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当然就是煮盐取水了,海水盛满了大瓦罐,下面用大石垒成一个圆灶,熊熊的大火烧了起来,很快瓦罐里的海水就咕噜噜地沸腾了起来,我用那块扁平的石块作为盖子,水蒸气沿着盖子的边沿冒了出来,大滴大滴的水珠源源不断地滴落下来,三个小瓦罐这时就派上了用场,排开整齐地接着这些宝贵的淡水,很快就接了半个小瓦罐,我俩咽着粘稠的口水先喂了老黑,老黑很快就将水吞进了肚里,脸上也有了血色。
又过了不久,我和毒蝎也喝上了感觉甜到了心里去的淡水,能感觉到暖暖的水流流进了身体各处,仿佛整个人的生机都在这一刻盎然勃发了起来。非常非常刻骨铭心地体会到了“水是生命之源”这句话的深刻含义。
两人正感动得不行,突然之间,身后的老黑大叫了一声。我俩吓了一跳,赶紧看过去,竟然是老黑已经醒了,猛地坐了起来,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我俩。
“林叔,你醒了?”我大喜,连忙过去扶他。
毒蝎笑了起来,“老黑,你醒得正是时候,先抽支烟,呆会我和夏末去赶海,请你吃大餐。”
林叔甩了甩头,整个人清醒过来,动了动,却是触动到了伤口,脸上的肌肉跳了跳,然后接过毒蝎递过来的烟,深深地吸了一口,感叹道:“我梦到自己已经交待了,正和马克思他老人家喝茶,谁知道被茶水烫到,便跳了起来,不料竟是醒了。”
毒蝎大笑:“还挺遗憾是吧?”
我感觉到自己的眼眶湿润了,自己何其幸运,命运号将我们三人丢在这个寸草不生的荒岛,用心是让我们饿死渴死甚至自相残杀,他们并没有想到这是三个如此倔强并充满了乐观的人,有幸和两个如此乐观的人在一起,还有什么困难是不可以克服的?不可能有!
《钢铁是怎样炼成的》,我少年时看这本书,体会并不深,但现在我知道了,并正在实践着。
清晨赶海是一件十分开心的事情。
被海浪卷到海滩上面的各种海菜便有相当多,石花、石莼、裙带都是营养价值极高的可食用海菜,从泥沙里面挖出来的镜蛤,个大壳圆,肉质饱满,然后还有吐泡泡的螃蟹,香螺,最大的收获是大竹蛏,这玩意是林叔指点我们抓到的。
先是在退潮的海滩上面找到小孔,先扒将表层,看到圆洞后撒上我们之前熬制得到的海盐,海蛏接触到海盐便十分兴奋地以为海水来了,便会探出头来,这个时候便要眼急手快地用手拽住往外拉,一拉一个准,这就是沿海渔民专门对付竹蛭的“盐钓法。”
大竹蛭两壳合抱,有手指粗细,因为看上去跟竹筒十分相似而得名,这家伙肉质鲜美,营养价值极高。
最重要的还是一条一斤多重的梭鱼卡在一片礁石里面被我们捕获。
我和毒蝎的外衣都装得满满的,三人笑得简直合不拢嘴。
林叔是在我的建议下出来呼吸新鲜空气的,身心放松有利于疗伤,虽然他的伤口还在持续恶化,人也处于低烧状态,但也不必总躺在床上。因此随我们赶海便是十分开心的事。
林叔本来是想下来帮忙的,可只是略却了一下手,便痛得呲牙不已,“夏末,我感觉整条胳膊都已经不属于自己的了,关键是还流脓,再这样下去就得废了,恐怕还会蔓延到别的地方,不如你想办法帮我把整条胳膊切下来吧?”
毒蝎说,“就算把胳膊切下来也不一定有用,关键是还会出现一个更大的新的伤口,反正都没有药,最后还是会恶化,到进修又要切什么?再说想切也没有刀啊?”
林叔说:“那就只能等死了。”
我说:“林叔不用担心,方法早就想好了,原本我是想把你伤口的腐肉清理掉,然后用烧红的小月卵石烧灼伤口消毒的,不过现在有了更好的选择,再忍耐两天就有医生带着药来了。”
林叔和毒蝎都是不信,“医生?什么时候会来?”
我十分笃定地道:“明天这个时候。并且会带着手术刀,青霉素之类的消炎药。”
林叔和毒蝎对视了一眼,又看了一眼看不到的大海,撇了撇嘴,“吹牛皮!”
我:“打个赌,如果明天这个时候医生还没有来,我就一整天不抽烟,如果来了,你俩一整天不抽烟。”
两人异口同声,“好!”
我补充:“为了招待医生,这条梭鱼交给我处理。”
两人总觉得怪怪的,还是点头,反正今天的收获够多,不差这一斤肉。
太阳出来一会,岛上温度就开始极速升高,梭鱼没有及时煮出来,很快就开始腐烂了,到了傍晚,已经发出难闻的臭味。
我坐在地上,盯着梭鱼一动不动,毒蝎过来坐在我旁边,也盯着梭鱼猛看,过了小半天,毒蝎问:“你看出了什么?”
我点头道:“我在问它医生什么时候来?”
“它要是能开口说话,也只会说‘我死了’。”
我:“死了也要说!”
毒蝎摸了摸额头,摸我的,“夏末,你该不是心理负担太重,变傻子了吧?”
我叹了一口气对着梭鱼说道:“既然你死也不说,那我只能宣判对你的最终判决了……暴尸荒野。”
我带着梭鱼的尸体来到沙滩,然后在沙滩与礁石交界的地带用石块垒成一个五六十厘米高的圆圈,将梭鱼的尸体放在里面,用一块小石块压着,然后拍拍手,走了。
毒蝎没有走,趴在圆圈左看右看,硬是没看出什么,用手指捅了捅梭鱼鼓鼓囊囊的肚子,肚子一下子破开,五脏六腑象一滩烂泥般流了出来,里面还有密密麻麻在蠕动的小蛆,一股浓浓的臭气一下子逼到了毒蝎的鼻子里.
“呃”毒蝎捂住嘴忍不住干呕了起来,腐烂的肉类一般十小时左右就会生蛆,他连忙放弃,追上我问道“什么意思?”
我:“没有什么意思,它抗拒审判,自然是要抗拒从严的啦。”
毒蝎:“故弄玄虚。”
我:“到明天早上就知道了。”
到了晚上,黑面(林叔)和毒蝎两人坐在火塘边下着一种类似于五子棋的游戏,两个下得不亦乐乎,大呼小叫,两人是认真的,赌注是一支毒蝎专利的香烟,两人的战况激烈得不得了,我用盐水帮林叔清洗了伤口之后也就睡了。
第二天清晨,照例三个人去赶海,我还专门将瓦罐带了过去。
“装上海水,海鲜放到里面可以多活些时间,晚上便还可以吃到新鲜货。”
到了我昨天用石块垒起的圆圈里面,坑里有一小滩海水,里面有七八条细长灰白的小鱼挤在里面,最奇特的是小鱼身上似乎有一个个的泡泡将自己包裹起来,见到人并不十分惊慌,十分安静的样子,似乎还瞪大着眼睛看着我们三个不速之客。
我将小鱼小心翼翼地捧进瓦罐里面,对着毒蝎说道:
“医生在这里,你们输了。”
林叔是认得这些小东西的,拍了拍自己脑袋,“我怎么没想起这小家伙,输了输了。”
毒蝎看着瓦罐里的小鱼,不明白自己怎么就输了,“老黑,这是什么鱼?难道真是医生?”
林叔点头道:“你说对了,它真就叫医生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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