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厦赶到卡索城的时候,东北方向正闪烁着刺目的火光。
火舌舔舐着楼阁梁柱,1座座房屋在猖狂吼笑的大火中摇曳崩倒,吹起的火星飘散如火树银花,墙内浓烟滚滚,天空灰红1片。
院子里的哭喊声咒骂声此起彼伏,1盆盆泼出去的水换来的是蹿得更高的火苗,杯水车薪,无济于事。
被火焰包裹的人1边逃窜1边拍打身上的火焰,很快就1个个的扑倒在地上打滚哀嚎,最后在烈火中烧成1具体态扭曲的焦尸。
也有人逃了出去,头发眉毛全都被烧没了,捂着身上破破烂烂的衣服伏在火海外大口喘息,庆幸自已跑得够快。
安厦随手抓住1个人:“知道姬家2小姐姬铃铛在哪儿吗?”
“不知道,我不知道,”那人吓得浑身1颤,缩着脖子涕泗横流,“放了我吧,我什么都不知道!”
“敢骗我就把你扔回火里!”安厦拽紧他的衣领,“告诉我,她在哪儿?”
“正德殿,在正德殿,火就是从正德殿燃起来的!”
“早说不就好了?”
安厦将人扔开,朝正德殿飞去。
昔日恢宏高大的古宅主殿早已淹没在了火海之中,大殿烧得只剩1个架子,赤红的火焰缠绕着框架烧得劈啪作响,断裂的横梁轰的1声砸向地面,屋顶瓦片倾泻如洪流。
大火中空气稀薄,烟雾缭绕,根本看不清东西。
安厦脱掉易燃的外套,穿着战斗服飞进了被火焰包围的大堂。
大堂的空间很大,房顶也很高,圆柱和地板用的都是石头,刚好与火绝缘,倒像是火海中的1座孤岛。
大殿中心铺着厚厚的地毯,两边的食案翻倒了许多,地上的坐垫胡乱摆着,杯盘和食物撒得满地都是。
然而地上最显眼的却是那1朵朵艳丽的血花,鲜血浸透了厚重的羊毛地毯,将1张黄底褐花的地毯染得1片猩红,地毯边缘往外渗出殷红的血水,湿润得连火苗都爬不上去。
乱78糟的尸体横陈在桌案旁边,而在大殿正中央的地上,跪坐着1名身穿白色大袖舞衣、浑身缀满宝石金链的短发女子。
她的裙摆沾满了鲜血,纯白的舞衣变成了1条血迹斑斑的渐变舞裙,身上也溅满了血点,像点缀在雪地的红梅,妖冶灼目。
女子低垂着头,双手交叠放在并拢的膝前,手腕上缠绕着铃铛金环,掌下压着1把沾血的宝石匕首,整齐垂落的发丝遮住了脸,仿佛1尊跪地忏悔的石像。
“党姬?”
安厦有那么1刻不敢认,直到看到她微微起伏的腹间,才敢走上前喊出声。
这1声惊动了即将化石的女子,她僵硬地抬起头,露出1双充血的眼睛。
那双眼睛,绝望,死寂,阴暗得看不到1丝光亮。
“谁?”
党姬反射性地握住了匕音。
“党姬,”安厦立刻蹲到地上,伸手抱住她,“是我,我是金乌,别怕,我带你出去。”
“不,我不走,”党姬抓住了她的手,抬头看着她,1字1句道,“这是我的归宿。”
“什么归宿?”安厦皱紧眉,按着她的肩问,“到底发生了什么,宴会不是明天才开始吗,为什么提前了,外面的大火又是怎么回事?”
党姬仰起头,染血的脸上露出1抹惨淡的笑:“火是我放的。”
“他们害死了我妈,我要为她报仇。她因我而死,我也该下去陪她。”
“什么?”安厦惊愕不已,“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妈妈她……”
“她听说家主拿她威胁我要我给神使做情妇,上吊自杀了,”党姬流着泪说,“她不想成为我的弱点。”
“姬家是块泥沼,我也满身罪恶,这场大火,刚好给我们送葬。”
安厦讷讷地张口,想说些什么,脑海里却1片空白。
她真的不知道,她才离开两天不到,党姬身上就发生了这么多事。
是她的错,是她上次没问清楚,她那时候就应该带她们母女离开的。
可惜现在说什么也晚了。
火势越来越大,安厦心里着急,她环顾4周,却没有看到姬家家主和那狗屁神使的尸体。
“党姬,听我说,你想报仇当然可以,但是跟仇人同归于尽没有必要,更何况你最大的仇人都还没死,你不能在这里倒下啊!”
见党姬还1脸固执,安厦急得给了自己1个脑瓜崩。
劝人这方面她是真的不在行,既然如此,她不劝了!
“抱歉了。”安厦1手刀劈向她的后颈。
“啪!”
党姬迅速抬手1挡,1阵细碎吵闹的金玲声中,安厦的手僵持在了半空中。
好硬的骨骼!
安厦睁大圆溜溜的眼睛,惊讶地看着党姬:“你突破了?”
党姬沉默地放下手,那双涣散的黑灰色眼瞳缓慢地看向她,突然,充血肿胀的眼珠机械地左右转动了1下,竟给人1种无机质的冰冷感。
安厦吓了1跳:“你的眼睛……”
党姬垂眸,小麦色的脸庞在火光映衬下蜜意流淌。
安厦这才发现,她的脸上还上了妆。
立体的5官搭配着色彩浓烈的妆容,蓝色的眼影从眼角晕染到鬓边,充满了桀骜不驯又极度夸张的野性美。
——香艳。
不是柔弱朦胧的香艳,而是烈酒灼烧般的艳丽和激情,是矫健的猎豹驰骋原野时展示出的强大美丽,足以激起任何1个好色男人的征服欲。
这样艳丽的女子,没有强大的武器,该如何保全自己?
“我和它,共生了。”
耳边传来1道沙哑的声音,安厦回过神,看到党姬张开了嘴。
“很早很早之前,我就在寻找它的卵,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让我找到了。”
她摊开手,掌心处的皮肤突起开裂,冒出了1对尖尖的红色触角。
安厦定睛1看,眉头缩紧:“这是,血蛾幼虫?”
“是,”党姬用手指碰了碰那对触角,虫子又钻回了肉里,“异兽真是神奇,这么1只小小的虫子,居然是4级异兽。”
安厦倏地抓紧她的手腕:“你放了多少只进去?”
“数不清,”党姬抬眸注视着她,“我吞了1大把虫卵,全身都是虫子,你不用想着救我,救不了。”
安厦手指抓得更加用力,心脏也跟着抽痛,喘不过气。
“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对自己,你知不知道……”
“金乌,能认识你们这些朋友,我真的很开心。”党姬笑着打断她的话,像是在交待遗言,“我是个罪人,不值得你们惦记,我死后就忘了我吧。”
安厦喉咙哽咽,泣不成声。
“血蛾怕火,趁它们还没破茧,跟着我烧死在这里最好。”
“我体内有污染病毒,这些血蛾可能会变异,如果普通的火烧不死它们,就麻烦你帮帮忙了。”
安厦哭着摇头:“不,我做不到,你不要这样。”
“好吧,”党姬包容地笑了笑,“那就让杨剑来吧,让他的吞噬蓝焰加个餐。”
“党姬,”安厦忍着泪意道,“不要放弃好不好,我带你去京都,我们去找最好的医生,他们肯定有办法救你。”
党姬决绝地抽出手腕,长叹1声,“金乌,我真的,不想活了。”
安厦手指1僵,巨大的悲凉淹没了心脏。
党姬反过来安慰她,“往好处想,我也不用再受罪了是不是?那些罪孽,都会随着这场大火埋葬。”
安厦1边哭1边摇头,“不是的,不是这样的,你没有错。”
“金乌,我真的错了。”
许是到了生命的尽头,党姬放下了1切,那些说不出口的真相,她也能轻松地说出来了。
“姬家1直和京都莫家有来往,售卖传染药剂的地下拍卖会是姬家的产业,你们1直在找的‘老鸡’,其实是我2叔公姬元正,外面的人都叫他‘老姬’。”
“他被我打伤了,应该和神使1起逃到了光明神殿,还有姬仲玚,他被地宫里的那位6级异能者救走了,可能逃去了神盟。”
说到这里,党姬眼里流露出浓浓的恨意,“可惜没能杀了他,他身上穿了1件不知道用什么鳞片做的软甲,倒是有先见之明。”
安厦1愣,忽然想起第1次跟那个空间异能者交手的时候,她身上露出的那件护身鳞甲。
怪不得白晴今天能偷袭成功,原来她把护身甲送给了姬仲玚。
安厦心里想着事,没注意到党姬声音顿了顿,神情变得愧疚不安。
“金乌,有1件事,抱歉我1直瞒着你。”
“什么事?”安厦转回注意力。
党姬艰难地开口:“是关于你哥哥的事。”
说出第1句话后,余下的话就变得容易了许多。
“我离开京都那天,跟着你去了西区医院,我……偷听到了苏医生和危部长的谈话。”
“你哥哥和他们骗了你,他根本没有做手术,他体内的死神病毒彻底变异,没有办法救治,危在旦夕。我当时想,如果能找到病毒源药,或许还有救他的机会。”
“但是……我没找到,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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