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李秀林化金丹为血丹之时,百里之外观望的花衣少年猛然起身,一脸意外的模样,若有所思的开口。
“我本以为这阵法以元婴灵晶为阵眼,大范围压制金丹修士修为,再将所杀修士灵力吸取,达到灵力源源不断的效果已为极限,没想到竟能以金丹修结丹,修出一颗伪丹,从而金丹之下,无人能敌。”
在说完心中所想之后,花衣男子不免赞叹道:“此等阵法,可怕,可叹。”
随后他又紧皱眉头,自言自语的说道:“不对,这阵法如此玄妙,我一定有尚未看懂之处。”
在沉思一番无解后,花衣男子无奈呼出一口气,对着虚无慵懒的说道:“我知道就算我反对,也肯定有老妖怪跟在我后面,无论是谁,随便出来一个,给我讲讲这阵法的奇妙之处。”
就在花衣少年话音落下后,他前面一处虚空中渐渐扭曲出一个老者人影来,人影一身黑袍,浑身见不到一点灵力波动,单膝跪地,无比恭敬的说道:“少主,老夫略懂阵法,就让老夫来为少主答疑。”
花衣少年见着眼前突然出现的人影,耷拉着脸说道:“原来是万法归玄的慕容老师,怎么我在家的时候你烦着我,我出来了你还烦着我,你烦不烦啊?你不好好教导你的两个宝贝孙女吗?”
老者听了花衣少年略有不满的声音后,也不生气,轻笑道:“少主莫要打趣,老夫答疑过后就此离开。”
花衣少年听闻老者如此说道后,顿时来了精神,搓搓手掌期待的说道:“一定?骗人是小狗?”
老者并未回答,而是开口回答花衣少年之前的问题,在他开口之时,语气变得十分严肃,沉声说道:“就此阵法,少主先前所言已中十之七八。正如少主所言,这阵法便是以金丹修结丹,可是金丹怎可逆修结丹,此乃逆天之举。于是,此阵精巧的地方就在于先前阵中修士斩杀那数百修士,数百修士被斩杀所留下的怨念恨意等负面情绪被此阵完美的调动起来,然后这股力量去攻击那颗金丹所拥有的规则之力,使其能被同样受天道筑基而身体承受力极强的筑基修士吸纳,从而修出那一颗甚至媲美一般金丹的伪丹来,从而达成金丹之下,无人能敌的效果。此阵成功的关键,数百修士祭阵,金丹修士为引,天道筑基为本,缺一不可。”
在被称为慕容老师的老者如此严肃的话语下,花衣少年也收回了平常的轻佻,眯着眼睛,神情凝重。他心中想道:“天道筑基?怪不得之前在这木头身上感到熟悉的感觉。”
在短暂的停顿下,老者接着开口说道:“而且,恕老夫惭愧,老夫虽说自诩略懂阵法,但此阵法已经有仙阵雏形,老夫不敢说完全看懂。还有不寻常的一点是,虽说那元婴灵晶不足为道,但仅凭这筑基小修士,绝无可能施展这般阵法,因此...”
老者恰到好处的突然停顿让此时的氛围显得更加严肃与凝重。
花衣少年见状后,点头示意老者继续说下去。
老者眼中闪过一丝波动,多少年了,他都不记得上一次有如此心境是什么时候了,他此时斩钉截铁的说道:“老夫可以断定,这小修士体内定有仙灵存在!”
就在老者颇有气势的如此的说道之后,气氛一时间凝重到了极点,不过随后一阵极为破坏气氛的爆笑之声从花衣男子口中传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老者心抽了一下,他古井无波的心境再次有了波动。好吧,实不相瞒,除开在这位奇怪的少主面前,他都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那种,只怪这少主实在不按常理出牌。这时他只能嘴角抽动,疑惑的发问道:“少主为何发笑?”
花衣少年捧着肚子,强忍着笑意,带着调笑的口吻说道:“不会吧,不会吧,慕容老头,以你的修为竟然还贪恋一个筑基小修士的东西?”
老者显然不满意花衣少年的话语,连忙开口说道:“老夫倒不是贪恋这小修士的东西,而是为少主着想,而且仙灵也不是普通的东西,可遇不可求,这种能带出去的仙灵更是少之又少,少主若得到,必定大有益处。”
花衣少年闻言后,止住了笑意,后仰着身子,双手撑地,两眼仰望天空,似笑非笑的说道:“老头,你是觉得我少了这个仙灵就弱于他人了,还是说觉得我的结丹还没有他的结丹强?”
花衣少年此言一出,一股睥睨之意席卷而来,仿佛天下生灵在他眼中,都微不足道。
老者此时仍然单膝跪地,在听见眼前的少主对他既不尊称也不称姓后,更能深刻的感受到总是爱开玩笑的少主此时十分认真,于是恭敬的回道:“老夫绝无此意。”
花衣少年继续用似笑非笑的的声音说道:“那就好,今天的事情,我不希望有第三个人知道,有问题吗?”
老者再次恭敬的回道:“绝无问题。”
再收到答案以后,花衣男子后仰的身子收直,翘起一个二郎腿,右手扶着下巴,声音也变回了如往常一般的玩世不恭,眼睛眯成一个月牙,带着笑意说道:“别紧张,这九天再多一个明定风,不是更有意思吗?”
老者听闻此言后,不敢开口,只能默然,静候在那里。
花衣男子见状,笑着说道:“慕容老师,记得我刚才说的话,哪里来你哪里去吧。”
老者闻言后,才松了一口气,开口说道:“老夫遵命。”
随后一阵虚空扭曲,老者消失在了原地。
虚空之中,老者缓缓出现,随后吐出一口气,轻松了许多,只是他心中泛起阵阵无奈。
“主子,永远都是主子,哪怕只是筑基修为,其背后的眼睛仍让人不寒而栗。”
这时,虚空之中又横渡几个人影过来,为首那人见老者如此模样,疑惑道:“慕容兄,少主对你说了啥,你紧张成这个样子?”
此时老者恢复了如往常一般淡然,轻笑开口道:“不可言,不可言。”
随后飘然而去,不见踪影。
横渡过来的几人见是这幅光景,也不好在开口,纷纷散去,各司其职。
花衣男子此时眼睛盯着光幕,看着李秀林渐渐结丹,饶有兴趣的说道:“我不扰你,你快结丹,结完丹我再来拜访。”
此时站在花衣男子背后的白衣男子手心已经捏出冷汗,低着头,紧闭双眼,不敢发出一丝他存在的气息。刚才他听闻眼前这个地位尊贵无比的修士说要见老妖怪的时候,一瞬间,他就丧失了五感,被丢进了一片漆黑无比的空间,心乱如麻。他此时只希望眼前的大人物少说几句话,他真的不想知道任何关于这大人物的信息,那种被突然丢进一片虚无的感觉,实在让他印象深刻,并终生不想体验第二次。
天海宗内其主殿的废墟之上,李秀林盘膝坐于这片无人生还之地的空中,其下尸骸遍地,血水横流,连风都带着一股腥甜。在封血吞灵阵的作用下,四周出现无数的红线,大都从尸首与血流中出现,形状扭曲的汇聚在他头顶蓝色的金丹之中,然后又从金丹之中流出,流入他的天灵盖。
在这奇异大阵的作用下,李秀林头顶的金丹在受到血线的注入后,理应坚硬无比的金丹渐渐融化,最后一滴一滴的融入他的体内。
李秀林此时竭力运转吞天诀,吸纳头顶那颗金丹之力,而在他的体内,也随着修为逐渐由筑基迈向结丹,发生着奇异的变化。
普通修士结丹,大都是在丹田处的筑基台上形成一颗丹状虚影。既然是虚影,自然是没有实体的,只能通过逐渐修炼,一步一步的将虚影修得更加清晰,但绝对无法形成实质,因为要形成实质的丹体必须度过丹劫。度过丹劫,丹状虚影在体内凝实,自然就是金丹。
而这时,李秀林体内则发生了不一般的状况。本来修为突破筑基,达到结丹的标志是修出并无实质的虚丹,他体内却已经有了实质的红色透明的血丹。这血丹与一般金丹不同的是,金丹全为实质,而这血丹则是只有外面一层实质,里面是空心的。而且血丹所蕴含的灵力也是远远比不上金丹的。
李秀林感受着体内的这颗不同寻常的血丹出现,他此时浑身舒畅,突破的感觉像是重生一般,洗尽疲惫与铅华,甚至连燃魂点魄的副作用都打消了大半。他此时只需运转吞天诀,一切提升都像为他量身定做一般自然,等待片刻,他便会实力暴涨,脱胎换骨。
随着时间缓缓流逝,李秀林头顶上的那颗蓝色金丹逐渐消融,到最后点滴不剩,全部汇入了他的体内,而随着所有的血线也都汇入他的体内后,这方圆百里的封血吞灵阵才瞬间消失。这也意味着他彻底摆脱筑基境界,正式迈入了结丹境界,或者说不一样的结丹境界。
李秀林此时缓缓站起身来,活动活动筋骨,一时间不断传来噼里啪啦之声,他的骨骼肌肉也变得更为坚硬。他这时看向已成一片废墟的天海宗,心中毫无一丝怜悯,弱肉强食的世界,或许正如其字面意思所言。比起下面那副凄惨,更让他感兴趣的是远方愈加接近的熟悉气息。
“哟,木头,没想到这么短的时间内,你却干了这么大的一件事,英雄出少年啊。”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大老远就传来了花衣少年大大咧咧的声音。
虽然花衣少年这句话的内容是在夸李秀林,但李秀林听来,却感觉有几分别扭。而且,依然是奇装异服,诡异的长短袖,画有奇怪人物的粉色外衣,可能人物有所更换,还有那一头红发,以及无时无刻不挂着笑容的脸,这几样东西结合起来,竟让他的心中泛起微微不爽。
明明眼前花衣少年的样貌也不算不堪,反而十分俊朗,可是一副富家公子的气场下却永远说着最接地气的话,这种奇妙的反差让李秀林心中把他定为了一个怪人。而且,既然这怪人称他为木头,他心中也称这怪人为疯子,不是疯狂的疯,而是疯癫的疯。
李秀林见疯子到来,也未开口,直接从红魔空间中取出地灵母石,当疯子面将地灵母石用手刀对半分之后,再拿出剩余的两株穿心莲,一并丢与他。
花衣少年见李秀林如此,也未拒绝,也未答谢,大手一挥,大方的将其收入囊中。
李秀林在做完这些以后,也未开口,依然保持沉默,这时花衣少年不满的开口。
“木头老兄,屠杀了一个九品宗门的感觉如何啊?这可不是一件小事,你就没有什么感想吗?”
“......”
李秀林依然无言,花衣少年叉起腰来,故作生气道:“喂喂,老兄,你结丹之时我不扰你,你结丹之后我才来拜访你,你就这么冷漠?而且,你应该有什么想问的的吧。”
李秀林听后,觉得疯子的确没扰他结丹,因此他并不反感他,而且这时也的确有想问的,于是开口说道:“仙宫是什么?”
李秀林一开口,花衣少年转过身去,假装哭泣道:“呜呜呜,你们男人都这样,只关心自己想问的,却不回答人家的问题。”
李秀林倒吸一口冷气,花衣少年这幅女儿姿态,让他头皮发麻,他的确不讨厌这疯子,但是他也实在对付不来这疯子,于是转身欲走。
花衣少年见李秀林欲走,立马转过身来,伸出手阻止他的离开,悻悻的说道:“开个玩笑,开个玩笑,都怪这里的气氛太不好,需要活跃一下,接下来我将开启我的正经模式。”
的确,此时天海宗一片废墟,下面的瀑布殷红无比,与好字沾不上一点边。
在皮了一下,花衣少年接下来正经了一些,开口道:“仙宫全称九天仙宫,乃这九天中关系最为盘根错节,实力也最为强大的宗门。你可以将他理解成凡间的官府,其势力遍布整个九天,十万八千正宗也都是由它册封而来,它制定着律法,管理着无比庞大的九天之地。”
李秀林听后,瞳孔一缩,心间弥漫着紧张,看来这九天仙宫,远比他想象得要更加难以对付。不对,不是难以对付,是难以匹敌,如果他现在与九天仙宫为敌,无疑是蜉蝣撼树,螳臂当车。以他现在的修为,只要九天仙宫想,他只会被这尊滔天巨兽吞噬得无影无踪。
见着李秀林此时紧张了起来,花衣少年摆摆手,对他说道:“你也别紧张,仙宫律法更多是维持整个九天的欣欣向荣,约束上品宗门高阶修士对下品宗门低阶修士的肆意屠杀,不然高阶修士不受约束,这片天地随时都是人间地狱。而同阶修士、散修或低阶修士与高阶修士之间的良性竞争,仙宫不仅不会约束,反而大力提倡。”
听到花衣男子对着九天仙宫如此的描述后,李秀林心中一惊,随后释然。他知道,灭天海宗,屠杀千人以成血丹,他虽然心中无愧,冷漠万分,但他也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绝非正道,被人唾弃也在所难免。而这般行径在九天仙宫眼里,竟然算是良性竞争,无疑让他感到这世间的薄凉。是与非,正与邪,在立于上苍的九天仙宫眼中,并非是那么简单,或者说他们并不在乎善恶是非,他们只在乎一种平衡。
在李秀林暗自度量九天仙宫的时候,花衣男子略一思索后,再次说道:“所以我猜,等会儿九天仙宫来人,不仅不会惩戒你,反而会给你两条生路。要么留在这里,以天海宗的遗产和仙宫赏赐的东西,重新建立一个属于你的九品宗门,补上十万八千宗失去的这一个位置。要么带上你的战利品,被仙宫分配到更高品级的宗门去,因为不待在仙宫体系中的你已经不适合这里,你只会让这儿生灵涂炭,并且影响此地的发展。”
李秀林听完之后,微微皱着眉头,问道:“等会儿九天仙宫会来人?”
花衣少年肯定的点点头,说道:“当然,九天仙宫可是官府,十万八千宗每个宗门都有仙宫中人,他们不会影响宗门的各自发展,大都是记录各地发展情况,按时汇报而已。不过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仙宫的人肯定在一边暗自记录,说不定这时候正在商量对你的处理结果呢。”
李秀林听后,起初萌发了脚底抹油的想法,可这个想法出现的瞬间就被他否掉,因为在这样的一个庞然大物面前耍小聪明,只会适得其反。在沉默了一晌后,他试探性的说道:“要是我两个都不选呢?”
见李秀林这样说道,花衣少年咯咯一笑,极其腹黑的说道:“我记得我说过,九天仙宫会给你两条生路,当然,只有这两条是生路,其余的就看你的理解了。”
李秀林心中一沉,这种只能被动的选择让他感到不悦。
似乎能察觉到李秀林的不悦,花衣男子微微一笑,安慰道:“别不开心,这可算是包分配,好多下品宗门修士想要迈向更高品级的宗门还没有门路,你这倒好,直接跨过别人的宗门选举,直接进入宗门编制,也算是一种幸运。而且,更高品级的宗门所在的地方灵气更加充沛,天材地宝、奇遇术法、修士水平等都更加高等,以你杀伐果断,冷血自私的性格,反而更适合更广阔的天地。到时候,你实力的提升肯定会更加迅速。”
听着疯子这般阴阳怪气的安慰,李秀林心中并不恼怒,与其在这奇怪且明显无法招惹的怪人身上动怒,还不如多思考几步接下来的路。而且,疯子对他冷血自私的评价,他自认为没有丝毫不妥,他现在就是这样,或许更加极端。
“看,九天仙宫的人,这不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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