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乙勿便悠悠回神,在向组长匆忙见礼后就开始调息检视真元,发现修为无损才放下心来,等他再次睁眼的时候,一柄无鞘匕首被丢到他面前。
乙勿脸色瞬间变得灰白,茫然地望着太罗。在乙组的几名组长中,太罗不是最严厉的,也不是最冷酷的,但绝对是最在乎颜面的,曾经有次他们在训练的时候,太罗直接冲进训练场,将一名同僚给生生拍死,原因竟然是因为这名同僚和另一组的人打嘴炮输给了对方。
如今自己让夜叉从眼前从容离去,这失败不是他一人的事,而是关系到他们整个小组的颜面。乙勿悄悄打量着太罗脸色,最后一点侥幸也在太罗那冷冰冰的面容上破灭,但也不敢随意乱动,组长没发话,这一刀可轻可重,轻者断一根指头,重则插进胸膛。
轻和重,就看组长心情了。
乙勿静静地等着,等着组长发话。
“你发出的是蓝色烟火,证明你已经将对方控制住!”
乙勿笔直地站在组长对面,低着头小声应道:“是的,事实上我确实让他丧失了动手的能力,我用百鬼锁魂劲将自己真元潜入他丹田和百骸处,但乙勿没有想到的是夜叉是炼神者,所以最后还是受了他暗算。”
“你这是在为自己脱罪。”太罗大手一挥,根本不愿再听乙勿解释:“你……自断一腕吧!放心,这只手不会白断,除了夜叉的人头外,我还会向玉枢讨一个说法。炼神者这样重大的事他却只字不提。若说他不之情,这里有怕是说不过去。”
太罗话一出口周围几名同僚齐齐皱眉,虽然他们预料到乙勿遭受的惩戒不会轻松,但斩断一腕也确实算重。其中一名距离太罗最近的男子小声说道:“组长,既然夜叉是从乙勿下手逃脱,不如给他个将功折罪的机会,让他将夜叉再抓回来。炼神者而已,只要乙勿有了防备,自然就不会轻易着道。”
有人开口求情,另外两人立即附和。
“乙勿平时还算恪行谨守,这次也是情报失误,最大的责任在玉枢哪里。”
“组长还请慎重,乙勿性格最严谨,决不至于因为失误而放过夜叉,我相信乙勿也不怕痛,是汉子。但这一刀下去修为必然会倒退至雷鸣期,却是斩断了他和咱们组的所有情分,我们愿意助他抓回夜叉。”
太罗对周围三人的说情无动于衷,只是冷冷地望着乙勿:“先说说夜叉的情况,他究竟是炼神者还是修道者?”
乙勿脸上忽然浮现决绝神色,毅然俯身拾起短刀:“夜叉受伤是事实,他却确实会神念一点点,不过那更像是借助某种振幅器物弄出来的一些伎俩,颇能蛊惑心智。组长以及各人若是再见着此人,当以雷霆手段格杀,万不给给他喘息和开口之机。”
“乙勿,你糊涂!”一道身影从斜里冲过来,直接将弯腰拾刀的乙勿提膝撞飞,在那瞬间顺道将匕首夺了过来,又捧着匕首恭敬地递到太罗面前,等太罗收回匕首,那人才转身训斥道:“你和我们都一样,你的性命包括这一切都属于组长的,岂容你放肆。”
太罗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他相信夜叉和自己这属下之间必然发生了一些他所不知道的事,否则为什么自己一问夜叉的情况,自己这属下的态度立即转变:“你有事瞒我?”
“太罗不敢,也确实没有隐瞒组长任何事。”
“至少我知道,在夜叉是炼神者一事上你就隐瞒了我。”太罗脸色更加难看:“作为你上司,你的性格难道我会不清楚?我现在要知道从你遇见夜叉后的每一个细节,我不喜欢重复第二遍,但今天可以破例一次,如果你没明白我意思的话。”
“属下甘愿接受任何惩罚,属下确实没有什么需要说的。”
太罗豁然而立,脚下气浪骤然翻腾,一道肉眼可见的乳白色气雾在他脚边旋转翻腾,将半尺范围内落叶瞬间碾为粉末:“你敢逆我的意?”
乙勿首当其冲,真元如劲风般鼓动着他衣袂,几缕垂下的长发从耳际边悄然断裂,但太罗却连眼帘也未曾抬起,只是轻轻说道:“就算是吧!”
周围众人瞬间呆若木鸡,彼此面面相顾,都在怀疑自己是否耳朵出了问题,一直以严谨和恪守著称的太罗竟然会违逆组长的命令,这绝对是他们想不到的情形。
“夜叉!”太罗眼中闪过毫不掩饰的阴狠,从钢牙铁齿间奔出如冰渣般的声音:“炼神者果然不是好东西,蛊惑人心到如此可怕地步。”
夺人在旁边冷冷一笑:“炼神者是可能蛊惑人心,但却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做到的,就算阴阳世家家主也不例外。很显然你这属下隐瞒着不希望你知道的事。”
“闭嘴!”太罗深入低沉若野兽呜鸣,望向夺人的眼神杀机毕现,随后再次虎视眈眈地注视着乙勿:“我要知道你和夜叉相处的一点一滴,这是我重复的第二次。”
乙勿知道,组长这次是真正动怒了,但他心中的苦却没法说出来,说出夜叉的一切对首领来说祸福参半。正如夜叉所说,他们这一组既然公然暴露,君岳必然不会放过这落井下石的机会,而且范旭首领让他们这样做是否是真的用壁虎断尾之策来达到目的?
想到此处,乙勿再不敢细想下去,身躯忍不住轻轻哆嗦。
“你尽管说来就是,别忘了还有我们和组长呢,更有首领和整个天目的支持,他区区一个杀手能翻了天不成?乙勿你就说吧!”先前那夺过乙勿匕首的人安慰着说道。
“可能真要翻天。”乙勿无意识地说了一句,然后迅速闭嘴,依旧是低头呆立,一副认打认罚的模样。
“你们去外围戒备。”太罗到底是对乙勿知根知底的人,知道自己这属下不是无的放矢之人,要说太罗有私心或勾结夜叉这样的事,他断然不会相信。乙组已经是真正的核心成员,在天目中可以了解许多保密程度极高的信息,可以自由选择藏武殿里面十之八九的武学秘籍,每一个成员都是经过反复审核甄别,这样的人若是能被收买的话,范旭首领这位置早已被别人取代了无数回。
也正是因为这缘由,其余三人对太罗这道命令感到不解,还有什么事是他们不可以知道的?
但命令终究是命令,心中纵有无数疑惑,最后他们还是带着这道命令散去,分散在三个方位守着山坡,临走之前还特意将夺人也带走。
山道上瞬间恢复了宁静。
“乙勿,咱们认识有多少年了?”
“不知!”乙勿在这个问题上确实没有回避,事实上在这个问题上也压根没有回避的必要:“我只记得从我记事起,咱们就认识。练功流汗在一起,挖田鼠洞被首领用软鞭抽打在一起,一起进入卯组执行任务,再走到今天,确实不记得有多少年了。”
“所以我了解你,懂你。比你想象的还多!”太罗脸上难得有了一丝丝人气:“你和夜叉相遇必然发生了一些事,而这些事是出乎你意料之外,又无力取改变的,所以你选择了隐瞒,宁愿自己吃哑巴亏也不愿说出来让我为难,是这样的吗?”
“不说话?那就是默认了。一人智短三人计长,你说出来也许正好我们能衡量出一个对应之策,至少可以避免我们在面对夜叉的时候不小心着他道。这是我真心话,同时也是命令!”
“真要说?”
太罗斩钉截铁地回答道:“必须说!”
“这可能会给你、给咱们整个小组带来灭顶之灾。”
“那更要提前知道才好。”
乙勿想了想,如果身后真有君岳的势力黄雀在后的话,至少他们不会仓促迎战。乙勿左右稍微权衡,还是选择了和盘托出,将他伏击宋钰后每一个细节都原原本本地描述出来,最初太罗还能追问两句,可越到后面脸色越是惊讶,最后干脆不再说话,只是目瞪口呆的望着乙勿,半晌才抿嘴微微干裂的嘴唇:“如果这一切是真的话,这是赤裸裸的阳谋……”
“行动吧!”太罗将心头的话一股脑倒出来,身心顿时为之轻松:“只有和首领的命令相违背了,见面就将之格杀!”
“杀?”太罗脸上表情何其丰富:“两年时间从废物变成天才,而且这天才可能还是大荒继沧澜大枫之后的不世枭雄,更关键的是他是影牙唯一继承人。见面难道第一句是‘少主,我们来杀你来了’。首领知道他的身份,君岳也知道。如果我们杀了他,恰好给了君岳一个召集旧部对付天目的理由,若是放任他离开,我们也没法先首领复命;软禁或致残更是不可能。”
也许大荒真有行一着而看九十的人,但宋钰相信自己和深谋远虑之间隔了好几十条街,他也没想过借助夺人的手来让乙勿苏醒,只是简单的认为范旭既然能令罗天舒神念被禁锢,自然有办法让人苏醒过来。
随着时间的推移,山下树林的外围必然已经开始聚集更多的杀手,正面突围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宋钰甚至希望能在下一刻让自己遇见一只仙鹤,或许能通过神念驯服对方,好让自己也装一把高人风范,在众目睽睽下玩一出“骑鹤下扬州”的戏码,想来范旭脸色一定会非常精彩,最不济也得驯服一直苍鹰、山雕之类的吧!
可惜这,只能是他的美好憧憬。
山势并不陡峭,别说猛禽了,连猛兽也见不着一只,再说就算有,也被那一通大火给惊走了。
上山的过程中倒是找到一些修神养神的药草,不过能直接服用的很少,而且这些药草也只能做简单的稳固修为,《碧落赋》上记载,神魂和神念虽系同源,但却又殊途各异,看来真如嗜神所说,没有长期修养难以恢复。
山下火势渐弱,站在山腰上还能看见头顶空中那些薄薄的烟雾,旭日初升,将薄雾照耀成氤氲紫色,随着晨风吹动而不停地变幻着形态,置身山头,周遭万籁俱静,纵然是阳光普照心中却升腾着英雄末路的感触,只能怔怔地望着远方心潮起伏。
宋钰嘿嘿一笑,眺望远方自嘲道:“我竟也有着矫情的时候。眼中看来的此情此景,倒是像极了那‘玄冥之所’,只是这会不再只是心居其中。夺人,这会你该已经兵解魂消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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