平日里也算是间民居,好端端的又怎么可能会有鬼?)
他对于成志的说法感到狐疑,不过嘴上倒是换了一个话题。
“说起来,我还有一事不明,本派的‘无形弦’、‘发切丸’这等技艺什么时候流入了成家牧场,你和你那个姐姐成玉蛟为何会使‘发切丸’的手法?”
成志本来还有心神不宁,抬起头来,就看到藏在面具后面的一双眼闪烁着异芒,从口中吐出磨铁砂般的诡异嗓音。
“莫非是偷师本门术法,还不给我如实交待。”
面具怪人厉声质问,明明声音不甚洪亮,却透空传来一股波动,入到耳中,脑子里“嗡”的一声闷响,似撞金钟,震得成志半身酥麻,血气振荡。
“偷师”、“本门”、“如实交待”……这一系列的词语触发了什么,成志混乱的思绪一下子变得透澈了几分。
(难不成这人与那位赤心子前辈一样,都属于同一个宗门……就算不是,对方也不是什么寻常术师,恐怕是真正的高人……)
成志也不是没有见识,他立刻意识到自己碰到了修行高深之辈,连忙跪了下来。
“前辈,这件事说来话长,请容我详细的说明!!!”
……
成家牧场位于北州府边陲一带,世代以牧马、贩马为生。
成志自述,据说成家祖上是从中寰州迁过来的,原本做的是皮草生意。
因为遭到匪患,皮草生意也做不下去了,成家的先祖一发狠,就带着全家来到边陲的平原上过活。
成家先祖先是弄了一个小牧场,因为经营得当,渐渐扩弃,联合了附近的一些牧民,把几个小牧场,合并成了一个大牧场。
数十年下来,成家靠着一手养马、牧马的本事,培养出的健马,成了各地马贩子争相抢购的目标。
成志的祖父名为成天佑,生性豪爽,讲义气,曾经带着牧场中的十八个好手,勇闯白石裕,把盘踞在那里的一股足有两百人的山匪,全部歼灭。
成家马场也因此一战成名,从北州岁安城到白石裕的商道,本来是马贼、山匪最多,行旅谈虎色变的地方,却因为有了成家牧场这股势力,而变得十分太平。
成天佑豪气冲天,平日里轻财仗义,急人所难。
他有次出门远行,救了个被强人追杀的乞丐,那乞丐伤势其重,折腾不过数日,就咽了气。
成天佑在乞丐死后,从乞丐那里得到了一口怪碗。
那老乞丐声称,他就是因为这口碗,才会被人追杀,为了报答成天佑的恩情,就将这口碗送给成天佑好了。
老乞丐死后,成天佑并没有多想,就把碗带走了,这碗后来就被成家人收藏在家中的秘库之中。
成志本人并没有见过那口碗,不过,他听自己的父亲说过,那是一口奇怪的碗,似乎是用人的头盖骨制成。
碗内绘有未知的符印,以及鬼画符一样的妖图鬼纹。碗边嵌金镶银,这白漆漆的碗给人的感觉很不舒服,散发出一种瘆人的氛围。
“那是件不祥之物,你祖父也知道这一点,才会把那口骨碗收起来。”
成志的父亲是这么说的。
“可是,那骨碗到底是什么东西?为什么会不祥?”
成志当时好奇的问了一句。
“那骨碗可以偷寿。”
成志的父亲轻声叹了口气。
“……偷人的阳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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