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赔了多少？”皇帝正色问道。
刘重照忍着心底的笑，朗声道：“赔是有些赔，不过儿子觉得这钱铸得值。父皇您可以仔细想想，现在市面上大小钱横行，私人铸币里甚至敢用铁铸钱，这对于朝廷是多大的危害？”
皇帝微微点头，他知道刘重照说的全是真话。
官府不愿意铸钱，因为一开炉就赔。民间愿意铸钱，是因为民间可以用铁代替铜。
“而且，儿子铸的钱，是有防伪的。这上面的齿轮和花纹都是起的防伪作用，而且还可以听音辩声。”刘重照示意皇帝吹一下。
皇帝吹了一下，果然听到了清响声，不由得脸露诧异之色。
“只不过，你赔的也不少啊！”皇帝怜爱地看着儿子，“这样吧，我从内帑里拿五千贯给你，算做你的亏空吧？”
刘重照听到皇帝的话微微有些感动，自从皇后被圈禁之后，皇帝对他百倍的疼爱。
许是因为没有皇后从中作耿，他们父子的感情反而好了起来吧？刘重照如是想。
“多谢父皇好意，只是这一次先不用，儿子想看看这新钱流通入市的效果。”刘重照婉拒了皇帝的好意。
皇帝以为他是年轻人气盛，便哈哈大笑道：“也好，这五千贯你先放我这里，反正早晚也是你的。”
刘重照低下头，轻轻地笑了一笑。
皇帝若是知道家乐福玻璃行每隔三天营业一次，每次都是爆满，店里的玻璃制品一售而空，他每隔三天就会有一万贯的收入之后，也不该是何表情。
也许皇帝知道了，只不过却因为不知道玻璃行业的成本，所以并不知道，他的收入，全是纯收入。
店里付的工钱能是多少？一人一天一百文在京城就算是顶了天的工钱了。
现在谁不知道家乐福玻璃行，就连学徒都有工钱，而且是一天一百文，普通的工人一天两百文。至于高大赖这个当掌柜的，更是一天有五百文的工钱。
现在给高大赖说媒的人，已经快把修宅的门槛踩平了。
有的人在修宅找不到高大赖，甚至跑到慈幼局或者高桥乡，去找高大赖的奶奶提亲。
如今家乐福玻璃行因为玻璃供应有些短缺，所以三天才开一次业。不开业的时候，店里的工人照样有钱拿。只不过，不开业的时候，工人需要去东宫帮着搬钱铸币。
这些工人都是可信的人，要么是任家以前老人，要么就是慈幼局修罗收养的孤儿。
对于他们，修罗还是相信的。
所以，也愿意对他们委以重任。
过完正月十五，家乐福玻璃照常开了业。
这一次，人家发现里面多了一样东西。
“一贯大钱可换一枚银元？这银元在市面上可抵一贯大钱使？若是小钱可以按价折价更换相应的新钱。而且本店自即日起，不再接受铜钱，只接受东宫铸造的新钱？为什么？”
看着门上贴着的大大告示，许多人都是一脸懵逼。
“为什么不收铜钱了？全国上下都在用铜钱交易，怎么就你们家乐福这么有能耐，敢不用铜钱交易？”
“呵呵呵，家乐福是没啥能耐，人家不过是太子妃开的。”
“呃……我刚刚放了个屁，刚刚啥都没说。”
店门一开，这些人先不去看玻璃，而是跑到陈列新钱的柜台而去。
一到柜台前，这些人立时愣住了。
“家乐福用银换铜？”
“这不是傻了吗？”
“太子妃不是挺精明的一个人，为什么要用银换铜？”
“其实要我说，这太子妃确实不怎么精明。这穿衣镜才卖多少钱啊？五万听起来多，其实就是五十贯钱。我们家上次开业的时候买了个穿衣镜，转手就卖了二十贯呢。”
“你这人好生无理，你用太子妃家的东西赚了钱，却反倒回来骂太子妃？店家，快记住这厮的脸，以后不许再卖给他东西？”
高大赖一听有人敢骂太子妃，立时变了脸：“哪？哪个混帐？还不给老子滚出去？”
“就是，滚出去！以后别再买玻璃了！我呸，真是端起碗吃饭，放下筷子骂我家太子妃啊。”
“去你娘的，你敢占太子妃便宜？你敢喊太子妃娘？”
“削他！”
好嘛，又打开了！
高大赖根本就不劝架，站在一旁乐呵呵地看着。你们想打架就打架，我不管。不过你们谁敢把店里的东西打坏了……
那对不起，十倍赔偿。
老子可不管你家主子是谁！反正都没太子大。
这边打的厉害，那边柜台前有人认真的咨询以大钱换新钱的活动。
“这个钱，到底是怎么换？”这个人穿得极体面，身上的绸缎带有暗纹，非富即贵。
高大赖怕店里的人解释不清楚，自己亲自上场：“这位老爷您听好了。咱家店里的新钱是十打十的银，市面上是一两银换一贯六的钱，我们铸的钱，是按一整贯价值铸的。所以只换一整贯！您若是下人随身带钱了，可以现在就换钱。”
“能不能让我验验这新钱的成色？”这人沉吟一下，又道。
“自然可以！”高大赖将柜台打开，从里面取出来一枚新钱，“这钱上面有各种防伪，您瞧这齿轮，齿轮里面还有一圈暗纹。里面的头像就是咱们的圣上，一圈麦穗拱卫着圣上，这麦穗呀，就是咱们黎民百姓。阴面有面额。您闭上眼用手仔细摸一下，是不是可以摸出凹凸不平来？还有，您吹一口气试试……”
高大赖得意地看着客人吹了一口气放在耳边，脸上立时露出惊讶之色。
“怎样，我没骗客人吧？我们新钱的防伪，那可不是一般人能防制出来的。我们的钱，若是少了齿轮，或者是上面雕刻的东西被磨掉，我们是不回收的。”
客人不动声色地将新钱递给身后两个管家手中，一个管家在手里掂了一掂，脸色遽变：“是纯银，只掺了少量的铜，按手感，确实是足换一贯钱的银。”
这管家话里的意思很明显了，这确实是纯银。现在的银大多不是纯银，大多会掺一些铜或者铁之类的以增加重量。
像这枚银币如果拿到市面上，是可以算做纯银了。
客人是相信他家管家的手感和眼力劲的，他的管家过手的银钱无数，过手一掂就可以看出这是不是纯金纯银，纯度是多少。
“其他的新钱都是这样的成色吗？”客人将这枚新钱放回柜台上。
高大赖傲然道：“自然如此，若是有一枚不足的，十倍赔偿。”
“那，先换十贯吧！”客人犹豫了一下，说了个不小的数目。
另一个管家立时走出玻璃行，过一会就叫了两个小伙计背着两个大麻袋走了过来。
“请到后院，这里不太方便。”高大赖指了指店里川流不息的人群。
一听到要进后院，管家立时急了。
客人笑道：“太子与太子妃的店，怕个什么？”
高大赖不由得多看了他一眼。
几人到了后院，下人将两个麻袋的钱往地上一倒。高大赖也懒得数，直接就是上了秤。
“足十贯，可以兑换。”
客人见到竟然连数都不数，愣了一下：“你们就不怕我少给钱吗？”
高大赖哈哈一笑：“一枚铜钱是多重，我是知道的，你这不过是十万枚铜钱，只要一上秤我就知道重量足不足。若是重量足了，自然钱就是足的。若是不足，证明你这里就有小钱。”
客人越听眼睛越亮，笑道：“受教了，原来竟然可以这样。”
高大赖命人取出十枚新钱：“你也可以上秤称一下，咱们银货两讫。”
客人哈哈一笑：“不必，我家管家这双手，比秤更准。”
管家将新钱接到手中一掂，笑道：“足额。”
客人目光闪亮了一下：“即是换了钱，咱们就走吧。”
高大赖见到客人直接要走，笑道：“客人不看看咱们店里的玻璃制品？现在又新推出的透明酒杯，如同水晶般晶莹。”
“我家里还有，就算了吧。”客人微微一笑，回到店里看了看这里的人流，又在玻璃柜台前留连了一番，就走了出去。
“还有见到玻璃不动心的？”高大赖挠了挠头。
这时，有一个熟客走了过来：“哎呀，高掌柜让我好找啊。能不能再给我十套玻璃杯呢？”
高大赖冷笑一声：“你拿了我家的玻璃杯转手就是高价倒腾出去，我不卖给你。”
“哎呀，哎呀，高掌柜，这是哪里的话。这证明你家的东西好，好歹看在咱们共事几回的份上，匀给我几套吧？”
“算了算了，看在你是吏部郎中管家的份上，我就再给你两套。”
“哎哟，十套！”
“两套。”
“八套？”
“就两套，不要我就走了。”
“成成成……”
曾经被喊做穷鬼的吏部郎中的管家，此时的肚子腆得高高地，就像是怀了十个月的身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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