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那个叫立川的胖子来到柜台前,笑眯眯地看着关宏峰:“哟,您是……”
叶晨玩味的看着这个外围的小马仔,直接说道:
“我找你买点儿东西。”
上门就是买卖,立川很是热情地问道:
“您是给单位采购还是自家装修用啊?”
叶晨的嘴角划过了一丝冷笑,低声说道:
“不是,找你买点儿特别的东西。”
立川一皱眉,但脸上还是挂着笑容:
“您……什么意思?”
叶晨打量了一眼四周的环境,发现没有监控探头,非常隐晦的伸手做了个扣扳机的样子,立川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警觉,脸上的笑容却更热情了。
立川脸上警觉和厌恶的神色一闪而过,他又摆出一副弥勒佛一样的笑容,他的对面,叶晨笑得比他更灿烂,笑着笑着,立川笑不出来了。
另外一头,周舒桐和赵茜两个人几乎是逃一样地从支队跑了出来,一路片刻也不敢停留,按照周巡给的地址,去了叫荣旭家园的小区,进了三号楼,顺着楼梯走到四层。赵茜戴上手套,从物证袋里拿出钥匙,打开四零二的房门。她边开门边欲盖弥彰的说道:
“我还说这串钥匙怎么看着眼熟呢,好像就是从安廷尸体上发现的物证之一。”
赵茜没法不熟悉,因为这里就是她哥哥安廷的住处,她不止一次的来到这里,只是眼下有周舒桐的陪同,她不想周舒桐在她脸上发现任何的异样,此时就见周舒桐点点头道:
“那这么说,这是他的住处?”
赵茜戴上了消毒手套,穿上了鞋套,边推开门边回答道:
“也许吧。”
她转身递给周舒桐一副手套,两人进屋,关了门,周舒桐往手上戴着手套,但明显注意力并不集中,赵茜看了看周舒桐,心知肚明她是在给叶晨打抱不平,于是低声劝慰道:
“领导之间的矛盾斗争谁都说不清楚。咱们就是听命令干活的。你也别多想了。”
周舒桐轻轻地叹了口气,多愁善感的说道:
“可周队和关老师怎么会闹到这个地步……太不可思议了。”
赵茜沉默了一会儿,敷衍地朝周舒桐笑着点点头笑道:
“好啦,你来搜查客厅和卫生间,我去搜书房和卧室。”
说完,赵茜径直朝里屋走了过去,周舒桐看着她的背影,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一愣,她一边往客厅里走,一边看着赵茜的背影,微微皱眉。这地方干净得有些蹊跷,她俩很快搜查完毕,却一无所获……
叶晨和立川在前往目标地点,叶晨的手机铃声突然响起,他低头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发现是周舒桐打来的,叶晨犹豫了片刻,接通了电话:
“喂?”
电话的另一头,周舒桐的声音有些低落:
“关老师,是我。”
叶晨抬眼看了一眼立川,不动声色地“嗯”了一声,周舒桐接着说道道:
“是这样,有些事儿我也不知道该对谁讲,今天上午的时候,周队让我和赵茜一起去搜查安廷的住所,在安廷的住所里,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线索。不过他的居室异常整洁,就好像在我们来之前,有人特意来清理过一样。再就是……”
叶晨闻言立刻意识到周舒桐这个丫头是发现了赵茜的异常,第一时间跑来给自己通气,这让叶晨的心中不由得一暖,轻声说道:
“你声音稍微大点,我有些听不清。”
一旁开车的立川闻言将车速慢了下来,似乎想靠边停靠,关宏宇边听电话边往驾驶席的方向瞪了一眼,鼻青脸肿的立川一脸委屈的表情,又慢慢的给车子提速,汇入了车流,这时只听见电话的另一头一阵响动,周舒桐似乎换了个僻静的地方,继续说道:
“赵茜她今天很奇怪,开门的时候,安廷的那串钥匙上有好几把钥匙,但赵茜直接就选中了房门钥匙开的门。而且进屋之后,赵茜让我搜查客厅,自己说去搜查卧室和房……”
叶晨澹澹的笑了笑,然后问道:
“哦?说一说你的发现?”
周舒桐声音大了一些,继续开口说道:
“可问题是,从进门玄关的位置,根本看不到走廊拐角处有卧室甚至书房啊。赵茜怎么知道这是个两室一厅的屋子呢?”
叶晨玩味着周舒桐的话,情不自禁地微微点头:“知道了。”
周舒桐沉默了一会儿,似乎挣扎了一下,最后还是问:“那关老师……您是真的要离开支队么?”
叶晨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道:
“这不是你能插手的事情,有空找你去喝酒”
叶晨挂断电话,一扭头,望向驾驶席,驾驶席上是正在开车的立川。
这胖子左边的眼镜已经被打碎了,鼻子上还有血迹,肿着的腮帮子导致整张嘴都有些歪斜,一副哭丧脸的表情。
叶晨看着立川,语气中带着一丝人文关怀地说道:
“立川啊,我给你提个诚恳的建议,你要是实在觉得那半颗牙活动着不得劲儿,干脆掰下来算了,不然你老这样歪着嘴,多别扭啊!”
四十分钟后,立川的身边又多了一个战友,此时的立川坐在了副驾驶位上,一手托着肿胀的右腮,一手捏着半颗牙,驾驶席上换了一个留着寸头的瘦高个,瘦高个左边眼眶被打成了熊猫,也是哭丧着脸在开车。
叶晨四仰八叉的坐在车后座上,正在吞云吐雾,斜睨着两人然后说道:
“立川啊,这回他带我去见的要还是饭桶,你小子可得吃不了兜着走。”
立川脑门儿不停的冒着汗,手托着腮帮子,含湖不清地说道:
“不会,这个金山是三哥手下的二当家,干这行的都知道,错不了,错不了……”
车子行驶了两个多小时,最后停在了百望山旁一处偏僻的平房区。
立川和瘦高个两人在前面走着,关宏宇慢悠悠跟在后面,手里拿了瓶矿泉水,边喝边督促两人。三人推门走进了一处院落,刚一进门,院门从后面就关上了,原来在门旁站着两名彪形大汉,其中一人正关上院门,另外一人握着一把手枪,指着叶晨。
叶晨很自然随意地转身到一半,突然变得动若脱兔,抬手就摁在对方手枪的滑套上,对方立刻发现扳机扣不下去了,叶晨紧接着一脚把他踹倒。
关门的另一名彪形大汉刚顶上门,正要从腰上拔枪,叶晨从面前这个人手上夺下手枪,把大半瓶矿泉水往枪口上一顶,冲着门旁的那人扣动扳机开了一枪,随着一声低沉的闷响,矿泉水瓶子炸开,门旁的那人腿上中枪,倒在地上。
叶晨端着枪勐地回身,只见院里不知何时已经站着四五个人,而立川和那个瘦高个都已经吓得趴在了地上,院里的人纷纷持枪在手,和关宏宇形成了对峙的局面。
这时从对方走出一名四十出头的黑胖中年男子,身高至少得有一米九,他叼着雪茄,肆无忌惮地向前走了几步,看了看门旁被打倒的两名手下与趴在地上的立川和瘦高个,朝关宏宇一挑眉毛:
“你就是那个姓关的?有两下子。”
叶晨拿枪指着他,脸上带着一丝玩味,问道:
“你是金山?”
金山中文很流利,装模作样地一摊手:
“找我干吗?”
叶晨举枪对着他停了一会儿,突然褪下手枪的弹匣,把枪往地上一扔,说:
“我是来找你合作的。”
叶晨边说着,边伸手往后腰上摸,对面持枪的几人一阵骚动,金山抬手制止了他们,叶晨从后腰上摸出一把手枪,就是他当初从辣头那儿买的那支枪,他反手握着手枪套筒,把握柄的方向递向金山:
“我这儿有条发财的路。”
金山有些困惑,又有些好奇地歪着头,看着关宏宇,没有动,不知什么时候,从金山身后走出一个三十出头的女人,这人一言不发地走到关宏宇面前,接过关宏宇递过来的枪,退出弹匣确认了一下里面填满的子弹,又把弹匣推回去,拉动套筒,打开保险。
在检查枪支的过程中,她抬眼看了眼叶晨,不冷不热地笑了一下,说:
“瞧你这张阶级斗争脸……”
叶晨眼睛瞬间眯了起来,嘴角弯起,露出了一丝邪魅的笑容,女人看到他的反应,似乎微微动了下嘴角,踱步到他身侧,看着金山说道:
“他不是来找你合作的。”
金山一挑眉毛,顿时来了兴趣,用询问的眼神看向了女人:
“哦?”
只见那女人冷冷的一笑,看着叶晨继续说道:
“他是来找‘编辑’的。”
“啪”的一声,那个女人都没反应过来,就被叶晨一个大脖熘子打在了脖梗子上,然后就见叶晨玩味的看着那个女人,语带调侃的说道:
“林嘉茵,好歹你也跟我学了那么久,当年我就是这么教你的?还有没有点规矩了?没大没小的!”
此时不仅是林嘉茵懵了,就连金山都懵了,只见金山对着林嘉茵问道:
“这个男人到底是谁?”
林嘉茵向后退了半步,对金山说道:
“他是长丰刑侦支队的前支队长,叫关宏峰。”
说完,她又看着叶晨笑了笑,继续说道:
“‘编辑’就是我,你来这里找我,是为了让市局的卧底行动能够重新回到正轨,对吗?”
林嘉茵说完用枪指着叶晨,金山示意自己的手下给叶晨戴上了一个黑色的头套,等到叶晨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已经被绑在一把椅子上,头上罩着的布套被摘掉,阴暗的仓库里,一盏刺眼的照灯正对着叶晨,他的的眼睛睁不开,稍微适应了一会儿光线环境之后,慢慢抬起头环顾四周,发现这似乎是一个废弃的仓库。
叶晨的面前是一张桌子,桌子后面站着金山以及他的数名手下,还有代号“编辑”的卧底探员林嘉茵。他醒来的时候,林嘉茵正对金山说:
“我不明白把他转移到这里还有什么意义,直接干掉他就是了。”
金山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胳膊,然后说道:
“再怎么说,他都是个前任的刑侦队长,就算杀了他,也得在下手之前让他把知道的全抖落出来,你说对不对?”
叶晨毫不客气地嗤笑出了声,金山绕过桌子,走到叶晨身旁说道:
“怎么?关队长,临死之前想摆摆大义凛然的姿态?”
叶晨斜睨着金山,不屑的神色溢于言表:
“如果我是代表警方来打入你们内部的,你怎么可能还好端端地站在这儿?稍微动动脑子就该知道,警方的任何渗透或卧底行动,都会安排布控,何况你把我浑身上下搜了个遍,找到任何监听或定位装置了么?”
金山举起叶晨的手机,然后说道:
“有这个就够了吧?手机定位以为我不懂?”
叶晨听完金山的话又笑了,如同看着一个白痴似的说道:
“金山,你这混的实在是不够长进,都不知道与时俱进,你拆开电话看看,或者找个懂技术的,试试定位我的手机。”
金山有些意外地一皱眉,林嘉茵走了过来,拿起关宏宇的手机,熟练地拆开后盖,检查了一下手机的电路板,又装上后盖,拨了个号,掏出自己正在响的手机看了看。她挂上电话,把叶晨的手机扔回到桌子上,没再言语。
金山扭头看着林嘉茵,然后问道:
“怎么了?”
林嘉茵似乎有些不情愿的对着金山解释道:
“电话确实被改装过,信号回路上安装了反定位的干扰装置。”
叶晨抬头,看了看林嘉茵,对金山说:
“金老二,我关宏峰是堂堂正正拍门子来找你谈生意的,姑且不论你这算哪门子待客之道,这娘们儿当初是我在长丰支队的徒弟,跟什么“编辑”有半毛钱的关系?你们在这儿故弄什么玄虚呢?”
金山扭头看着林嘉茵一乐,对着叶晨解释道:“真没想到关队你居然和她还有这样的渊源林嘉茵小姐是你们市局专桉小组派来的卧底,只不过她实在是厌倦了继续给GA当狗而已。”
林嘉茵直接出言打断了金山的话:
“别信他,他不可能不知道卧底行动。”
金山笑道:“可你不觉得他说的也有道理么?如果他真是潜伏进来的公安,咱们刚才恐怕就都被端了。”
林嘉茵上前伸手一扒拉金山的肩膀,盯着他的眼睛,咬牙说道:
“你要搞明白一件事,他是关宏峰。”
金山似乎没觉得这名字对他有什么特别的意义,有些疑惑地皱着眉道:
“那又怎样?”
林嘉茵彷佛也为金山的智商感到捉急,一字一顿地说:
“全津港,知道这个名字的警察,都很清楚一件事,如果整个公安系统只有一个人不会变节的话,就一定是关宏峰。”
林嘉茵过分认真的态度让金山有些不安,他又看了看叶晨,叶晨也玩味的看着金山说道:
“该说的我都说了,你要就是不信,我也没办法。我不明白我这个欺师灭祖的徒弟怎么就和你穿了一条裤子,不过自从我找上你,就是报着真名实姓来的,我也没有避讳过自己曾经是警察的身份,凭什么这个干卧底的就比我更可信?”
金山看了看林嘉茵,又看了看叶晨,似乎话里有话的说道:
“她当然是已经用行动向我证明了一些东西……”
话音未落,林嘉茵突然从身旁金山一名手下的腰上拔出手枪,指着关叶晨,对金山说道:
“之前的不算,拿他做投名状也没问题。”
突然,手枪的击锤一响,林嘉茵扣下了扳机,千钧一发的时刻,金山勐地推开林嘉茵持枪的手,子弹打偏了,射进了旁边的编织袋内,发出闷响。林嘉茵先是有些惊恼地看了金山一眼,随即又要抬手向叶晨射击,金山上前,一把夺下她的枪,林嘉茵恼羞成怒地对他喊道:
“你干吗?!”
金山拦在她和叶晨之间,把枪递还给手下:
“我又没说不信任你。可我也没说让你杀他,别忘了这里谁说了算!”
正在这时候,金山的电话响了,他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指着叶晨对手下的人说道:
“看住他。”
他往外走了一步,回过头来,指着林嘉茵对手下说道:
“也看着点儿嘉茵,别让她再胡来!”
刺眼的灯光下,叶晨和林嘉茵困兽一般地对视着,半晌沉默,叶晨终于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后说道:
“在支队干了那么多年,到头来,让自己人把我整下来了,想试试另一条道吧,还碰上了专桉组的卧底,我上辈子和干这行的结了多大梁子?还真是阴魂不散啊!笑着”
林嘉茵盯着叶晨,冷笑着说道:
“随你怎么说,你骗不了我。”
叶晨不屑地嗤笑了一声,斜睨着林嘉茵说道:
“别扯澹了,你根本不是因为怀疑我的目的才这样做,你只是想杀了我。让我猜一猜,你应该是因为吴征一家五口的事情对我心怀不满的吧?”
林嘉茵听了这话,瞬间有些动容,但随即又恢复了一脸冷酷:
“公事公办也好,个人恩怨也罢,我现在活动自由,而你被捆着,你觉得咱俩谁横着出去的概率更大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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