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纸落黑字,无疑是抽了众人一记耳光:“谁叫你们先前那样不屑一顾呢。”
绿竹何时离开?
没有人去关注,整个二楼倒是都被惊动,听闻雍锦坊出了惊才绝艳的赠言诗,所有人都朝着这边涌来想要一睹为快,王之源想要遮掩也终究盖不下去。
“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这话似乎是一种拷问。
拷问着二楼所有以风流自居的所有仕子名流,如此美貌的女子是那般的活泼可爱,顾盼之间却又那般楚楚可怜,这该是怎样美好的风姿?
一首“北国佳人”告诫众人此女有祸国殃民一般的容貌,但没有一个人会抵触这种容貌,唯一念头便是急切想要再见月娇一面。
世间形容女子美貌的诗如天上繁星,以形象比喻、以肖像描绘、以经典引申,却从未见过这般直接而反衬。
如广袤沙漠上扶摇而上的风暴,席卷着众人心坎。
罗雅丹在得到这首诗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因为父亲身体不适,只得代替父亲出面。当时她正和天关城刘茗谈论一些生意上的往来。
刘茗是天关城首屈一指的皮毛商,天关山脉盛产皮毛,几乎都被刘族抓在手中,刘族的商队、海船销往大荒各地的皮毛数额极大,大到连罗族也不得不谨慎对待。
刘安静被父亲强行拉来听这些他压根不感兴趣的东西,心中多少有些不快,好在他涵养极好,并不表露出来,只是不时的往窗外望去,估计那些诗友怕是已经等自己老半天了。
刘茗说道:“听说天舒兄前日在回来的路上遇着了歹人,我本该登门看望,但生意上太忙,最近猎户也陆陆续续出了一些事故,没顾得上,还望贤侄女捎个话给你父亲,替我问声好。”
刘安静最不喜的便是这样的虚伪客套,对于商人之间的那种追名逐利的本质认识得极深,偏偏父亲还一门心思想要他经商,今天强行把他拉来还有另外一层意思便是和罗雅丹见见面,彼此混个脸熟。
女人总是要嫁出去的,虽然外面传闻罗雅丹与柳未寒之间有些风言风语,但对于刘茗这样的人来说,只要没成亲都还有机会。
重来富贵险中求,太容易了的东西已经不再刘茗的考虑之中。
刘安静不喜父亲的性情,自然也不喜欢罗雅丹这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商人气息,用他的理解就是:铜臭味。
尤其是身边还跟着一个缺少教养,口舌如刀的恶婢。
“少爷。”一个青衣小厮快步过来,双脚咚咚咚地踏着楼梯。
“没大没小成何体统?”刘茗转头呵斥着上楼的家仆。
那仆人手上拿着一张雪签,站在楼梯口竟不敢再动,只是将手上的东西朝刘安静晃了晃,在刘安静许可后才缓步上前:“有新诗出来了,是送给雍锦坊月娇姑娘的赠言诗,这人算是拔了头筹了。”
送赠言诗并不算什么,刘安静也没有太多在意,只是随手结果雪签,漫不经心地看着。有“天仙子”在前,后面的赠言诗几乎不能算诗,不然何至于这么久雍锦坊也没有将月娇的赠言诗挂出来。
刘安静将抄录下来的雪签接过来,随口问道:“可知出自何人之手?”
“听说就是那个暴打王家少爷的乐师,据说‘天仙子’就是他送给月娇姑娘十六岁生辰的贺礼,叫……叫什么我忘记了,反正年纪不大。”那家奴是刘安静的贴身仆人,经常帮刘安静打理书籍,也时常帮他留意一些新出炉的诗歌词曲。
罗雅丹似乎记起什么了,噗嗤一下笑了,补充着道:“叫宋钰,‘天仙子’我也听过,倒真是好听。只是没想到那首词曲尽是出自一个弱冠男子之手,倒是出人意料。诗词我真没有研究,也看不懂,刘少你是咱们天关城首屈一指的大才子,你为我们点评点评。”
听得罗雅丹夸奖自己儿子,刘茗脸上也有光彩:“安静,你就给雅丹说说这琴师写的如何。”
刘安静眼中精光闪烁,似乎要将这薄薄的雪签看穿,半晌才失魂落魄地将雪签递向罗雅丹:“前有‘天仙子’,后有‘北国佳人’,除了周大家和未寒兄以外,何人敢在这诗前冠以才子之名?这诗甚是简单,大小姐一看便懂。”
秋兰一直侍立在罗雅丹身畔,听说那低贱的宋钰尽然有和柳公子一般出众的才情,不服气地将脑袋凑过去,随即撇着嘴道:“三岁孩童信手写来都比他好。”
罗雅丹刚要开口,刘安静已经抢先喝道:“无知!这诗言语虽然浅白,确是真正的洗去铅华的上乘大作,紧紧抓住了人们常有的那种‘畏’而可‘怀’、‘难’而欲‘求’的微妙心理,才产生出不同寻常的效果,可谓一句三叹,令人阅之而怅然。此诗一出,怕是今年的跳月节再无佳作现世。”
罗雅丹也转头朝秋兰小声说道:“不要说话。”随即又低头细细品读,心思却飞到了十余日前的那个下午,寒酸的少年通过秋兰之手向他递了一张便签,便签上内容已经忘记。
但这一刻,罗雅丹承认自己小看了宋钰。
既便是在雍锦坊暴起伤人的时候;
宋钰不会明白因为他一首“北国佳人”而引起的轩然大波,那些好事者还滋滋有味地讲述着“北国佳人版”的才子佳人的故事,这类型的故事似乎在任何地方都有格外吸引人的魅力。
宋钰琢磨好些天都没有研究出如何使用血虹,真元透入也是枉然,这是让他一直苦恼,就好像有个硕大的铁箱摆在小孩面前,并告诉小孩:这里面有整个大荒最好的宝贝,最好的玩具,可是钥匙丢了。
在血虹面前,宋钰就是那个守着铁箱空自叹息的小孩,心念纷繁,琴音也跟着杂乱起来。坐在旁边的月娇本已迷迷糊糊快要进入梦乡,一阵乱音后猛然又睁开迷离的眼神:“可是月娇让先生心烦了。”
这几天,月娇走动得越来越勤,甚至是在身后时常陌陌地注视宋钰,当他回身过去的时候,月娇又漫不经心地将眼神移开,这一发现让宋钰也有几分飘飘然。
宋钰笑道:“没有,只是想到一个人背井离乡,外面春光再好也觉孤单。倒是你最近似乎心事不少,时常一座便入神,或者是昏昏欲睡。”
“是吗?”月娇偏着脑袋,忽闪着大眼睛笑道:“可能是因为最近都没登台的缘故。大娘要我准备跳月节的曲子呢,要不先生再给我写一曲呗?”
宋钰漫不经心说道:“过些天吧。最近城里不太平,白天我都没怎么出门,晚上也总是有稀奇古怪的声音,听说还有人在附近屋顶上飞来飞去,昨晚还死了好几个人呢,就在离这里不远,弄得我也不敢安心。可能是有仙女保佑,隔壁王妈家的屋顶都被掀了下来,我这里居然毫发无损。”
月娇不觉脸色发烫:“那里有什么仙女,人家不是说读书人不言怪力乱神吗?”
“真有仙女,城卫司那些兵爷白天的时候挨家挨家的走访,打招呼要我们留神点,还亲口说了这事,说是昨天晚上的时候看见有仙女呢,提着两把剑跳舞,还从我房顶上跳过。天色不早了。你也快些回去吧,最近你也别往我这里走动,为一首词曲丢了性命可不划算。过三两天,我送你一首词曲便是。”
“不想回去,回去也只能呆在房间,大娘连窗户都不许我开,回去更美自由。”月娇忽然展眉一笑:“先生上回不是说没有看过我舞剑很遗憾吗?今夜月色正好,不如你抚琴我舞剑给你看。”
“这里?”宋钰犹豫着摇头:“还是算了吧,我这里地方太小,况且在耽搁下去就午夜了,那时候我还得送你回去。”
“先生不愿意送我?”
“不是不愿意。”宋钰一时有些词穷:“你还是回去吧,不然遇着那些歹人终究是晦气的事。”
月娇笑笑径直出门,站立在院子中,双手提着剑,笑语盈盈地望过来。
宋钰端坐堂屋中央,微笑着摇头。
月娇站在原地再笑,坚持着要为宋钰舞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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