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那个谁……”一直默默抬着棺材的人叫住宋钰:“这玩意往哪里放你得给我说句话啊。”
“灵堂就在里面,麻烦几位大哥抗进来一下。”
夏糖翘着腿和几个同龄人在那里悠然自得地喝着茶,偶尔将到某个笑点的时候,还不约而同地和同伴发出心领神会的笑容。听见宋钰的话一时间也不知道这书生葫芦里究竟买的什么药,都齐齐朝着门口看来。
乌木堡无所谓地朝拦在门口的汉子说道:“托岩,放他们进来。光天化日下我来这里凭吊是几百双眼睛有目共睹的,他们不敢把我咋地,我们如果有半点差池,我爹会直接请动城卫司,将这里夷为平地。”
棺材铺的抗棺人收了钱就迅速离开,就算再后知后觉的人也知道这里是是非之地,甚至收钱的时候他们也没细细清点,把钱袋子微微一掂转身就离开。宋钰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那个已经气绝的伙计,再瞄了一眼托岩手中的铁棍,微微皱着眉头:“你运气真不好,本来是给你准备的。”宋钰说着又走到寒门伙计中间,和那些伙计小声嘀咕几句,这才走向旁边这群公子哥周围。
“罗雅丹呢,叫罗雅丹来,你做不了主。”乌木堡还没等宋钰走到跟前,率先说道。
“这点小事不用惊动小姐,我能来自然就能解决。”
“你能?”乌木堡虚着眼睛打望着宋钰:“我们几人在你们寒门被打了,一个个全是内伤,这会整个五脏六腑都翻江倒海般疼……”
“嗯,在寒门出的事寒门自然要负责。”宋钰直接打断乌木堡的话:“你直接说要如何解决吧!”
“我刚才听你在门口和姓罗的掌柜说寒门还有十万的现银,那就作为医药费都赔偿我们吧,这笔账咱们就两清了。”乌木堡有些气恼这个书生的态度,本来只是听从父亲的建议,来恶心罗家一把,反正外面人群中有城卫司的人,他们都是看着自己进入寒门的,甚至可以说为了给自己保驾,故意散到人群中的,只要自己有个三长两短,立即便有一拨城卫司冲进寒门抓人,至于他是否有内伤当然是当事人说了算,就算在高明的医生,也不可能知道他肚子里究竟有没有内伤。所以乌木堡临时起意,狮子大开口地索要十万现银。
“确实不高。各位都是家财万贯的金贵之躯,十万的医药费真不算贵。”
宋钰的一席话彻底让乌木堡等人懵在原地,现在外面要钱的人把整个似锦巷都堵住了,谁都知道寒门现在拿不出钱来,这个书生尽然毫不犹豫地答应赔偿,这让乌木堡等人搞不懂罗家究竟在玩什么玄虚。
罗掌柜这会也进了寒门,宋钰转头问着罗掌柜:“都统计了?”
“大致清楚了。基本上都是这两个月的银契,而且全是活契,这里面有古怪,就像有人知道罗家要出事是的,眼巴巴地把钱存进来,就等这时候来这里闹着一回。”
“金额有多少?”
“二佰一十万银契。”
宋钰微微皱眉:“这么少?”一句话差点让罗掌柜喷饭,罗府其他几房早就俯视耽耽地盯着罗家家主的位置,压根不会拿出银子来救济周转,这时候不落井下石已经不容易了。老爷去天关城之前就带走一批现银,现在大小姐都指望着寒门还有点结余,十万已经是寒门的极限了。
周围那些伙计沉默地抬着被托岩一棍打碎颅骨的同伴装入棺材,但还是有几个耳灵的伙计听见宋钰这话,惊得差点将手上的同伴丢在地上。
宋钰又说道:“十万两现银马上就陪给各位,不过在下有点小小的要求。”
“休想!”夏糖毫不犹豫地抢着说道:“不要和我们讲任何条件,我没也没有答应你任何条件的必要。”
宋钰默默地站着,等夏糖说完又才轻描淡写地说道:“我只是要各位一个银契结清的字句,不然这会给了银子,明天你们忽然又说内伤未愈,罗府就算再多的钱也禁不住赔啊!”
“这事好说。”乌木堡俨然是这些公子少爷的头:“只要罗府爽快,我们也就爽快!”
旁边的一个女子小声提醒着:“这下人一看便知内心奸诈的人,谁知道他是否在玩着小手段。”
罗掌柜同样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宋钰的要求,不再是一贯笑嘻嘻的模样,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严肃:“这钱我没有权利支配和调度,这些人明摆着就是讹诈,他们真有伤,寒门出钱医治,就算天天喂名贵药材大补之物,一个月下来也才几千两银子而已,这钱寒门出得起。你也在寒门呆过,应该知道这每一两银子都是辛辛苦苦积攒起来的。”
“大小姐既然同意我来处理这事,自然是认可我的一些方式。罗爷你就信我一回,寒门的钱不会少,外面那些人今天也能应付过去。”
“你以为你是谁,你口袋里能掏出十两银子来吗?给出去的钱难道还能长一双腿跑回来,造成的损失你有凭什么偿还?”
连珠箭一般的拷问让宋钰顿时讶然,他口袋还真拿不出来银子,也理解罗掌柜的想法,好说歹说罗掌柜就是不同意,很坚决地摇头。宋钰心下一横,双手握着罗掌柜的肥胖双手:“罗爷,你就信我这回吧!”
宋钰和罗掌柜刻意和所有人都拉开了一些距离,但所有人都明白在赔偿与不赔偿之间,两人有着很大的分歧,就算是青松也觉得宋先生这赔偿得有些莫名其妙,这些坐着喝茶还翘着腿得公子哥那里有受伤的模样,先前在进门的时候不过是被外面那些要钱的人推了几把而已,内伤的说法,纯粹是无耻地讹诈。
乌木堡等人也在看着,对于罗掌柜的拒绝显然在意料中,这十万确实很心动,但这里所有人都不会真在乎这笔银子,他今天带来的这些朋友,哪一个不是家底殷实之辈,很多人家族中的贸易还做到了其他帝国。乌木堡之所以说开口十万,不过是要让寒门难堪,因为他听说这是寒门最后一笔银子。
没有了这笔银子,罗家如何面对外面的人,如果他抬着银子出了门,外面那些人自然更感到不公平,愤怒的人是最没有理智的,什么傻事都能做出来。
兵法上将这叫做:激愤!
乌木堡正想着,却看见被宋钰握着双手似乎在低声说好话,罗掌柜居然出乎意料的一点头同意了,随即叫了七八个伙计往二楼登去。宋钰如释重负地吐出一口浊气,摸了摸额头上的细汗,随即自己去柜面上取了纸笔低头疾书,写好后又前后看了一遍,发觉没有任何问题,这才将纸笔平端着拿到乌木堡等人跟前:“各位请看过目一下有没有问题,如果没有问题就可以在上面签字落款,这份契约就此生效。”
“早听说罗雅丹身边的扈从是个有几分文采的书生,怎的还写得一手如此不堪的字来?”乌木堡很佩服这个爽快的下人,如果不是这傻瓜故作豪气,他们也不会平白无故赚这十万两银子,手上这份临时契约也不过是一些简单的申明,无非是此事就此两清之类的话,没有任何的新意,也没有半点异常。
书法一道从来都是宋钰的软肋,他在练字、临摹一道上没有天赋,也没有下过苦心,只是在第一年居住天关城的时候,那时候修为遇着瓶颈心情烦躁,加之天关城没有一个朋友,他只能用写字来消遣时间淬炼心境,不过就算是那时候,宋钰也将自己写字理解为画字,兴许是被原来世界的大儒奇侠一类的小说给诱导,以为可以将盖世刀剑溶入书法中,冷不丁了就可以练成绝世神功,顺便完成拯救世界拯救人类这样的小理想。
在自我折磨整整一个夏天后,宋钰才幡然醒悟:“一堆狗屎,只会胡编乱造误人子弟的臆想症的话,我居然也上当了。若能从书法中悟得大道,这天下还要军队干嘛,还要各种特战队干嘛?”
直到前些时候,从力鬼口中听说了李浣那如开外挂一般的事迹,关小黑屋几天读书也能读出一个雷鸣巅峰期的剑道高手来,宋钰又才老老实实将书捧了起来,不过这书法还是被无限期搁浅了,稍微有点点空闲,宋钰不是淬炼神念便是修炼真元,已经没有多余的时间能让他静下来写字了。
“不急,等拿到银子再签也不迟。”夏糖实在不明白这个罗家下人葫芦里买的什么药,但罗家如果真这么好说话,就不会有今天这份家业。
不多时那些上楼的伙计就喘着初期抬着大小不一的木箱下楼来,一个个将脸憋得通红,对他们来说,抬着这木箱显然有些吃力,那些伙计气鼓鼓地往地上一放就走向一边。对他们而言,这几乎是一种屈辱,所以既便是青松也连带着将宋钰给恨在心里,自然没有任何好眼色。
“托岩。”乌木堡向门口汉子招呼了一声:“你去招呼一辆牛车来,我们也玩一回万金过闹市的游戏。”
“我们寒门后院有车驾。”宋钰谦恭地提醒着,那谄媚的表情让所有人都毫不犹豫地相信眼前这个下人绝对是那种别人玩弄了他老婆,他还能够乐呵呵帮忙替对方按住双腿的人。
“我偏要用牛车,让所有人都知道这是罗家送我们的银子。”
“将马车的油壁纸撕了,别人一样能看见。”宋钰不遗余力地讨好着,这形象在寒门那些伙计看来,有着无耻讨好的味道,甚至有人在猜测大小姐身边这个一步登天的扈从难道另投门户,背叛了罗家?
“这主意很好!”乌木堡看着被掀开盖子的木箱,看着一箱箱白花花的银子心情也好了很多:“银子真是好东西,你要是送我一件价值十万的古玩玉器什么的,我不一定会要,但看着白花花这么多银子,哈哈……爽!”
宋钰连忙捉起羊毫,双手捧着递到乌木堡面前:“银子已经赔偿了,还请乌木少爷带个头,落款之后,咱们这事就算揭过了!”乌木堡接过羊毫,华丽地在契约上签了自己名字,宋钰又谄媚地双手捧着笔一一交到其他人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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